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管理处。

值班大叔一开始不相信凌肆的话，后调取监控发现两个多小时前，确实有戴帽子的人推着坐轮椅的进入公寓，进了负一层就再没看到身影。

凌肆跟李喆远确认过，他租的那间并未附带杂物间，也就是说可以考虑优先排除出售给私人的那部分。

凌肆拿着未出售的平面图跑去负一楼，值班大叔拿上钥匙跟在后面。

另一边。

顾浔不想被动等待，狠狠掐两下大腿内侧最细嫩的肉，疼得眉头紧拧，人瞬间清醒许多。

他像个盲人一样，伸手探索，攀住桌沿用力爬上桌子，一边摸索一边往前慢慢挪。桌子尽头右侧有个架子，顾浔扶住架子落地。

碰碰撞撞终于摸到门边，嗓子干渴，越来越闷热，他不敢喘气，生怕缺氧昏过去，捡起刚才触碰掉落的木棍敲门，试图引起外面人员的注意。

深夜人静，负一楼除了停放的车辆，静悄悄的根本没人。

这时，入口进来一辆牧马人，车速极快，转了几个弯，嘎吱溜进一停车位。

车上下来一人，走到车前的昏暗角落，拿掉已坏的锁头。

听到了刹车声，顾浔猛敲门，不一会门外有动静，大喜。

吱呀——

顾浔抬头看向来人。

不是凌肆。

“乔鹏，”顾浔立即警惕，“你想干嘛？”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这里。”凌肆一离开乔鹏就预感不对，找吃了安眠药要回房睡觉的理由脱身，马不停蹄驱车过来，还好，人还在。

夺走顾浔手里的木棍扔掉，乔鹏拿出兜里的一卷透明胶带，快速封住嘴缠住他双手。

顾浔发出唔唔声，乔鹏威胁道：“你再出声我全部封死。”

好不容易有点流动的空气，顾浔不敢动了，要保存体力。

乔鹏抓起他，准备出门。

“哎，你等等我啊......”

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乔鹏放开顾浔，转头去关门拉上门栓插销。

顾浔没站稳，跌坐在纸箱上，好在箱子里有实物，屁股没落地上。

关了门，乔鹏拿起胶带小声警告：“别出声，不然你会闷死在这。”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鹏自己也屏住了呼吸，这个地方有点隐秘，只要外面的人走了，他就能带人离开。

“这里没有杂物间，”值班大叔体胖，喘着气跟在后面，“那边有。”

凌肆看一眼平面图核对位置，刚走两步倏而顿住了。

地面纹路深的轮胎印引起他的注意，凌肆走过去，蹲下探一探牧马人排气管，散发着高温热气。

凌肆绕到前车窗，往里探了探，车内前座没人。

值班大叔看他探头探脑，生怕碰到别人的豪车牵连自己，催促道：“咱们快走吧。”

凌肆又仔细探看后座，确认真的没藏人才调转方向。

然而转身之际，余光瞟到一处角落，他上前查看，发现竟有门锁卡扣，门紧闭状态显然是从里面关的。

凌肆立刻对想过来的值班大叔做个噤声手势，伸出两手指做走路手势。

值班大叔经常上夜班看警匪片，眼珠子一溜，高声道：“这儿没有，都说了在那边。”

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乔鹏松口气。

顾浔急得不行，凌肆怎么能走了呢？

嗡嗡——

桌上的手表屏幕亮起，嗡嗡震动。

乔鹏抬头一看，即刻明白凌肆找到这儿的原因。

电话刚挂断马上又响起，震动声不断，颇有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势，乔鹏担心外面有人听到，用胶带封住顾浔鼻息，起身轻手轻脚去拿。

离门栓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能踏出这一步就有救了。

顾浔憋气紧咬牙关暗暗使劲，腿好像有了一点力，强大的求生意志迫使他必须跨出这一步。

双腿颤颤巍巍，顾浔几乎是以扑的方式踏出这一步，扑到门后摸到插销一拉。

插销拉开那一刻，他被一双坚实有力的双臂接住，顾浔发出唔唔声。

凌肆撕开最鼻子上的胶带，顾浔像缺氧的鱼儿，大口大口呼吸着。

乔鹏刚拿到表发现是骚扰电话，一回头门已开，他快速跳下桌子，抄起根棍子。

凌肆本能地用身体护住顾浔，硬生生挨了一闷棍。

乔鹏准备逃，扬起木棍想再给一击，不料被凌肆一个快狠准的勾踢击中膝盖，膝盖骨一麻，单膝跪了。

凌肆抱起顾浔出杂物间，放下顾浔靠着墙柱，解开手上的胶带，轻轻拨开他额头湿哒哒的发丝，柔声道：“等我一分钟。”

他起身再次进入杂物间，几秒后传来乔鹏的哀嚎痛苦声。凌肆打开手机照明，捡起地上的胶带，从嘴到手再到双脚，全方位将乔鹏捆得死死的，出来时把门关上。

报警后回来的值班大叔看到地上顾浔，大惊失色。

“大叔，你在这等警察，”凌肆丢下一句。

值班大叔被他凶悍的表情吓到了，生怕青筋暴起的凌肆给他一拳，忙回应：“嗯嗯嗯。”

凌肆抱起顾浔往出口方向，出了负一楼，将顾浔放在长椅上，在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瓶水。拧开的水瓶送到顾浔嘴边，轻声唤怀中之人：“顾浔，喝点水。”

顾浔张嘴咕噜噜吸入，半瓶水过后，稍微感觉活过来了。

凌肆问：“还要吗？”

顾浔摇头，他在不停地眨巴眼睛，似乎强撑着不睡，凌肆指腹轻抚他的眼睫，在他耳边低声说：“可以睡了，我在呢。”

下一秒，顾浔的眼皮如同开关，一下子合上了。

去医院路上，凌肆打了明叔电话，简要讲明情况。

明叔飞车赶来医院，他到的时候刚好一辆警车也到达，送一名疑似肋骨断裂者就医。

医院病房。

医生说摄入的安眠药量不大，不需要洗胃，睡醒多喝水促进药物排泄就好了。

凌肆目不转睛盯着床上的顾浔，神情紧绷，如处于危险状态仍保持警惕的猛兽。

明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别担心，小浔少爷会没事的，你也累了，要不回去休息？我来守着。”

如果不是他逃避顾浔，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凌肆内心五味杂陈，充满内疚自责懊悔。

“没事，明叔，我顶得住，您先回去，顾浔睡醒了肯定会饿，也顺便给他带些换洗的衣服。”顾浔身上脏兮兮的，醒来一定会嫌弃自己。

“那我给你开个床位，累了在旁边睡，”明叔出去找护士办理手续。

半夜。

顾浔饿醒了。

转头看到趴在床边的凌肆，睡着了眉头还拧着，顾浔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宇。

凌肆赫然惊醒，见顾浔醒了立即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浔：“没，就饿了渴了。”

凌肆扶起他靠着床头，顾浔喝完半杯水发现身上换了睡衣，汗迹黏腻感也没了。

凌肆端着粥送到他面前，山药粥清香甜丝丝的味儿扑入鼻腔，顾浔肚子咕咕叫。

一口气喝了半碗，空荡荡的胃部变得暖呼呼，顾浔边吃边问道：“凌肆，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凌肆对上顾浔的视线，答道：“算。”

“那我是不是可以陪你复习了？”顾浔又问。

凌肆：“你喝完这些粥我就答应你。”

保温瓶旁的碗盒里还有一个碗，明显是两个人的量，顾浔为难道：“太多了。”

他放下瓷勺，拉着凌肆的手摩挲他掌心的薄茧，闪动无辜的琥珀眸子，央求道：“要不你帮我分担一半？”

凌肆脸上的严峻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没了一点招架力：“好。”

顾浔的极限是两碗，剩下的全部归凌肆，饱食过后有点撑，他没有躺下，而是问乔鹏怎样了？

凌肆断了乔鹏两根肋骨，他不想顾浔担心，干脆说“不知道”，转移话题：“身上有没有哪里痛的？”

顾浔摇头，忽然想起：“你的背？”

“已经检查擦过药了，”凌肆在给顾浔擦身体时发现他大腿内侧淤青，涂了药膏，顺便给自己也处理了。

“话说他为什么要绑我？”顾浔疑惑。

“具体等警察调查结果才知道，”凌肆心里有个大概却没说，劝道：“你再睡一会。”

顾浔刚想躺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撇着嘴问：“凌肆，你是不是拿情书去跟沈若蓝表白了？”

“不是，”凌肆淡然地回道，“已经原封不动还给她了。”

顾浔狐疑道：“真的？”

“嗯。”粉色信封拿在手过于吸引眼球，要顾及女生面子，他不能明晃晃还回去，就夹在书里。

其实临走前，不甘心的沈若蓝还问他，拒绝她的理由是什么？凌肆当时拒绝得很彻底：我心里装了一个人，容不下第二个了。

顾浔露出明朗的笑容：“我信你。”

“倒是你，脚踏两只船，”凌肆语气颇有抱怨的意味。

顾浔听着怪异：“什么意思？”

“你国外处的对象呢？”顾浔之前交往的人在国外，再跟他交往岂不是脚踩两只船吗。

顾浔心喜，食指勾勾示意凌肆靠近，“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贴近凌肆耳边轻声说：“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对象，他答应我高考后才能交往。”说完，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凌肆的脸颊。

偷袭成功，顾浔笑盈盈地看着他，凌肆垂着眸不敢直视，耳尖染上一抹红。

压下内心的躁动，凌肆说：“顾叔叔和纪阿姨应该在回来的飞机上了。”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在得知顾浔身体无碍后，马上给顾景黎打了电话。

顾浔早就料到凌肆会联系父母，应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凌肆：“我答应你的事，先别让叔叔阿姨知道，行吗？”

顾浔惊呼：“你要反悔？”

“不是，”凌肆说出自己的担心，“我不想增加他们的烦恼。”

父母虽开明，但让他们接受也需要时间缓冲，反正不急于一时，顾浔爽快答应：“行，暂时不说。”

凌肆暗暗松口气，看了眼时间：“睡吧，快天亮了。”

顾浔拍拍床边：“你要不要上来？”

“床太小两个人挤不下，”凌肆一本正经要求，“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录笔录。”

见凌肆又恢复严肃样，顾浔不得不妥协，躺下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