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棠对自己的这个表弟简直无奈了。
平时乖巧温顺，就是涉及到沈星河的事上，根本劝不动。
看谢斐这装扮，都不用问，就知道沈星河肯定在附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语棠悠悠叹了口气。
不过……这件事先放放。
“小姑刚睡下，要不要去看看？”林语棠询问道。
谢斐扁了扁嘴。
他当然想进去，这不是不敢吗？
谢斐没说话，情绪全写在眼睛里了。
林语棠看着谢斐眼巴巴的样子，懂了，无奈道，“我替你把姑爷支使开，进去看看吧。”
……
谢斐看望完谢母，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又开始发愁刚刚一直回避的问题。
表姐已经先行回家了，临走之前给了他一个悠着点的眼神。
没有提任何建议。
……可能是因为，提了他也不一定按着表姐的想法做。
谢斐略有些心虚地想。
谢斐一边下楼一边想着今晚上露馅的地方。
还没等他想清楚，沈星河已经发现他了。
“伯母怎么样？”沈星河瞧着谢斐忧心忡忡的神色，心也不由得提起来。
“妈妈没什么事，已经睡下了。”谢绯简单解释了下事情经过。
沈星河嗯了一声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谢绯回了家。
一路上谢斐更忐忑了，怀疑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是直到沈星河准备回房间休息，都没有质问他一句。
谢斐面上犹犹豫豫，在进门前一刻终于憋不住开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沈星河轻笑一声，反问道，“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绯使劲摇头。
沈星河嘴角弧度更大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那就去睡吧。”
说着揉了揉谢绯的头。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给我听。”
*
沈星河甚至都有点习惯了。
谢绯的课表是伪造的，声音是伪装的，学姐实际是表姐……
甚至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他想起和谢绯初遇时，很难碰上一面。
后面恋爱，谢绯面对公开好像有难言之隐。
再后来，视频通话一次都也很不容易。
他想，他快要接触到谢绯藏起来的秘密了。
只需要耐心等到她愿意告诉自己的一天。
时光匆匆如流水过。
谢绯时不时的露馅，沈星河也总是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这个学期渐渐接近尾声。
沈星河终于初步忙完了那个创业项目。
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他去了家附近新开的一家花店，精心挑选了一大把花束。
“哎，不是这样搭配的。”
花店老板连声喝止沈星河的动作。
她将沈星河手中大红大紫的几束抽出，再简单配上几束，花束瞬间就变得顺眼了很多。
“蓝色妖姬的花语是纯洁、真挚的爱，送给女朋友的吗？”
花束搭配好，花店老板心情也明显明媚起来，笑着问道。
老板是一位温柔姐姐，看不出年龄。
唯有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透出了岁月的痕迹。
沈星河点了点头，笑着接过老板手上的花。
“祝福你们长长久久，一路相知相守，携手一生。”花店老板带笑的眉眼里闪着温柔的光。
注视着那束花像是注视着平常生活里珍贵又闪亮的幸福。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沈星河整理着花束，脚步轻快地走到家门口。
楼上的装修声轰隆隆的，但这并不影响沈星河的好心情。
拿起钥匙，扭开大门。
沈星河知道谢绯今天下午没课，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谢绯。
他往谢绯房间走去。
她房间的门虚掩着。
沈星河特意小心地推开那扇门。
一个人影坐在桌子前，背对着他，抬手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假发？
"谢……"
那声“谢绯”卡在了沈星河的喉咙里，没能完整的喊出来。
嘈杂的装修声恰好停下，让沈星河的声音分外清晰。
谢绯下意识回过头。
此刻谢绯的妆已经卸了。
卸妆后的脸清清爽爽，沈星河也分外熟悉。
——那是谢斐？！
……
沈星河手上一松，精心准备的花束就这样掉在地上。
一定是他开门姿势不对。
沈星河大脑空白地关上门，又重新打开。
草（一种植物），他那么漂亮一个女朋友呢？
一片混乱中，沈星河突然想明白了之前“谢绯”种种奇怪的表现。
自从那天编造课表被发现后，沈星河一直知道“谢绯”有事情在瞒他。
只是他愿意给他时间，对种种不对劲都装作不知。
他没想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谢绯，不，是谢斐。
沈星河说不清内心是何感受，像是有一团火在胸口汹涌，又强行被他压制。
他看向谢斐，黑漆漆的眼眸中看不清楚神色。
谢斐满脸惊慌，起身跑到沈星河面前，还差点被绊了一下。
“你，你听我解释。”
沈星河淡淡地“嗯”了一声。
谢斐张了张嘴，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说什么呢？
他欺骗沈星河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有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呢？
谢斐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又害怕又懊恼，眼眸里蓄了一层浅浅的泪。
沈星河眼中的失望越来越重。
他沉默许久，说道：“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砰——
出租屋的门被关上了。
沈星河离开了。
谢斐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他想，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沉溺在那些虚假的美好之中呢？
他要是早点坦白就好了。
要是最初不答应沈星河的表白就好了。
要是那天表演结束，他实话实说就好了。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一次也没有抓住。
现在再懊恼，再悔恨有什么用呢？
谢斐心思恍惚，回到房间。
就看见沈星河送来的花束，乱糟糟地呆在地上。
有几束的花瓣破碎，散落在周围，有着明显的踩踏痕迹。
谢斐终于抑制不住喉咙里呜咽。
抱着花，失声痛哭。
*
从这以后。
沈星河天天往工作室跑。
项目进度像是开了倍速，噌噌噌地往前跑。
但是工作室里叫苦连天。
先是沈星河终于舍得把工作室从车库中移出来了。
大家还没开心多久，沈星河就疯狂卷起来了。
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落在后头，也被迫开始肝。
但和沈星河这种就差睡在工作室的态度，根本比不过，比不过。
而且，要是谁不小心哪里犯了个错，拖慢了项目进度。
那一道道幽怨的目光，简直能把人扎死。
还有极大可能面临沈星河的阴阳怪气。
那可是不带一个脏字，就能说得人羞愧得抬不起头。
项目是速度飞快，但工作室的人状态确实都不太好。
大家背着沈星河讨论了还不到一分钟，就一致做了决定。
一位代表被推出来，对着沈星河劝说道：“老大，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们来就好。”
沈星河脸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眼睛里的红血丝，都让这句话非常有说服力。
沈星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这位代表一眼。
发言代表顿时压力倍增。
剩下的人看到沈星河没有反驳，胆子大了起来，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
“老大，得劳逸结合啊，你要是倒下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反正是收尾阶段了，这点小事我们还是能做的。”
沈星河听懂了这些话的言外之意，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确实不怎么做人，放了这些人一马。
“行了，等我回来之后……”
“老大放心，你尽管休息一两个月，回来这个项目说不定都有收入了！”不知是谁带头作了保证。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沈星河这才离开工作室，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个不停。
室友秦明正在打游戏。
沈星河忍不住刺了几句。
“期末考考完了？实习结束了？”
秦明百忙之中抽空撇了沈星河一眼，“失恋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强，直接把沈星河干沉默了。
刚好此时一局游戏结束。
秦明选择退出游戏，一抬手搭在沈星河肩膀上，吊儿郎当地笑道：“走，陪我喝一个？”
沈星河没怎么喝过酒，也几乎没见秦明喝过。
没想到秦明熟门熟路地领着他来到了一家酒吧。
沈星河坐在卡座上，浑身不自在。
秦明倒是如鱼得水。
一杯酒下肚，秦明实在压不住火气。
“狗公司，欺骗我的感情！”秦明愤愤不平道。
这句话也恰巧戳中了沈星河的伤心事。
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也闷了一口。
“是啊，真是太过分了！”
沈星河非常赞同。
“白嫖我的劳动力，给我画饼是一套一套的。”
“一直谈什么以后，将来，呵呵。”
“我天天加班到那么晚，是让你们毁约的吗！”
秦明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自己酒，对着沈星河大吐苦水。
沈星河也喝了不少，一直压抑的情绪今天泄了口。
他想，他也总是幻想着和“谢绯”的以后、将来，可惜……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
“哪有什么以后、将来啊。”
沈星河喝着酒，喃喃道。
这酒简直太苦了，苦到了他的心里。
喝到最后，两人都不清醒了。
“我都被裁了还舔着脸问我问题，以为我还会顾念旧情？”秦明道。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沈星河也放狠话。
“我明天就去投简历，联系新公司！分分钟找到下一份工作！”
“我不联系你，你就不会主动联系我吗？”
“道歉，道歉也没有用！”
“你怎么还不来找我道歉啊。”
互相鸡同鸭讲，倒是一点不影响他们耍酒疯。
此时，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悄悄看着他们。
那是谢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