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做不行吗？

瞳术发动的瞬间，伴随着强烈的失真感，一道质问声在宇智波熙脑中响起，“只要你什么都不做，战争结束以后你就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也不用和佐助分开，这样不好吗？”

宇智波熙恍惚了片刻，是啊，只要她什么都不做，凭着她和佐助的力量，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妨碍她们，无论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孑然一身，只剩下彼此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梦想，没有未来，也没有仇恨。

与其这样活着，不如直接去死。

一定要做。

宇智波熙骤然睁开双眼，脑海中缥缈的女声如同深海中的泡泡嘭得炸开，幽冷的瞳力勾缠着烙印在宇智波斑眼中的标记发动。

以记忆为载体，以生命与灵魂为代价，施术者可选中一个时间节点成为世界重启的锚点，而此节点后的历史将被抹去，人、物全部归于虚无。

天之常在，只针对过去发动的时空间忍术。

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弥补。

宇智波熙望着面色逐渐灰败的宇智波斑动了动嘴唇，男人惊愕地张大了眼睛，将那句简短的话语消化后，他艰难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柱，柱间……我的梦，梦想……还没破碎……哈哈哈哈哈哈……”

宇智波熙沉默地注视着宇智波斑，直到他失去呼吸方才收回视线。天之常在拥有巨大的限制，同一个时空不能有两个相同的人，后来者无论强大与否都会因原住民的存在遭到抹杀。

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则，宇智波熙只能在这个规则的基础上选择能够改变过去的时间节点。

宇智波族灭，在木叶建立的那一天就已经埋下了隐患，她心中最好的时间节点必然是建村之前。苦于没有能够作为载体的记忆，她多次搁浅这个计划，直到那天，她在宇智波带土的地盘看到了宇智波斑的尸体。

转机就这么出现在宇智波熙眼前，她险些被这股巨大的喜悦砸晕，最不可能达成的条件都实现了，还有什么不能做呢？老天都在帮她，要是再犹豫下去就是真的辜负了她的万花筒写轮眼。

阴差阳错，宇智波的始与终都和宇智波斑挂上了关系，因此，宇智波熙即便再不喜欢他，也难免滋生几分微妙的感激。

宇智波熙咬着舌尖，鲜红的血珠从唇边溢出，滑过下颌，滴在合十的指缝之间，火、雷、风、水、土、阴、阳、自然能量，庞大的查克拉形成的漩涡紧紧拥着她，她不断攀升，黑发在月下张扬地飞舞着。

似乎有一道遥远古朴的钟声穿过时间洪流来到了众人耳畔，世界就此按下暂停键，从无限月读醒来的忍者联军仰望着浮在半空的宇智波熙，眼神惊恐。白色不断吞噬着世间的色彩，整个世界由远及近逐渐褪色，在宇智波熙的绝对领域之中，所有人都变成了僵直的雕塑，任由她摆弄。

汹涌的白色如同浪潮般眨眼间来到忍者联军面前，眼看着一个个并肩作战的同伴消失在自己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是种什么感觉，无能为力？绝望？愤怒？都不是，是恐惧。

没有丝毫预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为齑粉好歹还有一点粉末灰烬，而这比那还要恐怖，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动起来啊！快动起来啊！他们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动起来，随便谁都好，阻止她！

宇智波熙用那双美到极点的眼睛注视着荒原上的所有人，将众人脸上的情绪收入眼底，不可置信、麻木、绝望、怨恨、恐惧……千百姿态，诉说着同一种期望，她忽然轻笑起来。

源源不断的查克拉从她身体里流出涌向了宇智波佐助、香燐、水月、重吾、大蛇丸，温暖的查克拉隔绝了空洞的白，极大缓解了他们直面时间洪流的恐惧。

宇智波佐助牢牢盯着宇智波熙，眼里尽是悲伤，和其他人不同，他能感受到身体里多出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不要，停下来！停下来！

佐助不断催动着体内的查克拉却怎么都无法冲破束缚，他只能被动接受来自宇智波熙的仙术查克拉，随着越来越多的力量涌入体内，他清晰地感知到宇智波熙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那朵衰败多年仍挂在枝头的花终于落了。

意识好像被谁从身体剥离了出来，眩晕，失重，茫然，有人靠近了，手心一片黏腻，轻柔的嗓音低声说着什么，佐助听不清。宇智波熙闭着眼睛，将脸贴在佐助肩头，眼皮微微凹陷，几行深色的水珠将浅灰色的衣物晕出一片暗色，“抱歉，佐助……你……好好……原谅……”

**

正值夏末，太阳斜斜挂在山头，高大的古木遮天蔽日，将本就西斜的阳光遮了个七七八八，晦暗的森林深处，兀然出现一抹耀眼光团，转瞬即逝。若是常人，怕是会以为自己眼花了，但这里是眼之一族宇智波的地盘，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宇智波秀信在驻地巡逻，瞧见森林中一闪而逝的光辉心中生疑，他对着同样负责巡视驻地的宇智波茂火点了点头，“我带人过去看看，你回去禀告火核大人。”

宇智波一族这段时间内忧外患不断，内有族长宇智波斑视力下降，二把手宇智波泉奈重伤，数名族人或主动或被动投降千手，家族气势萎靡衰颓。外有南贺川对面的森之千手虎视眈眈，更别提许多往日不如宇智波的忍族也趁火打劫，多次袭击外出执行任务的队伍。

宇智波秀信作为宇智波斑亲信之一，知道很多他人所不知隐秘，昨日，驻地最深处的大宅里，宇智波斑换上了弟弟的眼睛，眼下正值融合瞳力的紧要关头，任何异常都必须重视起来。

“佐助！你……”

香燐从眩晕中回过神，一眼就看到佐助丢了魂儿似的站在对面，少年低垂着脑袋，鸦黑长发遮去他人窥探的目光，滴滴答答的血从他指缝中流出落进葳蕤的草里，他好似感觉不到疼，垂在身侧的两圈攥得死紧。

佐助的查克拉变得无比暴戾阴冷，他猝然抬起头，那一瞬间的眼神惊得香燐以为自己认错人。她快步冲到佐助身前，不知名的锋利草叶划破脚踝也不自知，凝重的目光紧紧盯着少年脸上突然出现的奇异龙鳞状红云，语气迟疑：“那是熙姐的……仙术查克拉？”

鬼灯水月和重吾也围了过来，他们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分钟之前还在战场上的人突然出现在不知道哪里的森林里，怎么想怎么奇怪。

“佐助这是怎么回事？”水月满头雾水：“谁能告诉我大姐头到底做了什么！”重吾缓缓摇了摇头，他感觉不到任何战场的气息，这里只有浓郁的草木气息，“我问问小鸟这是哪里。”

大蛇丸回想起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大概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宇智波熙报复世界但不想连累弟弟，不知使了什么忍术将他们丢到了另一个异空间。有大筒木辉夜在前，他对异空间的接受程度很高，只是……大蛇丸看了看四个少年，宇智波熙把自己弟弟和他的同伴们丢过来可以理解，把他弄过来做什么？

给他们当保姆？

不对不对，大蛇丸面色古怪地看向佐助，试探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宇智波熙最后说的话？”

适应了一分钟，佐助将宇智波熙赠予的仙术查克拉彻底掌握，心脏处的皮肤隐隐发烫，一个小小的赤红色印记出现在那里。他压下狂乱的查克拉，任由香燐将自己握紧的拳头掰开，一个小小的玻璃器皿出现在他掌心。

香燐不可置信喊道：“喂，佐助这是熙姐的眼睛吧？”

想起宇智波熙最后的告别，佐助心中一痛，目光被烫到了似的从装有写轮眼的器皿上移开，竟然说什么“如果实在恨我，那就永远不要原谅我。”

可恶！可恶！可恶！怎么可能原谅你，姐姐？

又一次抛下他。

恨死你了。

激烈的情绪在身体里撕咬不休，佐助好似刚从冰天雪地里挖出来，面色异常苍白，他拂开挡在身前的香燐，来到大蛇丸面前，语气冷淡：“姐姐对你说了什么？”

“佐助没听到吗？那可能就是单独对我说的，熙君说和我两清了。”

两清？

“姐……她欠了你什么？”

“一具宇智波的身体。”大蛇丸贪婪地舔着嘴唇：“别这么生气，佐助，还有后半句，‘新世界的风不会停’。”

“香燐，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水月和重吾对视一眼，俱摇起了头，倒是香燐盯着地上割伤了自己的草不发一眼，漫长的沉默中，她终于抬起了头，视死如归道：“眼睛，熙姐的万花筒写轮眼，她说要把那双眼睛送给一个人。”

“你也听到了啊。”佐助握紧了手中的玻璃器皿，微微凸起的坚硬外壁不断挤压着掌心柔软的皮肉，传来阵阵钝痛：“如果我不愿意把它交给你呢？”

香燐抿了抿唇，低声道：“熙姐说如果你不同意就当那双眼睛不存在。”

凝重的气氛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不断蔓延，四人静静注视着佐助等待他拿主意。风轻轻吹过，佐助猛地看向香燐身后，三道黑影从树干后现身。

“这里是宇智波的地盘，谁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