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温行川听明白父母关于除夕和春节安排，一一回了问话。自己和冷元初作为郡王家，要给皇帝祖父和皇后祖母送年礼。

林氏已代替备了一份，不过温行川自打赢高句丽归来路上已备了几坛泗水县的白洋陈酿，但忘了过问妻子可有准备，时日不多，若是妻子来不及准备，便用母妃的礼代替即可。

一路思索，回到仰止园内室，闻到气味更为浓烈的龙脑香，而非元初一直喜爱的蕙兰香。

“回夫君，我来月事了，怕气味不好，夫君要是嫌弃，可以分床睡……”

每次月事冷元初总自觉有腥气，现在与温行川一起生活，怕让温行川闻到，

“我怎么会嫌弃夫人，不许提分床。我见过母妃每到日子就会腰痛半日，夫人会有这些不适的症状吗？”

“一般第二日会有些胀，提不起精神。”

“那便好好歇息，明日我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把对联想好贴起。明日王府要给池子暗渠清淤，我们就在园里不出门了。”

“好。”

冷元初午膳吃得太撑，晚间便不再进食。来了月事提不起兴趣看书，早早让玉兰帮自己清洁后，卧在美人榻上望着在书案前作画的温行川。

冷元初想起前日自己被按在上面，脸颊发烫，不敢起身靠近，身子疲乏感一阵阵袭来，只能自己默默缓解。

温行川画好落笔，举起画纸吹干墨痕，看妻子不甚舒服的样子，走过去将妻子上半身扶在自己的怀里坐下。

一只手帮揉着肚子，一只手举起那两幅画。

“夫人的门神确实惊人了些，夫君画得中规中矩了，给夫人过目。”

“这是和合二仙吗，画得真好！”

冷元初的感叹是真心的。

温行川本不必在作画上有多深造诣，但季太傅作画按行价千金难求，自己作为季太傅的学生，算是季太傅在给皇室子弟教书之外附赠的教学。

少年温行川叫苦不迭，却在耳濡目染中学会赏画作画，师父的十成功力自己吸收五成足够算是行家里手了。

只见这对和合二仙，一位持着荷花，一位端着圆盒，披散头发，身着红绿囍字袍。因是门画，都是和合二仙但朝向不同，不过都是抱在一起笑口常开。

冷元初在浙江行省长大，去过和合二仙神话起源地，就在台州府天台县，对和合二仙的传说再熟悉不过。

世人称他们是主管姻缘的喜神，保佑有情人婚姻和合，幸福美满。

今岁仰止园还贴着武门神，明岁就换作和合二仙，冷元初被温行川毫不掩饰的爱包裹着，心里甜蜜蜜的。

“夫君的心意，元初甚是感动，明日我随夫君一起将门画贴在门上，求和合二仙保佑，我与夫君比翼连枝，鸾凤和鸣。”

冷元初抬起手抚摸着夫君棱角分明的下颌，满眼写着索吻。温行川笑着将画置于旁侧，附身亲吻爱妻。

更衣入睡时，冷元初给自己身下多垫了个小褥子，本想和温行川隔开些距离，但是刚一躺下就被男人揽过去按在怀里。

男人手指不太老实，隔着中衣准确绕着圈使坏。冷元初下午沉睡了一会，现在并不是很困，见温行川不好好睡觉闹自己，报复一般将手伸下去，盘起文玩核桃。

温行川皱着眉咬着里牙，紧绷着的下颌划过几滴汗，眼底的巨浪吞噬一切。

折下这朵高岭之花，看着因自己而情动的面容和反应，现在成了冷元初最爱的事情。

按元初的性子，被动爱远没有主动出击有意思。

温行川握在妻子身前的大掌随着沸腾之感松开又攥紧，另一只手则伸下来，盖住妻子的柔荑，引导着从文玩登上高塔。

床幔已落，架子床外烛光摇曳，博古架上的宝瓶忽明忽暗。屋内一隅，暗哑涩滞断续相间，似含无尽观感。良久，微红玉手挥落帐外，珠露满手。

*

荒唐之后，温行川和妻子讲了讲初一入宫年宴之事。

当日又是冷元初二十整岁的生辰，王府已备了贺礼。因巳时便要入宫拜见皇帝皇后，午间年宴，王府内给冷元初的庆生要到晚膳时分。

温行川自己亦要给冷元初惊喜，这一拖就更晚了。

这些温行川并没有全都讲出来，只是和妻子详细介绍年宴的流程、大概参加的人员和帝后的秉性喜好等。

最关键的，温行川问了冷元初是否有合适的物件做礼品送给皇帝和皇后。

“若是专为这次宫宴，恕臣妾无知未给皇帝和皇后准备可以在众人面前以一抵百的贺礼。但臣妾所带嫁妆里有些字画。”

“陛下坐拥天下，不知字画是否入眼。如不考虑折算金银价值，臣妾亦可以做些药膳带宫里，但天子真龙之躯，送药膳是否妥当？”

“药膳做礼尚可，母妃此前送过，皇祖父龙颜大喜夸赞过母妃。不过此次不宜携吃食进宫。当日宫内往来官员家眷众多，需防患未然。自王府到皇宫，食盒务必你我提着，不得交与旁人。”

“路远，皇宫内路线复杂，期间要走过很多门、很多殿，见很多人。怕有贼人在此做文章，等单独的家宴时再献药膳更妥。”

“夫君思虑深，元初记下了。我方想起，此前等夫君胜仗归来，跟着宁妹妹学了些刺绣，亲手绣了《百孝图》，可惜手艺不精，本是为来年三月母亲寿礼而绣。不知献给皇帝合不合礼数？”

“明日还劳夫人拿来商议。夫人不必担心，母妃早已备好你我的贺礼，我只是来问问是否还有新意，若是给岳母的寿礼，不必割爱。”

“依夫君言。”

*

一夜好眠。

用过早膳，温行川要到书房处理一些临时的公务。

冷元初遣佩兰去摆着嫁妆的库房寻些字画，在绣篮里找到自己绣的《百孝图》，想起本来是每日绣一个孝字，还差最后一字时正好夫君归来，因此没有完成。

不过冷元初已经会这简单绣工的字，就拿着这红底金银字样的绸子走到温行川的书房。

冷元初自觉此绣活在姆嬷那里是过关的，因自己没送什么亲手制成的寿礼，转念一想温行宁入宫送的怕也是刺绣品，自己和小姑子的绣工比起来还是云泥之别，因此对于将《百孝图》献给皇帝这事没抱太大希望。

“夫人绣工不错啊！我得讨要夫人亲手绣的荷包了，皇祖父可得，为夫还未得过呢！”

“夫君又来逗笑元初，这绣工哪敢和宁妹妹比。”

“我觉得甚好，不过可以遣工匠做几板红木雕，把这幅图撑起来做成小山屏，更上一层楼。”

“年关将至，工匠好找吗？”

“此事交给为夫。不过这里好像还差一个字，还麻烦夫人补齐，那我这可要替皇祖父夺岳母所爱，日后送寿礼定会加倍返还。”

“陛下欢喜就是赏赐了，我马来绣好。”

佩兰走进来，抱着三幅卷轴放在郡王面前。冷元初放下《百孝图》，走过来一一展开。

“这些是爹爹赠与臣妾的陪嫁品，讲是吴道子和顾恺之的真迹，这幅字据说是唐明皇临摹书圣的真迹。但毕竟字画保存不易，臣妾眼拙，难以辨清真假，不知宫廷可有高人鉴定一二？”

温行川看着卷轴徐徐展开，不错眼神凝视着各幅字画的细节，冷元初见状，立在旁侧耐心等待。

“季老致仕早矣！不知何时得以亲见此大家之作！岳丈真九州第一儒商，这些都是难得保存至今的真迹。我自跟随季老学习，对字画小印略懂一二，皇宫里亦有前朝留下来的真迹，此画印章甚有特色，与孤曾见的一致。”

温行川抚掌大笑道：

“初儿吾妻，你总是带来惊喜，孤甚是爱怜。”

冷元初相信温行川，既然是真迹，献给皇帝皇后足够了。

“这些字画先收好，务必妥善保存避免被潮气毁了，先置放在书房里吧！”

温行川直愣愣欣赏着字画。

冷元初吩咐佩兰收好，自己坐在官帽椅上耐心绣完最后一个“孝”字。温行川立在长桌前，思索对联。

此时的仰止园书房里，博山炉香气缭绕，女子垂头绣字，男子案前执笔而立，甚是温馨。

“凤燕和鸣，佳偶得美满。夫人绣好，你我不妨一起对对春联。”屋内的寂静被温行川打破。

冷元初刚刚收针，听见温行川出的上联，白皙的脸颊泛起红。

“王爷真爱换着花样哄我，季老若是知道自己的高徒沉浸在情爱里，在老宅里气跺脚呢。”

“季太傅？他离宁前说要展示老当益壮，讨了个年方二八的小妾带走了。在这方面我就不以他为师了。我有夫人，此生足矣！”

冷元初起身从官帽椅踱步到温行川书房的长桌前，将绣好的《百孝图》展开给温行川过目。

温行川满意，传了跟在自己侍卫小昉将百子图送到造办处，和内官监说即刻取最好的木料将百孝图绷成小山屏。

冷元初手指指肚因为捏着银针压出细细的红痕，温行川瞥见，抬臂握住冷元初的手将妻子拉得更近，用自己的指肚轻轻摩挲压痕。

冷元初歪着头，看着长桌上温行川写下的上联，认真思索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