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年年在阳台上晒太阳，手里拿着刚才在书房找到书。
简博年就坐她旁边，手里拿的是平板，正在跟人回消息。
不过没翻看几页，就开始打哈欠。
“这书催眠作用不错。”简博年从平板上移开视线。
“不是书的原因，是我没午睡。”杜年年说着又打了哈欠。
“难得你能为书找一次借口。”简博年失笑。
杜年年瞪他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在讽刺我。”
“没有。你想睡就睡一会吧。”简博年道。
杜年年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看名著之类的书。
初高中的时候，教材上推荐必看的那些书，她每次看都跟上刑似的。
大多都是简博年看完讲给她听的，有些是直接把重点总结好让她背。
“那我睡会，醒了再看。”杜年年把书盖在了脸上。
“要不我读给你听。”简博年拿起她盖在脸上的书。
书一拿开，杜年年就感觉光线有些过亮，伸手扯过毯子盖住眼睛。
“不用，你忙你的，这本我要自己看。”
“我怎么感觉你自己看完会遥遥无期呢。”简博年帮她扯了一下毯子。
“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我很难对一个高中连四大名著青少年版都没看完的人有信心。”
“那也没有几个你这样的吧，初中就把原版都看完了。”
“你这样的也没几个，准确来说，我就见过你一个。”
“我想了一下，其实这都是你惯的。你要不惯着，我也不敢这样，毕竟那些会考，有些看完还要写读后感。”
就算简博年不帮她，她自己也是不敢不看完的。
“我乐意惯着，不过也没完全惯着，该记住的不还是让你记住了吗。”
主要还是不想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能记不住吗，你那会比老师还严厉。”
“那背会了还有奖励呢，你怎么不说？”
“刚想说来着，谁让你抢话的。”杜年年道，“不过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你还挺亏的，帮我学习，我学会了你还要请我吃好吃的。”
“亏吗？我没觉得。”简博年笑了一下，“除了吃的还记得别的奖励吗？”
杜年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从刚才想到之前，脑海里除了自己记得的，还有其他不少模糊的画面。
“好像有，就是又模糊又乱，分不清是什么时候的。”杜年年又开始拍头。
“别拍了。”简博年抓住了她的手，“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有点头疼。”杜年年低声道。
“我不问了，你睡吧。”简博年把手放到她太阳穴，帮她轻轻按着。
他知道，杜年年这是又想到了什么，但又不能真正地想起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有些事忘记了好像又没有彻底忘记。
大概是因为杜年年明天就要走了，简博年围着杜年年转了一下午。
杜年年也没催他去书房工作。
晚上吃饭的时候，杜年年发现晚餐比中午还丰富。
“你做太多了吧，平常做的咱俩都没吃完过。”
“冰箱里菜太多了，你明天走了我就不会经常做饭了，不能浪费。”
“做好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至少吃到了一部分，不用都浪费了。”简博年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放碗里。
“你平时上班吃什么，在哪吃？”
“公司有食堂，没应酬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公司吃。”
“我好像没问过你家公司现在在哪？不是以前的地方吧，那地离这里挺远的。”
“早搬了，现在就在旁边的双子大厦那边，等你腿好了带你去看看。”
“好，不过还要等我记忆也恢复了。”
“为什么？”简博年问道。
现在没人确定杜年年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医生对她的失忆进行过会诊，最后也没一个统一的说法。
杜年年表情有些纠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怎么啦？”简博年见状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刚才还想顺便告诉她，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杜年年是他女朋友了。
“就是……我一想到出门跟人接触，就有点担心，我记忆停留在十六，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会不会有障碍？”
杜年年想想这种情况，都有些头皮发麻。
“我没感觉你跟我说话有障碍。”简博年道。
“你不一样。我们早就认识，你还知道我失忆了，知道挑什么跟我说，别人可不会。”杜年年看着他皱眉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简博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杜年年想了一下，又道：
“就是，你看我现在，外面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壳子，可里面只有十六岁。就像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混进了成年人的世界，会没有共同话题的。”
应该没有一个大人会跟一个二十六岁的人谈起十六岁的事情。
“你就是想太多了，同龄人之间也不一定有共同话题。别胡思乱想，有我在呢。”
简博年不知道杜年年还有这些担心，心疼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他心里一直希望杜年年不要恢复记忆，尤其是现在。
“大概是我想得有点多了，”杜年年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快恢复记忆了，最近我总是会想起一些模糊的画面。”
“应该快了，别担心，会恢复的。”简博年安慰道。
他也觉得这是杜年年要恢复记忆的迹象。
到时候担心害怕的就是自己了，不对，他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了。
“嗯，我肯定会很快记起来的。”杜年年对简博年笑了一下。
这段时间多亏有简博年在，不然她觉得自己会胡思乱想更多。
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恢复记忆了，就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害怕。
想到等腿好了，不得不出门的时候，就会更难受。
好像失去了几年的记忆，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世界相处了。
晚饭后他们和往常一样待在客厅看电视。
简博年还不忘叮嘱她回家后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知道了。再过两周石膏就差不多能拆了吧？”
“我一周后带你去复查，到时候看看情况，恢复得好应该就可以了。”
“我觉得我这条腿好像萎缩了，你有没有觉得？”杜年年看着自己骨折的腿道。
“这属于正常情况，等腿好后慢慢锻炼，会恢复的。”
“我要能把你装口袋里带走就好了。”杜年年叹了口气。
“带走做什么？”
“当个人形床。”
“是不是就记住我的这一点好了？”
“当然不是，你做饭也很好。完了，我一想到我妈妈做的饭，我就更想带你走了。”
“我会常去看你的。”
“你周末休息去看我就行了。你这里离我家太远了，来回都要两个多小时。”
“那你不会想我吗？”
“想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
“好。”
今天连杜年年都没怎么注意电视里播的什么，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杜年年下午睡过一觉，晚上就睡得晚。
和简博年聊着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昨晚简博年忘记把我是的窗帘拉上了。
她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半夜疼醒。
她让她感觉轻松了一点，觉得自己的腿应该是快好了。
习惯性转头看向简博年所在的方向。
她以为简博年已经起床了，却看到简博年的脸离自己挺近，伸手就能够到。
原来是简博年把沙发移到了床边，沙发比床矮一些。
她慢慢往床边上挪了挪，转个头就能看清简博年的脸。
简博年的鼻梁很高，眉眼平时看着有些锋利，闭上眼睛，就显得温和多了。
左脸颧骨的位置，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不离近她都没有发现，很像一颗痣。
可记忆中，简博年的脸上并没有痣。
杜年年以为是沾了脏东西，伸手想帮他擦掉。
食指刚碰到简博年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
“想干什么坏事？”简博年笑着问道。
“你装睡。”杜年年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也不算吧，你突然离我那么近，呼吸我都感觉到了，能不醒吗？”
“你脸上有个脏东西，我想帮你擦掉，不过有点难擦。”
她的手指刚才碰到了那个位置，但那个黑点还在。
“你说这个？”简博年指着她刚才摸过的地方问道。
“嗯，应该不是痣吧，我记得小时候没有。”
“才发现吗？你近视是不是加深了？”
“我还近视吗？”
“真是忘的彻底，”简博年抓着她的手道，“高二的时候你说眼睛看黑板模糊，去检查了一下，两只眼睛都是二百度，配了眼镜，不过你不喜欢戴，只在上课的时候戴一下。”
“应该是不怎么带的，没感觉到不习惯。你这个黑点是后来长的？”
“高中的时候才有的，被人不小心用钢笔尖戳了一下。”
“谁这么不小心啊？幸亏没有破相。”
“是啊，幸亏没破相，不然你那个时候就要赔给我做媳妇了。”
“我戳的？”杜年年有些意外，抽出手又去摸了一下那个黑点，“当时很疼吧？”
“就戳到的时候疼了一下。”简博年道，“就当你给我做了个记号吧，把我弄丢了你还能找到。”
当时他们一起写作业，杜年年是不小心戳到他的。
因为离眼睛比较近，他捂住的时候连眼睛都捂上了。
杜年年以为戳到了他的眼睛，当时就吓得脸色都变了。
“不做记号我也能找到的。”
“做个记号好找一点，这次要记清楚了，省的以后丢了找不到。”
“不会把你弄丢的。你还不起床吗？天都亮了。”
“不想天亮，天亮离你回家的时间就更近了。”简博年说完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