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气得当下就想直接拉着上面那人跳下去……她还以为她有多好心呢！

“我可能跳下去不一定死，但是会被你气死。”

“想办法”

扒着岩坑口的右手手心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出了些汗，右手单臂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却越来越下滑，展听雨不是练武之人，即便她此时撑住了这个姿势，但也拖延不了多久，最终两个人还是会向下掉去。

大石门门前空旷，两人的声音在岩坑中传来阵阵回音，两人吊在半空中，林风的脚丝毫没有着力点，地坑口的宽度宛若两口水井，但是四周墙壁却光滑无比，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她观察着四周向下细看，洞底锐利的尖刺四周挂着几具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她们不是第一个掉进去的

肩背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发痛，左臂想在这墙壁上找到个着力点，意外地碰到了腰间镔铁短剑，她突然灵机一动。

“你撑住，我试试这个办法行不行”

林风拔出腰间镔铁短剑，内力汇于左手：“我试试能不能将短剑插到这洞壁上，不过发力的时候身体会有晃动，一击不成的话会有第二次，你忍住，我尽量快点。”

展听雨皱着眉强忍着右臂的撕扯痛楚，恨不得手指插进岩坑口的石缝中：“好。”

砰！

洞壁被凿出了一个口子，但远远不够短剑的长度。

砰！

第二次发力，凿出的口子又深了一些，展听雨的汗珠顺着左臂流到了林风的手臂上，下面人剧烈的摆动使得她不得不用尽最大的力气，她隐忍道：“我快撑不住了。”

“快了快了”

两人悬悬欲坠，千钧一发之际，林风逼自己集中了精神发了狠，左手砰的一声，连刀带手嵌入了坑壁上，展听雨彻底没了力气，右手从洞口滑落，但下一秒左手又被人牢牢抓住，再次悬停在了空中，两人互换了位置，这次换林风在上她在下。

好险，差一点点就要成为肉酱了

展听雨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她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有内力，会武功就好了。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好在林风多年习武，由她借着短剑即使是凌空拉着一个大人，倒还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

两人俱都汗如雨下，喘着粗气，方才的三击耗费了林风太多的内力，现下算是给了展听雨恢复体力的时间。

林风先开口道：“喂，展大小姐，我又救了你一次，不应该道声谢吗？”

静默片刻，下面传来一声：“多谢”

上面的人像是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境，没有脱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但转瞬间又换了副冷面孔看向被自己牢牢抓住的人：“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既然我救了你，那你现在要答应你上去之后一定要救我，不然我现在就将你扔下去，死了做鬼也会缠着你。”

展听雨望着上面人的眼睛，没有迟疑：“好”

“此话当真？”

“一诺千金，但是我要先上去”

得了下面人的允诺，林风才觉得是时候说出她的计划了。

“此处离崖洞口不远，我将仅剩的一些内力汇于右手，将你扔上去，然后你在附近找寻绳子，将我拉上来，可能落地时候会稍有些痛，你有些准备得好。”

展听雨点头，手中更是握紧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抬头看着上方左手没入墙壁之中的那人，蓝色飘带系于发间，头发高高竖起，脸上满是尘垢，平常向来漫不经心的人此刻的脸上满是认真，她知道林风虽说的轻巧，但在她已经三拳耗尽大部分内力的情况下，用尽最后的内力将她掷上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稍有不慎，或是自己脱手掉入岩洞陷阱，或是对方脱手直直坠下，或是两人真的今日齐齐要葬身于此，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3、2、1”

林风大喝一声，仅剩的一点内力汇于右臂，大力掷出，声音响彻山林，惊起山中一众雀鸟。

展听雨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力，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些碎石，左脸下巴处登时被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但她并没有在意，甫一站起身，确认自己无大碍，来到岩洞口向下喊道：“我上来了，你可有事？”

林风此时有些力不从心，从开始掉进坑中到现在，已经有大约有两刻钟了，在她内力充足身体无伤的情况下，它可以吊上一个时辰都不成问题，但是左手肩部的伤已经让她撑不了那么久了，大脑开始有些混沌。

“林风？”

展听雨见无人应答，试探性叫了声名字

“别喊了，还没见阎王呢，你快找东西将我拉上去。”

展听雨本想借这山中粗壮藤曼将人拉上来，可环顾四周，要么藤曼过高她没有轻功根本够不着，要么藤曼过细，承载不住重量，细小藤曼绑在一起她也不放心，思虑再三，她决定用身上衣服做成绳子救人。

“你等下，我将身上衣服做成绳子救你”

话音刚落，空旷石门后，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像是六七岁的小姑娘，但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

“吵死了，究竟何人在此喧哗，扰人清修！”

石门后突然从中射出一道内力，直直将展听雨逼退在石门前的一颗巨石上，既给下了威吓又不至于伤到人，内力之深，世上少见。

轰隆隆~

大门缓缓掀起，竟是一约莫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妇人，白衫银发，怀中抱着一四脚朝天的金床银被，眨眼间便到了展听雨的面前。

老妇人一头银丝整整齐齐盘在脑后，精神矍铄，未带丝毫首饰却浑身贵气逼人，只是脸色不大好，像今晚的前一晚阴沉的天。

展听雨甚是惊讶，不仅是因为这童音妪容，还因为她怀中所抱之物：“花霓？”

老妇人怀中所抱不是别的，正是先前与她们二人走散的花霓。

花霓被威慑在老妇人的怀中，黑着一双大眼睛，动也不敢动，老妇人慢悠悠道：“哦？这是你的猫？它叫花霓？”花霓看到展听雨小声地喵了一声，挣开想要去找她，又被老妇人按到了怀里。

“前辈”虽心有疑惑，展听雨还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可否出手相救我那……我那同伴。”

老妇人瞟了一眼岩坑，拂袖道：“哼，我在这儿睡得好好的，你们一大早又是喊又是吵得，扰我美梦，你这猫儿，昨日还盗走了我一块儿腊肉，我们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帮你们呢？”

展听雨解释道：“前辈，在下先给您赔不是了。”她抬起了头看向老妇人，“先前并不知此处有人居住，言语声音未曾考虑周全，实属无心之举望前辈莫怪。”

听到此言，老妇人态度稍有缓和。

展听雨接着道：“我以百斤腊肉为交换，前辈可否出手搭救，或以，前辈可以开出条件，晚辈能做到的，定在所不辞。”

老妇人盯着展听雨脸上的伤，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方才的话，只见她上一秒还在五步之外，下一秒站在了展听雨的面前，单指抬起了她的脸，不由赞道：“好漂亮的女娃娃，我老婆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生人了，今日一见，还是两个女娃。”

她抚着怀中猫儿的脑袋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我向来不喜欢热闹，这是我的天水洞，方圆几百里活物的生死，都由我说了算，我向来出手只救一人，若救你，她我自是不会管的，若让我救她，你便替她跳到那洞穴中，她的是死是活，我交于你决定如何？”说完仰天长笑

这老妇人虽年迈，可音传千里，石门之后讲话，都听的清清楚楚，更别说如今站在离两人如此近的地方，林风挂在岩坑里的墙壁上，听的是清清楚楚。

她先是惊奇自言自语道：“自称老婆子为何声音却像是个稚童？”听到后面，越听越怪，出声怨道，“喂，老婆婆！你见死不救就算了，为何非要搞什么只救一人的破规矩啊？”

花霓被松开束缚跑向展听雨，一息之后老妇人来到洞穴口，看着下面的林风，嘲笑道：“后生，我刚刚说了啊，我的地盘我做主，生杀予夺，全凭我的喜好，听懂了吗？女娃娃，选吧”

空气静默了些许时间，展听雨和林风都沉默了

‘不，我不可以现在死，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林风抬头看着头顶老妇人的面孔这么想着，对展听雨喊道：“喂，你可还记得方才你答应我的诺言。”

林风很想活命，但她并不想让展听雨死，这是她的大财神，是她的千两黄金，即使不是这些，她也不愿因为救自己的性命白白陪送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况且，还是照顾了自己许久，救回自己一条性命的人，况且……

“别作数了，吓唬你的，死了我也不会缠着你的。”

老妇人问道：“你不想活命吗？”

林风扯嘴苦笑了一声：“自然想，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给她赎身。”她艰难地将右手举起，换成双手握着剑柄，减轻些左臂的压力叹了口气道，“但是，若是我的性命要用她的性命来换，恐怕就算我活着出去，这辈子也会寝食难安，心有亏欠，这种折磨不如现下死了好，一了百了。”

到了最后她声音略微提高喊道：“展听雨，不用选了。”

“不，要选的”

展听雨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性子，缓缓踱步到岩坑口，向下看去看准了林风的位置。

林风又气：“我说不用选了，你怎么在我临死之前也要跟我对着干啊，咱俩是不是上辈子认识然后我上辈子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啊？？？”

展听雨看向老妇人：“我选，前辈救我一人。”

老妇人挑眉确认道：“想好了？确定了？”

“确定了，还望前辈守诺。”

林风心有些凉，相处了这么多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展听雨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生死关头会将她丢下的人，即使她帮对方选了自己，但是在听到她口中说的是选自己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难过，于情于理，展听雨都没有非要用自己的命换她一条命的理由，自己也认可这个事实，不让她救，可为什么，此时的情绪让她有些被抛弃的委屈呢，有些说不清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过。

老妇人点了点头，正待要将她带回天水洞，只见展听雨纵身一跃，跳入岩坑机关：“接住我！”

林风一惊，竟下意识松开了剑柄，用力跃向了空中接住了展听雨，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绫骤然破出，瞬间卷住了展听雨的腰，展听雨抱住了林风的脖子，两人齐齐被带出岩坑。

惊起一地的尘土，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几下后，一边咳嗽一边勉强站起身来分开，俱都灰头土脸的。

实实地踩到地面的感觉真好。

林风咳嗽着用右手捂住了口鼻，手背被碎石磨破了许多地方，展听雨看了眼她的右手背向林风道：“多谢。”

方才她知道，有只手护住了她的后脑。

展听雨又朗声向老妇人行了个谢礼：“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老妇人瞬间移步而来，负手而立，似有不悦：“哼，好聪明的女娃娃，嘴上说着让我选择救你，实则是将自己和同伴绑在一起，最后救了两人，有点意思。”

林风先是一惊，待真的看清楚了老妇人的真容才确定真的是位老人家，而后恍然大悟，虽灰头土脸的，眼睛却神采奕奕：“前辈只说救一人，却没说只能活一人，方才前辈救的是她一人，也不算坏了前辈的规矩不是。”

老妇人看着这两人事先并未商量，如今一唱一和，倒像是心有灵犀，冷哼一声：“明明是你们狡猾，我问你，为何方才这女娃子跳下去之前说让你接住她，你便真的不顾自己死活地接住了她，万一我若不会出手相救呢？嗯？”

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林风支支吾吾的……

“我再问你，方才她都选了自己未曾选你了，你为何在落地时还不惜磨破自己的手背，也要好生护着她？还有，这女娃子让我救你，不说友人、好友，只说同伴，你们两位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脑子转得飞快，正要回答，只听得旁边展听雨答道：“老前辈一言九鼎，自是不会食言，我与她，算是萍水相逢。”她看向林风，“却一同经历过生死，林姑娘护我应当也只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说着转而带向了另一个话题，“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她想到了来时路上的那些人骨，很想知道来历。

说了这么久的话，各自却还都不知互相的身份。

老妇人睨着两人，散漫道：“这里是天水洞，唤我云姑便好，别一口一个老前辈的，我看着很老吗？你们俩又是何人？为何会到此处？”

“晚辈林风，那位是无剑山庄的二小姐，展听雨。”林风盯着对方脸上的细小伤口答道，“因为被人追杀……误打误撞晚辈身上隐毒发作，不得已跳了断崖，今日想下山寻解药，这才路过您的天水洞，多有冒犯的话，还望您见谅。”

“隐毒发作？可是要死要活非要脱衣服的隐毒？”

林风耳根一红，忙解释道：“不……不是的，昨晚是事出有因……”

“那昨天这女娃娃帮你一件一件穿好衣衫又将你长久抱住也是事出有因？”云姑促狭一笑，玩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情。

嘿嘿，偷偷开个小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