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曹国舅家来盛府提亲。

王大娘子接待了曹国舅夫人，曹夫人与王大娘子相谈甚欢。

末了，她说了句：“我儿同我说，娶你家七姑娘，是他上辈子求来的缘分。我便问他，是谁这么和你说的？他却合上书说是书里看来的。哎，不过呢，婚姻之事，孩子喜欢就好，而且你家七姑娘我在玉清观遇见过一次，极合我眼缘，我也很喜欢她。今日一瞧，她那般娴静知礼，想必也是盛家家风，父母和善，姊妹亲密，耳濡目染。”

王大娘子笑得合不拢嘴，二人说说笑笑，算是把这件事说定了。

夜间，王若弗叫来了盛徽兰，同她嘱咐些事，又细细说了如何管理内宅。

最后她悄悄问：“你觉得曹国舅的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徽兰脸颊一红，说道：“他……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事事优秀，虽然是高门显贵的公子，却也会尊重身边的奴仆……”

盛徽兰的思绪一下子又飘得很远，想起她还是赵徽柔的日子，她说了很多关于她眼里的曹评，说到最后，她看见王若弗眼里的泪光，才慌忙停下。

“母亲，你怎么了？是我说的太多了吗？”盛徽兰拍拍王若弗。

王若弗摇摇头，抹了抹泪：“不是……我突然想到我们徽儿竟然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有些舍不得。”

盛徽兰看着王若弗哭，忽然自己也想哭。这是她第二次嫁人，可这次不一样，她嫁的是自己想嫁的人，她要嫁的也是喜欢她的人。可是她还是舍不得王若弗，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把她当母亲看待，王若弗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真的又活了一次。

第二日，盛徽兰去找了盛明兰。

她往盛明兰桌旁一坐，屏退了下人，说要跟盛明兰讲个故事。

盛明兰一听有故事听，拿出刚做好的糕点，唤小桃泡了茶水来。

“有故事听，没有吃的怎么能行？”盛明兰瞧着小桃出去了，笑道，“七妹妹，你说吧。”

“唔，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公主，她有很疼爱她的父皇和母亲，她的皇后娘娘也很喜欢她，整个皇宫的人都喜欢她，她小时候想有什么就有什么，可是满宫里只有一个人不喜欢她，这个人是皇帝的一个妃子，皇帝也很爱她。后来公主长大了，有了心仪的男子，却阴差阳错的分开了，被指婚给了一个愚笨丑陋甚至人品也不是很好的男子，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的父皇想要报恩。公主跑去问父皇，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和那男子在一起，为什么父皇又非那个妃子不可呢？”

盛明兰眼神有些悲凉：“然后呢？”

“皇帝说，妃子只要他的真心别的什么都不要，而那个男子，他能做到吗？皇帝和公主僵持了很久，最终皇帝提出要求，只要男子不入朝为官，终生不纳妾，并且所生长子随皇家姓就可以……可是男子拒绝了，于是他们分开了。后来公主嫁给了皇帝指婚之人，婚后那人与他母亲几次羞辱公主。公主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男子放弃了她，后来才知道，皇帝除了那三个条件，还派人围住了男子的家，”盛徽兰低头看着茶水凄凉一笑，“在亲人与公主之间，他选择了亲人。这证明他是一个心有大家的人，后来某一日，公主遇到了男子，男子搀扶着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已有身孕。过了几年，公主就去世了。”

盛徽兰抿了一口茶：“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六姐姐，这个故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只告诉你了。”

盛明兰笑了笑：“那是自然，既然你选择告诉我这个故事，那……那我可以问问，这个故事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吗？”

“梦里，”盛徽兰回答道，是啊，上一世的故事怎么不算梦呢，汴京繁华，宫锁清秋，“梦里……我是那个公主。”

盛明兰眨了眨眼，挪着板凳到盛徽兰旁边，伸出手抱着拍拍她：“那……那个男子呢？”

“那个男子，是曹评，”盛徽兰缩在盛明兰怀里，“我没跟别人讲这个梦，我怕别人觉得我是疯子，可是六姐姐，我想同你讲，因为你肯定不会这样想我。”

盛明兰拍拍她的背：“傻丫头……那曹评呢，你是真心喜欢他？他也真心喜欢你吗？”

“六姐姐，真心换真心，”盛徽兰笑道，“我相信他。”

“孔嬷嬷教导我们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你若是在夫家受了苦，回来歇歇也没事，”盛明兰说，“姐姐会给你撑腰。”

盛明兰心里也装着事儿。前些日子盛纮去了趟宫里，回来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三哥的话被官家扣在了宫里，而阴差阳错的，管家权忽然就被祖母放在了她手上。

可也是那天之后，她看见四姐姐盛墨兰撕了一张画，好像是一副舐犊情深的画。

瞧盛明兰来了，盛墨兰赶紧扔到一旁，开开心心的拉着盛明兰说话。后头的云栽赶紧把画碎片捡起来。

盛明兰觉得盛墨兰这个做法怪异极了，可是盛墨兰却依旧笑着，拉着她的手问她管家有没有觉得棘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哎，听说这次和二哥哥一起中榜的人里，有个寒门学子，是扬州来的，父亲好像和那人父亲是好友，说要给我们家没出嫁的女儿议亲，”盛墨兰亲昵的挽着盛明兰，她知道盛明兰以后会嫁给顾廷烨，她后来也想清楚了为什么父亲将几个女儿嫁给高门大户，也嫁了寒门学子，这般左右逢源，却确确实实的与各家牵上了线，在体面与盛家面前，女儿也不是什么需要在乎的，“我听说小公爷给你送了东西，被你回绝了，你……不想和他接触？”

盛明兰瞧了一眼盛墨兰，笑了笑：“四姐姐，你知道我的。”

二人说说笑笑后便分开了，盛明兰跑回原地，一张碎画也没找到，她也不清楚那是不是舐犊情深，只是看着像。

真的像。

盛墨兰手里拿着这幅画，那大概率就是林小娘送来的，可是林小娘为什么要送这画来？为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她隐隐觉得，这或许与自己身边的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