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好歹我也是重伤患者。”宇智波熙忍了几忍，还是觉得室内浓郁的二手烟太呛人了，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发现上面的纹路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随时会掉下来罩住她。

腹部的刀口被处理过了，有点疼，但可以忍受，荻生隆把她捡回了家。不是他专门跑出来捡的人，而是宇智波熙就倒在他每天早上去店铺的必经之路。

清晨，白茫茫的雪地，大片血迹，沾着血的凶器，还有倒在雪地一动不动的“尸体”。荻生隆捂着狂跳的心脏，觉得自己老命差点被吓掉半条，把人扳过来一看，脸比鬼都白。

“这是荻生宅，老夫想在哪里抽烟就在哪里抽烟。”

荻生隆已经换了好几次烟斗里面的烟丝，看着宇智波熙他心烦，不看着她更心烦。他默默地想，床上躺着的要是他的女儿，他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了无生趣的声音，“给我一根。”

荻生隆觉得他是自找罪受，他就该在认出宇智波熙的时候就把人埋雪里，而不是好事地把人带回来，又是请医师又是整日探看，看吧，果然请回来了一个祖宗。

荻生隆翻了翻衣兜，找了盒装的香烟，取出一根送进宇智波熙嘴里。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吞云吐雾，缥缈的白烟中那双死寂的纯黑瞳仁若隐若现。没什么可说的，她闭着眼睛，猩红的火点在指尖忽明忽灭，她吸烟时也很淡然，唇间溢出的白色烟雾不多不少，口腔到肺叶循环一圈，缓缓吐出。

一夜的睡眠，腹部的刀口开始愈合，她的生命力很强，哪怕灵魂已经支离破碎，肉.体依旧强健。愈合的粉色肉块痒痒的，烟草抚慰了这份难耐的躁痒。

“别抽了，伤成这样抽什么抽！”这幅模样，格外扎眼，唇间含着的烟被荻生隆粗暴掐灭，宇智波熙睁眼，有些好笑，“你制造二手烟的时候怎么不想我是伤患。”

这是他家，他想抽就抽，管你是不是患者？荻生隆想怼几句，又觉得很没有必要，和一个伤患计较显得他气度狭小。他推开窗户，放出聚集在室内上空的烟雾，凉飕飕的风灌进室内，吹得宇智波熙背后一阵凉意。

“关窗。”

荻生隆没好气道：“你脑子不清楚，该好好吹吹风。”

“和你弟弟吵架了？”他的语气和缓了些，斜眼看宇智波熙，深觉年轻人的心思偏执尖锐，等活到他这个年纪，回头看去，年轻时候再大的困厄都只是过眼云烟。荻生隆不想以自己的经验说教宇智波熙，他没什么好劝的，宇智波熙也不是一个会听他说教的人。

他轻叹：“你这样的人，死是很容易的，难的是死了以后的事。起码，要好好和珍视的人告别。”宇智波熙似有所动，荻生隆有些稀奇，又觉得在宇智波熙身上正常不过，他问：“真的吵架了？那可要说清楚。免得以后你弟弟回想起来，觉得是自己逼死了你，遗恨终身。”

宇智波熙靠在床头的身子向下滑，缩进了被窝，见状，荻生隆便知道她听进去了，不再多言，关上房门放心去店铺。

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冲动了，不管是嘉子还是荻生隆，他们都没说错。宇智波熙在被窝中缓缓摸上左眼，就这么死了，太不负责任了，至少有些错误还有纠正的机会。

她安心睡去。

醒来时，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大片大片浅金色的余晖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两者交相辉映，属于冬日的独特景色就这么不容拒绝地闯入视线。宁静，遼远，宇智波熙披上大氅，抱着手炉在荻生隆的府邸里逛起来，作为火之国第一粮商，他的宅邸并不大，也不够奢华，只有几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仆人。

老仆人们手脚还算利落，见到自家主人带回来的青年苏醒，很快就奉上了冒着热气的食水。她们没多留，上完餐就自行离开了，宇智波熙是坐在廊下吃的晚饭，味道清淡，不难吃，也不好吃，好在，她也不是很在意食物的味道，只要不是实在难以下咽的东西，她都可以下肚。

吃完饭以后，宇智波熙没事做，又去了被雷劈死的椿树边，接连几天她都在帮这棵死去的老树恢复生机，看得荻生隆又是稀奇又是疑惑，宇智波熙倒比他这个主人还上心，“救不活就别费力气了，马上就到春天了，老夫打算重新移栽一棵椿树。”

“你移你的，我救我的。”

宇智波熙颇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劲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围着椿树打转儿，她见过森林里遭遇雷击的树重新长出嫩绿枝叶，不觉得这件事完全不可能，她已经习惯了揪着不可能去找可能。

荻生隆没法子，人呢，赶是赶不走的，再者，他也没有赶人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这几天被宇智波熙气得高血压的日子也不错。他有些感慨又有些遗憾，宇智波灭族以后，他就对宇智波熙发出过邀请，希望她能带着弟弟离开木叶，成为荻生家族的一员。

宇智波熙的嘴一如既往地毒，笑他趁火打劫，免费找两个宇智波当苦力。时至今日，荻生隆早已没了这种想法，宇智波的一生注定跌宕起伏，声势浩大，这一族的人是过不了安宁日子的，宇智波是从战火中走出的一族，憎恶仇恨争斗，早已铭刻在了他们的灵魂中。

“随便你。”

有了确定的目标以后，宇智波熙就慢了下来，折腾够了荻生隆家的树，她又去了空区，戴着猫耳发箍的老妇人还是那副看淡世事的模样，想着是最后一次去空区，宇智波熙带了很多木天蓼，猫粮和猫咪零食。

除此之外，她还给猫婆婆和环带了些生活用品，作为空区的主人，她们不缺这些东西，宇智波熙也只是聊表心意。

问候过后，宇智波熙表明来意：“我想给佐助打一把刀。”她跪坐在猫婆婆对面，怀里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猫咪，手指插进猫咪顺滑的皮毛轻轻撸动，一串舒服的呼噜声从猫咪喉咙滚出。

“最好是能赋予查克拉的忍刀，质量好一些。”宇智波熙比了比佐助现在的身高，又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很快，不能完全打成现在用的刀。“猫婆婆，还是让人打成成年人用的刀吧。”

猫婆婆停下长长的烟斗，问道：“想好名字了吗？”

“碎星。”

“佐助和你的查克拉属性一样吧，听来，又是个善使雷遁的孩子。”猫婆婆说了价钱，宇智波熙将卷轴交给她的孙女环，等到环将卷轴放到祖孙储物的木箱，猫婆婆点了点电火的脑袋：“等刀打好了，我让忍猫带给你。”

“麻烦您了。”

似乎预见了之后可能发生的事，猫婆婆掀起眼皮，温厚的目光落到宇智波熙身上，“和那孩子在一起，依然觉得孤独吗？”

和佐助在一起会觉得孤独吗？宇智波熙有些难以回答，佐助消除的孤独和始终缠绕着她的孤独是不同的孤独，当然，她也很难说清缠绕着自己的孤独到底是怎样一种孤独，沉默许久，她终于开口：“如影随形。”

“猫婆婆，我要向您道歉，为几年前我对您的出言不逊。”

宇智波熙明白猫婆婆并非偏袒谁，只是不想宇智波最后的血脉自相残杀，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平静应对那番发自肺腑的关照之言，因此，言辞恳切几分，“承蒙您的关照了。”

猫婆婆望着宇智波熙远去的背影，既心痛又惋惜，尤记初见时，那孩子眼里的傲然澄明，如今那份炽热明亮的光芒在她身上早已寻不见半分。她见过许多失意的宇智波，却还是觉得宇智波熙不该是他们的一员。

宇智波熙回到荻生隆家的时候，这个老头子正满头大汗地找她，瞧见她腿脚都矫健了不少，“又跑哪去了？”还未问完，他便不耐地开启下个话题，怀疑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宇智波熙，“老夫怎么不知道你和昭玄殿下还有联系！他托老夫给你带了信。”

“井伊昭玄怎么知道我在你这里？”

荻生隆尴尬咳嗽一声：“今日碰面，不小心说漏了。”他快速转移话题，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方绸缎，催促道：“你快看看殿下说了什么？”

“……”

“死前履约。”

宇智波熙将绸缎揉成一团，荻生隆脸上写满了“怎么能如此对待殿下墨宝”的气愤，恨不得下一秒就从宇智波熙手里抽出绸缎放进自己的保险柜。宇智波熙将只写了四个大字的赤色绸缎丢给荻生隆，“自己看。”

“履约？什么约！你和殿下有什么瞒着我的事，难不成这些年你都是殿下在太子手下的卧底？”荻生隆充分发散思维，“殿下让你去杀太子，难不成是杀大名，你不打算去吗？”

宇智波熙阴恻恻一笑：“去啊，我马上就去告诉井伊裕贵有人要夺他的位，让他找人暗杀你的好殿下。”

“别和老夫说笑，老夫心脏不好。”荻生隆追上来：“你会去的吧，需不需要老夫替你给殿下带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