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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颗橘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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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虽有阴晴圆缺,本貌却从未改变。

十六岁的夏风,与少年的爱一样不曾更改,温和地吹入二十六岁的夏夜。

周了情那句惋惜的“没能见一见当时十六岁的你。”落下的瞬间,犹如蝴蝶振翅,掀起了沈椋心中深埋已久的暴风。

“我们,见过?”周了情轻声重复,却依然没有印象。

蝴蝶又轻轻扇了翅膀,暴风霎时褪去,变回一只待拆的礼物盒,安静等待蝴蝶再临。

沈椋回了神,轻笑说:“我可是暗恋。”

“暗恋,当然是不能让对方察觉。”

“我在高一的运动会上见过你,”他擦掉脸上的泪水,说,“你拿了两百米的第一名,跑得飞快,特别帅气。”

“你在塑胶跑道上摔了一跤,我离得有点远,你被同学扶起了,我没赶上。”

“我在小卖部里见过你,你买橘子汽水,我买草莓乳酸菌。”

“我还和你一起乘过凉,在小卖部前那棵超大的梧桐树下。”

“我每天课间都会绕远路从东边的楼梯下楼,因为那样,我才可以经过一班,看一眼坐在窗边的你。”

“了情,”沈椋说,“我说过,我停在了十六岁。”

“所以不要惋惜,我会一点一点,把沈椋的一生,都说给你听。”

“只要你没说不想听,我就会一直说,说到你提出终止那刻。”

周了情久久沉默,不发一语。

巨大的震撼过后,她又一次生出了恐慌,害怕,逃避。

可明明,她不想逃的。

倏地,她双腿一软,整个人摇摇欲坠,沈椋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也因此发现了她的颤抖。

“了情?你还好吗?”他稳稳接住周了情,希望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大概几分钟,周了情才从慌乱中逃脱出来;她推开沈椋,蹲下身狠狠深呼吸。

又是许久,她才平复,“没事了。”

沈椋也蹲在她身旁陪着,他脸上还有乱七八糟的泪痕,配上此刻担忧紧张的神色,十足的狼狈。

“对不起,”周了情深叹一声,“我好像,好像是哪里不对劲,刚才其实很适合给你回应,但我做不到……”

“周了情。”沈椋抓住她双肩,无奈又郑重地说,“你没有哪里不对劲,你很正常。”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能给我回应,而是希望你明白,我们的缘分很深,不论是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回应你随时都可以给,在你轻松的时候,快乐的时候,哪怕是吃饭的时候,你放松地随口一说,就够了。”

周了情红了眼眶。

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沈椋这样的人。

“了情,”沈椋放软了声音,在夜色里笑得温柔又缱绻,“是我喜欢了你十年,如果我连这些都做不到,你不会让我走到你身边。”

“所以了情,是你选择了我,是你允许了我。”

周了情笑出声,“这么看来,我有点苛刻。”

沈椋也笑了两声,又挤出去几颗晶亮的泪花,“你当然要苛刻,你如果不苛刻,我又怎么来得及回到你身边。”

他说着说着,眼中再次蓄起雾气,像感谢失而复得,像委屈没能再早一些,像庆幸,还好来得及。

“哭包。”周了情抬手擦掉他的眼泪,“脸都哭干了。”

“那我回去敷面膜~”沈椋又哭又笑,“维护你喜欢的美貌。”

“沈椋,”她说,“我很苛刻的,所以再耐心些,等等我。”

“好。”沈椋颔首,应得乖巧,毫不犹豫。

家楼下,周了情挥挥手,“我到了,拜拜。”

沈椋也同样举起手,笑说:“晚安。”

“明天见。”

目送周了情身影消失在楼栋门后,沈椋拨通电话。

“记得吴靖英吗?”他抬眼望着十楼的位置,柔和的声线里含着几分锋利,“打听一下他最近在干什么。”

十楼亮起微弱的灯光,沈椋身上的锋利褪去,他扬了扬唇角,转身离开。

*

第二日一早,周了情坐上沈椋的车,出发回B城。

路上,周了情后知后觉地发现总让沈椋当司机,她这个乙方实在做得有些惭愧了。

于是她问:“王特助是不负责你生活的吗?感觉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少跟着你。”

沈椋笑:“他啊,他是总部的人,是季叔众多养子之一,也是季叔很看好的接班人选之一。”

“这次跟我回国,也是为了给履历镀金,所以除了天目的事情,我一般不会找他。”

周了情睁大了眼,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僭越了哈。”

真看不出来王特助如此深藏不露。

“有些事不会更好,不然也是麻烦。”沈椋猜到她心中所想,又玩笑说,“再说了,你要是会,哪还有我献殷勤的份。”

周了情无奈,“沈总,工作时间,请正经一点。”

“好的。”沈椋从善如流。

A市到B城需要通过一条跨江大桥,等车行驶上去,周了情忍不住感慨一声,“真是好久没回来了。”

自从把顾音怡接到A市,近一年的时间,除了过年那阵,便再没有回B城过。

一是因为麻烦,二是因为她和顾音怡都再没其他的亲人,只要她们两人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

“沈总呢,”她望向沈椋,“十年了,还有印象吗?”

如果说起水域,很多人第一反应都会想到清澈的、湛蓝的海,而不是浑浊的、灰蒙蒙的江。

但总归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江也同样孕育了无数生命,是伟大的图腾。

“记得。”沈椋颔首,“江边的日落很美,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是了,周了情想起来,沈椋曾给她说过的,酸甜味的落日。

沈椋又说:“小时候,我父母如果去A市谈生意,会带上我一起。”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是13年,那年迪士尼动工,我母亲还说等开业了,就带我去。”

可惜,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沈椋说得平淡,周了情却有些伤感,不光是因为沈椋,也因为两位老沈总。

更因为,一个原本幸福美好、结果支离破碎的家庭。

于是她笑,“原来沈总也是个小公主啊,怪有少女心的。”

沈椋闻言也是一笑,带着些羞赧的娇气,说:“你别说,我母亲以前也是这样说我的,说我是个娇气包爱哭鬼。”

周了情哈哈笑了两声,想了想又点点头,“老沈总说得没错。”

话落,她视线转向窗外。

长江飞速后退,车子即将下桥。

娇气包,爱哭鬼。

所以命运,真是好无情。

酸甜原本是没有那么大的饮料厂的。

零八年,梧桐街道前身拆迁,酸甜大热,两位老沈总便和老厂长去乡里买了块地,建成了后来三百工人的酸甜饮料厂。

车驶入乡下小道的时候,天上落下了细密的雨丝。

“下雨了,”周了情说,“大概是梅雨季要来了。”

沈椋闻言笑了笑,“还好活动的时候没碰上。”

周了情点点头,活动期避开了梅雨季,确实很幸运。

梅雨季一旦开始,这雨就会没完没了了。

车子停在酸甜工厂前那块小湖泊旁,两人下车拿了后备箱里的两把橘子雨伞打上。

沈椋望着那块小湖泊,和记忆中的差不太多;湖泊边上还立着钓鱼竿,钓鱼的人估计是去避雨了。

此刻雨势渐涨,浓郁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地想起旧事。

“还记得我活动那天说和同龄人抢鱼吗?”

周了情闻言,看向小湖泊,惊讶地说:“就是在这里吗?”

好家伙,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作妖,真不愧是叛逆少年。

“可不,”沈椋点点头,“可惜那天有个钓鱼的叔叔太凶了,我还没来得及让父母发现,就被叔叔摇人送进了派出所。”

“说不管是谁,都不能惊扰他的鱼。”

周了情笑了两声,开玩笑说:“叔叔干得好,叛逆少年,是该治治。”

沈椋十分赞同地点了头,“没错。”

两人撑着伞往厂大门处走,走近了才发现大门紧锁。

周了情看了一眼侧边“酸甜饮料厂”的砖红色厂牌,抬步走向门卫处,同样没人。

她看见里头桌子上的绿色热水壶,试着推窗,没想到真的推动了。

拔出塞子,滚烫的水汽立马涌出;周了情重新塞回去,又关上窗,不让雨打进去,“新烧的水,看来有人。”

沈椋站在小门边,小门也是锁着的,两人便只能在门外等着。

这会已经不再是刚才的小雨,两人趁着伞站在门卫室外,空气中越发浓烈的潮湿将他们裹挟,带起丝丝凉意。

“冷吗?”沈椋垂眸问她。

两人今天穿的都是短袖,只不过周了情穿的是棉T,沈椋穿的是较为宽松的衬衫。

周了情摇头,笑说:“我身体倍儿棒,一点不冷,多谢沈总关怀~”

她没有说不用关怀,因为强壮和关怀并不冲突。

沈椋于是笑,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侧边有人吼了一声:“哎!你们干什么的?!”

声音出现得突然,是从周了情那一侧过来的。

沈椋一惊,下意识想拉周了情一把,就见后者迅速收了伞,直接伞尖伸出去,差点戳中对面人。

“哎你干嘛!”对面人一慌,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喊什么?!”周了情皱了眉,神色不耐又严肃,配上她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十分不好惹。

沈椋立刻走近了给周了情挡住雨,看清对面人时稍微一怔,好一会才想起来:“陈叔?”

“你……”中年男人眯起了眼,“小,小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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