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咳嗽着吐出嘴里含软了的肉块，满嘴血腥气，难吃到脸都皱了起来。

格兰瑟端坐在他身边，背对着克里斯，背影清瘦，整个人的体型比身边这些人高马大的骑士小上一圈。

用克里斯的话说就是：三年不吃饭都饿不成这样。

克里斯趴在地上干呕了一会，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稍微缓过来一点。他抬头看着身边的人，有点疑惑。

“兄弟，是你把我盘活了？”

格兰瑟：“......”

格兰瑟的白衣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看着诡异，克里斯小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没想到格兰瑟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睛紧闭，嘴唇苍白。

克里斯急忙把他扶好躺在地上，刚刚在身后没有注意到，现在看清楚了才发现这人是真漂亮。

浅灰色的长发散乱，平铺在深色的地上，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从橱柜里拿出来的洋娃娃。

“真精致......”克里斯把格兰瑟脸上的发丝拂下来，然后把他抱到了树下。

克里斯开垦的小药园子都被毁了，挑挑拣拣只能找到一些烂菜叶似的草药。

可是这些都是外伤药，他也不知道格兰瑟究竟是为什么昏倒，并且这个漂亮的男人好像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更要认真对待了。

克里斯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了格兰瑟给他的魔法书，在上面仔细翻找，想找一些有医疗效果的魔法。

很可惜，并没有找到，这本书攻击类的魔法比较多，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把人拉进童话世界，或者让人丧失记忆以为自己是公主......

克里斯看到这些的时候觉得编这本书的人也不是很正经。

他把书扔在一边，仔细观察格兰瑟的脸色，伤势没看出来，脸上的细节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张脸可真是好看呐，比之前看的电视里的明星都好看。

克里斯摸着胸口衣服上的破洞，咂摸了两下，不小心用力，把铁剑捅出来的洞撕扯得更大了。

“......”

还真是不好意思。

他瞄了一眼还昏迷着的人，转过身，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粗布麻衣，这身衣服还是原身很久之前的，一直留在身边做纪念用。

克里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原身的母亲给他做的。

材质简单，穿着的时候却感觉很温馨。

克里斯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沉默，他盘膝而坐，风吹过发丝，空气中的血腥气灌满了鼻腔。

他捂住了鼻子，有些伤感不起来，虽然这一地都是同类，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怜悯，哪里会有人把人形畜牲当同类呢。

穿来三个月，他就把这些所谓的骑士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莫里城管理层，从上到下，可以说没有一个正常人。

克里斯站起来，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格兰瑟还没回来，不能让他回家还发现自己家里一地尸体。

还有这个人——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倚靠在树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本来就收留了一只沫沫，这要是再来一个人，格兰瑟肯定要生气的。

等等——说到沫沫，沫沫哪去了？！！

克里斯连转两圈都没看到沫沫的影子。

他把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连根毛都没见着，他气得踢了一脚多拉。

“算了，可能是见势不对跑了，跑了也好，省得我费心。”

克里斯把这些沉重的肢体拖到了树林里面，离得稍微远了些，主要是血腥气太重，离住处近了也难闻。

把他们叠成了一堆，克里斯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的魔力因子，看着手心聚集的肉眼可见的一个个光点，心中有些欣慰，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天赋。

克里斯回想着学到的咒语，念了几遍，那些光子朝着森林里面飞去，不一会，从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兽吼。

一听便知道是食肉动物。

克里斯满怀恶意地踩了一脚多拉的脸，就像一开始多拉羞辱他一样。

“我特意把你放最上面，你可要好好招待这些小朋友们。”

克里斯转身离开，在踏出树林的同时，身后传来野兽撕咬的声音。

他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回头。

他回到树下的时候，发现刚刚还昏迷的人已经醒了，奇异的是，他有着和格兰瑟一样瑰丽的紫色眼瞳。

“你醒了。”克里斯道。

格兰瑟颔首，一双紫瞳看着他，让克里斯有种养了猫的感觉。

他有点不自在地挠挠头：“你叫什么啊？”

格兰瑟从来没见过克里斯这种反应，难道克里斯对人形的生物要更特殊一点吗？

可是那群骑士并没有得到他的优待，格兰瑟想到被当做垃圾扔去林中的骑士，有些疑惑。

兽形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些问题，简单的思考，加上来自本能的行为，他在森林中活得很单调。

久违的思考能力让他有些不太适应，连思维方式都和从前大不一样。

见格兰瑟还是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克里斯有些不自在，他避开格兰瑟的视线。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吗？这里很危险的。”

轻声细语，简直就像是对小姑娘说话，格兰瑟更加地不可思议，甚至怀疑克里斯被那些骑士打伤了脑子。

“你怎么了，脑子坏掉了吗，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格兰瑟的眼神浮现出熟悉的鄙视，还有这如丝绸般华丽流畅的语调——

好的破案了，这就是他那个好巧不巧在自己被人追杀的时候走人的大蛇主人，回来的时候还变成了漂亮的人类来诱惑自己单纯无知的可怜小奴隶。

简直罪不可赦。

克里斯的眼神瞬间从怜惜中带着一点喜爱变成了死鱼眼，毫无求生欲望的眼神。

格兰瑟鄙视地看着他，一张漂亮的嘴丝毫不留情：“所以你刚刚想到了什么，表情好奇怪，就像是老光棍见到了漂亮小姑娘。”

克里斯额角一阵抽搐，半天才从牙缝中憋出一句话：“不会形容不要瞎说，我哪里老了。”

格兰瑟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看他：“所以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漂亮小姑娘。”

不是反问语气，克里斯的小心思被拆穿得一点都不留。

克里斯：“......”

他叹了口气，二十多年没荡漾过的春心像死水一样平静：“主人，你给我留点面子吧，我不就是看你瘦瘦弱弱的，担心你嘛......”

“我不需要。”格兰瑟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变成蛇的时候才十七岁，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些骑士。”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天生的蛇？”

格兰瑟抿唇，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并没有打算解释：“不用你管，去把你的宠物找回来，我要出去吃饭。”

克里斯还没消化完格兰瑟的上一句话，又被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

出去？出去是什么意思，他理解的意思吗？

克里斯激动地抓住了格兰瑟的肩膀：“是真的吗？我们出去，离开森林？”

“对，放开，你太放肆了。”

克拉斯都想蹦起来了，哪还管得着放不放肆的。

“我这就去找，你在这等我，马上回来！”

克拉斯回头钻进了森林中，甚至都没有看方向。

他进了林子才发现地上的血迹和乱糟糟的脚印，这些脚印只有骑士的铁靴才踩得出来。

克里斯一路跟上去，后面的血迹几乎没有，脚印倒是一直都在。

……

“找到了吗？”一个骑士趾高气昂的问安德森。

安德森看着手掌心的魔法印记，小声说：“快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

“快点，多拉大人可没什么耐心等你。”

“好的好的，我很快......找到了，在那个方向！”

安德森指着右边的密林，神色激动，而后看了一眼那几个骑士，脸色有些为难：“就是......”

骑士不耐烦：“说，怎么了？”

安德森说：“不只是那个奇异兽，还有其他的猛兽，要是大人们能一起前往的话......”

骑士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们在这等你，快点回来，不要被我们抓到你偷偷跑了。”

安德森讪笑着点头，然后一个人钻进了茂密的林子中。

几个骑士都坐下来休息了，他们一向喜欢偷懒，这次多拉不在身边，就更加懒散了。

哪怕身处危机四伏的丛林，他们也没有半点警惕。

连年的酒肉生活早就将他们腐化了。

所以克里斯提着剑，很快就卸下了一个骑士的脑袋。

剩下的两个骑士也都迅速反应过来，只是动作迟钝，克里斯飞起一剑插进了一个骑士的脖子里，然后飞身将另一个骑士踢倒，夺过骑士还没有拿出来的剑，垂直捅进他的身体里。

三个骑士，三步解决。

克里斯嘴角泄出一丝笑容，有种释然的感觉。

生命的逝去如此简单，简单到眼睛也不眨就送走了三条。

他疲累地拖起身体，把自己的长剑拔了出来，对比了一下刚刚那个骑士的剑，发现自己的有些钝了，没有犹豫，立马换了一柄。

克里斯朝着安德森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手上的长剑还在滴血。

这一刻，他似乎将自己的善良彻底杀死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善良就不该存在，这个东西只能换来别人对自己的残忍。

本来有机会干掉马库斯的，可惜，心软了一瞬间。

克里斯将脸上的血迹抹干净，看见了前方安德森的身影。

看样子，是个会魔法的。

他抬起手，掌心慢慢浮现混杂着黑色魔力因子的光晕。

克里斯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能说你们自己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