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从沙山回酒店时，时间还早。

视后临别和赵止曳约好晚点一起直播，回房洗漱。

赵止曳洗完澡见她迟迟没来，躺在床上开始刷手机。

上午的直播热度已经降得差不多了，但又有其他的话题顶上来，点进去大多是节目组放出的物料。

有些是拍摄花絮，有些是临时剪辑的预告片段，解答了上午关于赵止曳“人脉”的疑惑。

应该是不想这波热度被赵止曳一个人吃掉，所以临时发的宣传。

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有这档节目了，之后的直播热度必然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上去。

也就是说，如果之后想要超出节目组直播打卡的目标，继续拿到额外经费，只能再整点新活儿了……

赵止曳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到什么好用的点子，门铃先响了。

视后敷着面膜进来，还给她带了一杯热奶茶，一副要聊很久的样子。

“姐快进来！就等姐姐开播了！”

蹭热度涨粉这种事，赵止曳没有不欢迎的。

她立刻展开直播架，调整灯光，一边说着这次直播的主题。

“他们不是不信我只唠嗑不卖货吗？咱们今天就继续只唠嗑，不卖货。”

“等坚持一段时间，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动摇的时候，我再去带货，给他们来一点小小的反转震撼！”

视后点点头很配合：“都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赵止曳：“那姐你想聊什么？”

“我啊，我都行，没什么不能聊的。”

“那就把你和明老师的恋爱史说一说怎么样？大家对你们冤家路窄的故事真的很好奇！”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大家不会觉得烦腻吗？”

“怎么会，你多说一点细节就行了，独家首发之类的……”赵止曳不无暗示。

赵止曳知道视后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也就没跟她客气。

直播的时候，对方也确实没把她当外人，对赵止曳一口一个妹子叫得亲热，然后就被套出不少和明伯齐的恋爱婚姻细节。

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因戏结缘，明家人一开始反对，明伯齐以断绝关系相逼迫才成功结婚的过往，还有不少两人婚后相处的细节，俨然一个沉浸在幸福婚姻中的小女人。

一开始赵止曳听得挺开心的，但当糖度上来慢慢觉得有点齁得慌。

但这才刚开始不到半小时呢，这么早就结束又不太好。她有试过转移到其他话题上，但没两句就会被对方拐回来。

来回挣扎了几次，赵止曳选择放生自己，端着奶茶在她身后安心喝起来，继续想明天的直播该整点什么花活儿。

但想着想着就开始想早餐吃什么。

当她回神转回直播间的时候，正好看见屏幕上飘过的几条弹幕，她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

【只有我好奇赵姐手里的奶茶到底好不好喝吗？】

【我也，盯很久了。】

【但从她一脸麻木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怎么样。】

【忽然想到下午在wb看到的话题，说这位姐身上总有一种劲儿劲儿的感觉，特别让人着迷。】

【可不嘛，毕竟婚综里唯一的寡妇感，那不得格外清澈？】

【艹，就是这种感觉！】

【会说话你多说点。】

【甜甜的爱情听多了，乍然看见这股子寡妇感竟然还挺稀奇的。】

【老婆好看，爱看，多露脸，嘻嘻……】

什么玩意儿？

寡什么？她浑身上下到底那个地方刻了丧夫……等等，她好像确实无意说过一嘴老公重伤差点不治。

那不是差点，还没有吗？他们这，这不纯属抓错了重点吗？

要不解释一下？

但人也没骂到裘知遇头上去，不至于吧？他一大忙人，哪儿有这个功夫关注她的私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赵止曳起身又回来，继续摆烂。

没一会儿奶茶空了，她去泡茶，身后的手机突然响起“叮咚”一声，然后是第二声。

她下意识回头，见视后说了声抱歉拿过奶茶边喝边看消息。

刚收回视线没走几步，又听见“噗嗤”一声液体喷出口腔的声音，紧接着杯子掉落在地。

赵止曳再回头时，只来得及看见视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然后就见她招呼也没打一声，冲出房门。

“……嗯？”

赵止曳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慢步走回来，问直播间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说没看懂，还有人说担心视后让她追出去看看，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最好是带着他们一起去。

赵止曳没想多久，拿着手机跟出去。

大晚上的，要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可别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还是带着走。

她第一时间下楼，但楼道已经没了视后的身影。

二楼走廊上也没人，她想要继续去一楼，忽然听见东边靠里的房间传出一阵尖锐的瓷器摔裂声。

“明伯齐！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隐约还听见有人在咒骂。

赵止曳立刻转脚往东走，快到门口时悄悄探出一个头打探情况。

结果刚看一眼就忍不住捂住嘴，手里的镜头也因为陡然晃动的动作伸入门内。

屋里三人对峙的尴尬场面从镜头上一飘而过，而后很快被掐断。

赵止曳趁着被人发现之前，转身快步溜上楼。

是的。

明伯齐出轨，被方倩当场抓住。

刚才慌乱之中，她并没有看清另外那女人的脸，但从对方有条不紊穿衣服的背影来看，极有可能是那位宁经纪人。

这可是在节目录制中啊！

我的天，他们也太敢了！

赵止曳连连踱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错过这种许久没见的修罗场面，戴上猫爪发箍将直播对象调给视后，暗戳戳吃瓜。

【我去我去我去，大嫂怎么突然回来了？】

【谁报的信？谁？】

【哪儿有谁啊，这不她自己突然就跑回来的吗？】

【跟早就知道门被反锁一样，直接拿出备用钥匙。】

【直播得好好的，不应该啊……】

【刚才门口是不是有人？】

【这么大的动静，没人才奇怪吧？】

【节目里的人都还好，一般不会轻易往外说。】

【这要是被明含章知道了，哈哈哈简直不敢想她得多开心！】

【没人同情一下大嫂吗？】

【恭喜大嫂达成全场唯一受伤成就。】

【同情？你们是忘了这两人当初结婚跟明爸立下的誓吗？】

【一旦有任何婚变，明伯齐扫地出门。】

【现在你们还觉得大嫂可怜吗？】

【哦，可怜的是我，那没事了。】

赵止曳听他们说起其他人，后知后觉想起刚才的直播间。

虽然她有及时关闭，但保不齐会被人听到或者猜到点什么……

她打开微博搜索相关话题，翻看了没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发凉。居然真给他们截到屏了！

唯一的欣慰是，画面比较模糊，除了视后的背影，其他人都看不清楚。

但结合之前直播间的突然变脸，已经够大家发散思维的了，广场已经有不少人猜出事实。

眼看着话题热度以极快的速度攀升，赵止曳坐不住，找到节目组坦白这场直播事故。

导演听闻过程非常震惊，但还是硬着头皮让人去处理，想趁着话题发酵之前先压下来。

至于楼上……

先让其他无关人员离开再说吧。

赵止曳当然也算其他无关人员。

她听从安排回了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间到了都没出门。

热搜被压下来了。

广场上明面上没有多少人在讨论这个事情，看来公关得比较及时。

节目拍摄整体没有太大影响，行程继续。

赵止曳不知道导演用了什么手段话术说服几人继续拍摄的，但事实确实没有一个人提起昨天的动静。

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幻觉。

唯一的痕迹，只有视后红肿的眼睛。

但面对镜头的时候，她却解释自己只是干眼症，其他的丝毫不提。

赵止曳是见过她开朗大方的样子，乍眼看她忍气吞声还有点不习惯，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被耳机里的导演及时打断。

虽然没有人提这茬，但团里的气氛一整个白天都有点沉闷。

赵止曳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直播，也不太有勇气在这个时候直播，导演组也没有要求。这个任务被糊弄过去。

但傍晚结束行程的路上，赵止曳打开M站，却发现后台收到了上万条私信！

每一条都和昨晚上的直播事故有关。

好家伙，看来是别的地方找不到宣泄口，就指着找她求证了吗？

赵止曳能老实回答吗？

当然不能。

但也不能白白放任这波热度逃走。

晚上好像……还有个夜游月牙湾的项目，或者可以借此开一个声东击西？

一旦被人问起来，直接一套“我不知情，但我装的”就好了。

她上楼回房，一边开门一边给餐厅打电话叫送餐。

“呜呜呜……”

右边隐约有女人在哭。

赵止曳挂断电话收手往那边的露台走，还没到门口果然就看见视后坐在亭子里。

但她不是一个人，对面还坐了个穿着白色衬衫背脊笔挺的男人。

好像是……那位钢琴王子。

两人一个哭一个无声擦泪。

赵止曳隐约嗅到瓜的味道，但有点犹豫要不要听。

纠结的这么会儿，视后已经整理好情绪，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给对面。

赵止曳好奇眯眼，发现只是一只千纸鹤，有点失望。

但就是这只平平无奇的千纸鹤，让那位钢琴王子狠狠叹了口气，然后……

然后揽住视后的背，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

幸亏没在直播！

赵止曳大吸一口气，转头跑下去。

这种怀揣秘密无法言说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楼里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得出去透透气。

她一口气从大门冲出来，在门口转角和一个人意外撞上。

“小心。”对方及时拦住她。

“不好意思明老师我急着吃饭……”

赵止曳有瞬间僵硬。

【不是吧，刚在天台看见人老婆和别人你侬我侬，转头就遇上正主了，这也未免太刺激了！】

【救命，我现在真的只想吃饭不想吃瓜！】

“嗯？”

明伯齐明显眼神一变。

但赵止曳完全没有再应付任何人的精力，撂下一句“先走一步”就继续跑路。

对身后明伯齐突然冷淡的表情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