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万清翻开桌上顾长风今天的训练数据，扫了一眼合上，平平无奇中等偏下，离他的要求差的不是一点：“他今天怎么样？”

龚磊没想到是这么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据实回答：“顾先生很好，进步很大，三个月后一定会成为您锋利的一把刀。”

裴万清看向窗户外，一百三十层已经是乌云密布，远处有雷光闪动。

他眼睛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打在龚磊身上，让他顿时呼吸一滞。

“半个月，我要他站在我身边。”

“半个月？”龚磊一惊，“高强度训练他身体会吃不消的！压缩内容的话……”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裴哥眼睛里的光冷下去，他瞬间背后一寒，低头道：“我会按时完成任务！”

林芝送走龚磊，回到办公室时见男人摁着太阳穴撑在桌面上，担忧问道：“裴哥，真的不用请宋医生过来吗？他最近在国内有巡回讲座。”

“不用。”裴万清加大力道，太阳穴都要泛出青色，“我的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培养顾长风。”

林芝忍下鼻头的酸涩，点点头：“一切会按照最高标准对待顾先生，半个月后站在您身边的将是中心最优秀的人。”

裴万清坚硬的脸浮现出疲惫，看向窗面上的雨幕：“但愿吧。”

全封闭训练场里，顾长风不知道时间流逝怎样，这段时间他只有训练和晕倒，晕了会有人给他注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偶尔吃饭也是囫囵吞枣，土豆丝都吃出了国宴的味道。

造孽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日，本来下面龚磊给他安排了负重跑，装备还没跨上，龚磊耳朵后面通讯工具一亮，着急忙慌跑了。

他长出一口气，应该又是万恶裴哥下发任务，后面他又该不好受了。当下的话……他扯出个苦笑，终于能有机会去食堂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迈着沉重的步子挪进食堂，远远看见两个人对他疯狂招手。程平赶忙跑来搭他肩膀：“都一礼拜了终于看到你了，我和浩子还以为你被淘汰了。”

丘浩小跑着给他打来饭菜，顾长风差点呜咽出声——食堂里的饭比他吃的还不知道多少倍，色泽诱人不说还营养均衡，一口下去梦回天堂！

丘浩以为他噎着了，赶忙地给他拧开一瓶水：“慢点吃，午饭时间还长。你这段时间去哪了？集中住宿也不见你？”

顾长风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惨无人道的经历，只顾得上往嘴里塞红烧肉和大米饭，闷头灌下一瓶水，跟饿了半辈子没吃饱饭一样。

程平见他这样子一阵担忧：“听我那指导教官说龚磊从来不带新学员，因为他那训练方式太恐怖，没人受得了，看你这样子我是体会到了。你也真是挺厉害的，要是我的话，第一天就走了。”

顾长风风卷残云干完三两白米饭，仍觉得意犹未尽，仰头长叹一口气：“时运不济，命运不公，天要亡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疑惑问道：“你说龚磊从来不带新人？”

程平坚定点点头：“你想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得有多忙，成天跨国执行任务，哪有闲工夫管我们这些小啰啰。本来说是这次入职培训也不是他负责，临时抽调过来的，也是奇怪。”

是挺奇怪。

顾长风戳着餐盘，摩挲着他一周没刮的胡子，想着他从沾上破监控中心遇到的人，白吉和龚磊身份都不一般，还总提起“裴哥”……

阴魂不散地绕着他，想法设法折磨他。

“诶，你们听过裴哥这个人吗？”

程平脸一皱：“失忆了还是被打傻了？你男朋友都不记得了？”他突然面色一喜：“忘了也好，省的再受罪……”

“不是，万清和姓裴的就是天使和恶魔的极端，我说的不是他。”顾长风压低声音，“好像是一个高层，心狠手辣，我们的面试和入职培训都是他设置的，听说过吗？”

程平和丘浩面面相觑，疑惑地摇摇头。

程平还没来得及问清怎么了，就看到龚磊大跨步目标明确地走来，那气势跟索命一样，他赶忙推一下顾长风。

“啊？”他还在发愣，还没缓过来后颈就被握住，不由分说往外拖，“不是？石头，我就吃个饭。”

他一瞥，发现龚磊脸色差到离谱，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挣扎得是越发厉害，用上几日所学踩着桌子腾空，灵活借力一扭，挣脱出来，捂着脖子往后退：“姓裴的给你使绊子，别拿我出气啊！”

手里一空，龚磊有些震惊，随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别闹了，去训练场，今天真的不一样。”

说着他又来拎顾长风，他赶忙小跑着躲开：“我自己走！”

一进训练场，他敏锐发现果然不一样，天花板被打开了，上层是昏暗一片，下面墙壁发出亮光。也就是上面的人清楚看到下面，下面却看不到上面，这种被凝视的感觉……像是动物园的猴子。

龚磊随后赶到：“还记得我第一天说的话吗？打赢我，算你提前结业，我给你这个机会。”

！

顾长风想到这几天被揍得惨样，连忙摆手后退：“不不不，大可不必，我挺享受训练过程的，别别别……”

龚磊不由分说一拳头砸过来，他赶忙后仰，拳风险些擦过他的鼻尖，还没直起腰，一拳毫不留情砸到腹部！

他刚吃进去的午饭“哇”全吐出来，倒在地上痛苦抱着肚子。

龚磊脸色闪过一丝诧异，往上看了眼，通讯器里传来句冰冷的“继续”。

他往后退几步：“起来！拿出我教你的本事，我这么欺负你不想揍我吗？你要是不反抗，我就接着揍，给你留一口气丢医院，你下辈子就带着呼吸机过吧！”

顾长风拳头硬起来，这几日的憋屈在心里酝酿成满腔的仇恨，他平白无故被针对，身心受到折磨！

他娘的都是拜那个姓裴的所赐！

他腾一下跳起来，怒吼着向龚磊砸过去，轻而易举被他躲过，扯过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

他顿时眼冒金星，头嗡嗡地疼。

龚磊拎着他衣领，强迫他站直：“起来！如果这是实战，这会你已经死透了！”

顾长风一脚踹去，拳头紧随其后：“你大爷的！老子不是特种兵！”

龚磊瞧着被激怒的人满意一笑，摩拳擦掌：“接下来我不会放水，打赢我留下，输了滚蛋！”

顾长风捏紧拳头，他要拿下这份工作，上辈子没有单位要，这一次他要靠自己一雪前耻，证明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懂了裴万清说的那句“独立强大的自己是面对灾难时的王牌”，怒火中烧，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打败他！

“啊！！！”他怒吼一声冲出去……

上层昏暗处站着个身姿修长的人，冷漠不语，看着血腥暴力的画面眼睛都不眨。

白吉听着拳拳到肉的声音跟着一颤一颤的，小心道：“裴哥……这样会出人命的。”

他一瑟缩，不敢看男人冷峻的脸。若是顾长风不争气，裴哥真有可能让他在病床上躺一辈子，他对废物一向没有耐心。

林芝拉白吉一下，对裴万清点点头：“裴哥，救护车准备好了，医护人员已经就位。”

她看了眼裴万清锋利的侧脸，说不好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裴哥从来不下顶层，这次为了顾长风破例，可又是来看他挨打，还看的……如此平静……

她想起那份大变样的计划书，暗暗叹口气。或许从裴哥选择平缓攻心之技执行计划时，命运之轮就开始转动……

不知顾长风被打倒多少次，裴万清冰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抬手腕看了眼表，已经过了半小时。

“十分钟后，让医护人员进来。”

白吉松了一口气，为顾长风暗暗祈祷，可一定要撑住啊。撑过十分钟，以后就是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顾长风不知道自己身上哪根骨头还是好的，全身上下疼，脑瓜子像是被开瓢了一样疼，看着龚磊的身影都带着重影。

姓裴的，你等着，下次见面一定揍得你哭爹喊娘，跪下叫爷爷！

龚磊赞扬地看着地上的年轻人：“你小子挺抗揍，撑了这么久。但是——”

他话音一转，拳头又劈头盖脸砸下来：“还不够！”

顾长风滚着躲，方才金属地面落下一个深坑！

他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水，猛地起身用头顶着龚磊前胸往前，抵在墙上不断砸向腹部。

龚磊用肘击打他背部，还专门收了些力道，避开脊柱。可偏偏那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死活不肯动手！

他一分神，突然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两人拉开距离，他正想回揍回去，上方淡淡飘下句“够了”，他手一刹收回来。

顾长风耳朵里溢出血，像是没听到，恶狠狠盯着他，又是一拳头冲着龚磊脸而去，十成十的力道砸得他一歪，自己脱力倒地。

意识朦胧之际，他看到好多人挤到他身边，缝里有个清瘦黑色身影一闪而过，而后完全坠入黑暗。

裴万清，我想你了……

顾长风好像睡了很久，全身上下哪哪都疼，一睁眼看到个洁白的房间，仪器嘀嗒的声响闯进耳朵有些聒噪。

白吉一看到他醒来，就笑出来两颗虎牙：“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诶诶，针不能拔！”

顾长风看清房内装饰，知道这里不是医院，他还在那个破监控中心，撑着起身就要去拔针头：“什么破地方，老子不呆了！”

白吉赶忙摁住他手：“你先冷静，你拼死拼活转正的，现在放弃是不是太亏了？而且裴哥给你开得工资比我的还多，知足吧。”

“啊？有多高？不是……”顾长风一拍脑门，想起来他现在是富二代，缺什么都不缺钱，推开白吉就往外走，“多少钱都没用，老子要惜命！”

裴哥裴哥……怎么都是一个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造物主可真不公平。

他现在只想抱着裴万清，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心情肯定能好许多……

顾长风：我要我的清清老婆～

裴万清：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