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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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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转公交、地铁,在超市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夏尽无疲惫地看着菜品一样样地被称量,贴上价格,又经过收银台,血红的扫描器光芒闪烁不定地看过所有物品。

那些本就猩红的肉在扫描器的光线下,像一场古怪扑朔的梦境场景。

梦境?夏尽无恍惚间想起来,上一个周末,她曾经因为一个梦,去过一个地方的。

一个开了很多绣球花的公园。

如果说,一般人的电影也许都是电影式的片段,那么她的那场梦境,可以称得上是一长条的胶片。

画面与画面之间有诡异的断联。让人想到了连环画。

只是无一例外的都是绣球花的场景。

她现在甚至怀疑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绣球女巫?占领了她的梦境?

既然白日女巫占领了她的生活,那么绣球女巫占领她的梦境也已经不稀奇了。

夏尽无冷静地想着。

结完账,她提着这一大包东西回去。

她在过马路的时候,看见对面聚集的人群中,有一两张熟悉的面孔。

她没有近视,可是夜晚光线昏暗,她看得不甚清晰,也就不敢断定。

随着人群不断切换位置,越来越多的熟悉面孔若隐若现。这么多与熟人相似的面孔总不会是巧合。夏尽无现在可以断定,这些人确实是她的同事们了。

她的所有同事总不会私底下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步调一致且合得来的工作群体。因此可以排除私底下朋友聚餐的选项。夏尽无也可以断定,这些人是在同事聚餐,里面有部门的所有人,除了她。

哦对,也没有主管。

夏尽无并不觉得自己的地位能到与主管平起平坐,甚至在这些人心中,可以直接被归为和主管同一类的地步。

可是结果,确实显示是这样。

夏尽无停顿在了路边,遥遥看着对面,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上去打招呼吗?图什么呢?人家聚会不带你,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非要拆穿这一层遮羞布吗?

直接避开吗?可是她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况且对面这么多人,她真的能避开吗?

夏尽无在脑海里仔细捋了捋现在的情况,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她就这么站在路边看着对面,要是对方发现她了那就打个招呼,要是对方没看见她更是没有问题,要是对方看见了装没看见……这个解法与前一个类似,都做对方没看见她处理。毕竟这是对方选择“看不见她”这个选项的,她自然要配合演出。

最终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果真没有看见她。

虽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没看见。

这太复杂了,人的一念之差,就可以衍生无数个结果。

知道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她应该考虑的,夏尽无转了数个出行方式,回到了家,扬刀做饭。

不知道是不是“扬刀”动作的原因,这次夏佩兰没有在厨房转悠,并且说一些指点的话。

夏尽无冷着脸,“嗵嗵嗵”地剁猪蹄。之前她做饭也用刀,夏佩兰却还是照骂不误。

这足以证明,今天的“例外”,有其他的原因。首当其冲的原因就是夏尽无的心情,不是那么平和。

而这一点,夏佩兰敏锐感知到了。正如夏尽无感知夏佩兰的情绪那样直截、出于本能。

夏尽无忙活了一会儿,做出了一桌菜。

夏佩兰揉着肚子过来了,“哎哟,总算是吃上饭了,饿得我难受。”

“饭呢?”夏佩兰坐下去,左右张望,手向着夏尽无的方向伸,“快去盛饭给我。”

夏尽无还没收拾好灶台,见状先给她盛了一碗饭。

知道了夏尽无还是那个任她捏圆搓扁的女儿,即使拿着刀、心情不好,也不会有反抗的念头,夏佩兰愈发张狂,“不过叫你出去买个菜做个饭,摆什么脸色给人看,过去几十年,我都是这么一米一菜地把你养大的,现在轮到你孝顺我了,不情愿了……”

夏尽无给自己盛好饭,坐到夏佩兰对面,沉默地夹菜吃饭。

夏佩兰不给她吃太多肉,因而她只夹桌上的唯一一道素菜——这是她专门做给自己的——辣炒土豆丝吃。可是看她连续夹了几筷子土豆丝,夏佩兰满脸厌烦,她伸出自己的筷子,在夏尽无又一次夹土豆丝的时候,“啪”地打到她手上。

夏尽无手指猛然被打了一下,痛得一抖,原本好好夹着的土豆丝便散开掉落到了桌面上。

她手指轻轻打着颤,勉强抓着筷子,收到了自己的面前,“怎么了?”她声线不稳地问。

“上不了台面,哪有姑娘像你这样,一直夹一个菜吃的?上了桌别人都觉得倒胃口。”夏佩兰厌恶地看着她。

夏尽无睫毛颤了颤,“我知道了。”

在接下来的一顿饭当中,她只伸出去三下筷子,夹土豆丝,就着零星的土豆丝吃完了一碗饭。

夏佩兰再没有发难,满意地啃排骨,剔鱼刺,剥虾皮。

夏尽无先吃完就先把碗拿到了水池里面,夏佩兰还没有吃完她没法收拾桌面,就先拿起抹布洗锅。

她一下一下机械地刷着锅,一切思绪都没有在她脑海中留存。她不想着离开,不想着挣钱,不想着玩乐、睡觉,不想着幸福,她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想,就什么都简单了。

夏佩兰进屋子睡觉了。夏尽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夏佩兰紧闭的房门。

碗筷、衣服,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了。她还没有洗澡,洗完澡就可以直接睡觉了。

她回想起今天的一天,觉得只要不是白日干涉,其他的生活都一如既往。在白日来之前,她每天都过着今晚、今早这样的生活。

白日闯入她生活之后的昨天安静的夜晚,和今天鸡飞狗跳的上午,才是例外。

例外陌生得让人心惊,平常才能给她不出预料的安全感。

哪怕例外会带来前所未有的轻松、新奇,她也不愿意放弃庸常的熟稔。未知可怖,而已知心安。

想清楚之后,她走进浴室,轻轻合上了门。

******

白日又去了那对母子家一趟。

床上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了,女人抹着泪,正在给亲戚打电话。儿子沉默地站在她身边。

“我们没钱医治……医生也告诉我们没什么希望了……谁能想到出去一趟,就,就人没了啊……”女人吸吸鼻子,低声啜泣。

电话那头亲戚的说话声不太分明,白日飞近了一些,终于得以听清楚亲戚的说话声。

“那你们是……还没钱安葬吗?”亲戚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知道这家女主人是很好的,贤惠勤俭持家,这家孩子也懂事,有出息,成绩好,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家兄弟的尿性,好赌成性,还见天的惹事,只是……只是他们手头也不宽裕,此时此刻面对女人的无助他们不好冷血无情地直接挂断电话,可要是借钱给她就为了给一个痞子兄弟擦屁股,他们也不大甘愿。

所以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这么迟疑又为难。

女人在这世俗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好赖话什么都听过,好人坏人也都见识过,现在听着电话那头的语气,就能判断出来对方是个什么心理。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面上没什么反应,儿子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步想要拿电话,女人轻轻挡住他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用口型告诉他“别说话,我来”,儿子于是不动弹了。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拿起电话,说:“安葬的钱,我的确是拿不出来了,所以现在打电话给大伯哥,想请你帮个忙。”

那头声线愈发紧绷:“我家条件也不算好……”

他话还没说话,女人就打断了,像是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一般,说起了正事:“祖昌这个伤,算是打架斗殴,之前在医院里忙着急救我也没顾得过来,现在,人没了……”她顿了一下,也听见了电话那头几乎停止了呼吸,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嘴角勾了勾,说:“我寻思着这该是个刑事案件吧,要是想告人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想拿回来一些补偿,祖昌人都没了,”说到这里,她语气里又染上泣音,“我总得,讨回个公道吧。”

电话那头的人一时半会没回话,可能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个趋势,也可能是没想到一向和和气气柔柔弱弱的弟妹,竟然还有这样执拗勇直的一面。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样也行,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换句话说,我能帮上什么呢?

听到“刑事案件”的时候,他就悚然一惊了。说到底他只是个平头百姓,他的生活远没有弟弟那么“缤纷多彩”“波澜壮阔”,他生活中只有柴米油盐,妻子儿女。他能设想到的自己的死法,以及周围人的死法,无非就是老死和病死这两个选项。

现在,弟弟以意外的方式死去这个事实已经要他接受好一会儿了,如果要给弟弟的死再讨回公道,这真的超出了他的能力限制。

他当即就想回绝:“我没接触过这些事情,哪里知道怎么帮忙……”

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推拒了吗?他咬咬牙,最后还是说:“但是你要是有什么关系需要我找的,有什么力我能出的,尽管说,兄弟能帮的都会帮。”

而电话这头,女人听到这句话毫不意外。她知道她无论打给哪一个亲戚,得到的都会是这个回复。社会的人情往来,不外如是。

儿子站在一边,眉毛皱的可以夹死蚊子,在这个电话之前,他从没听过母亲说要为父亲的死讨回公道。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预感到,父亲的死似乎为母亲掌控自己的人生,揭开了序幕。

他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她在说:“那我就拜托你找一些人了。”

听到了全部过程的白日,面上翻涌出惊疑不定。

这个事态,好像难以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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