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堵在监视器的工作人员，直播间的网友们也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要脱裤子了！快来猜内裤颜色！】

【红色丁字裤[滑稽.jpg]】

【搞什么啊！摄像头你倒是动一动，刚刚好卡在腰上，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会没穿吧[doge]】

【不不不，我看到内裤边了】

【在哪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强烈的窥探欲让网友们变成上蹿下跳的猹，没想到，江鹭时一个弯腰，彻底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啊啊啊啊！人呢人呢？】

【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VIP不能看的！别逼我给你跪下！】

几秒后，江鹭时重新出现在镜头中。

他应该刚刚套上裤子，虽然只拍到上半身，但也能从他低头的动作中猜出，他正在拉裤子拉链。

一瞬的沉寂后，屏幕上宛若飞沙走石，到处都是“保护老公”“不要偷窥我老公”之类的弹幕。

江鹭时还不知道，自己正处在摄像头的监视之下，无数网友对着他脑补下半身的盛况。

他只是觉得节目组提供的裤子有些奇怪。

和平常穿上后还能有两三指的富余不同，这条裤子非常贴身，拉上拉链再挂好裤钩，刚好平整妥帖地卡在腰上，不上不下，不松不紧，仅有的空余被薄而紧致的腹肌一填，合适得连皮带都省了。

江鹭时对着镜子转了小半圈，腰背一线映衬出来，每一处都追随着应有的线条。

他转头向后，想看一看裤子的尺码，可惜裤子穿在身上，不太方便。

江鹭时放掉裤子，转而翻看了衬衫、马甲、西装外套的标签，结果无一例外，统统小了一号。

是经纪人报错了尺码？还是工作人员拿错了衣服？

要通知工作人员吗？还是将错就错？

江鹭时忽然没了主意，他转向门帘，凝神倾听外面的声音。

另外几名嘉宾都在换衣服，速度快的已经出了试衣间，除了江鹭时，似乎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怎么办……

江鹭时犹豫不决，弹幕上又开始新一轮的狂欢。

【男菩萨！男菩萨！男菩萨！】

【别人要么挡得严严实实，要么小气吧啦地撩开衬衫露一小下，只有江鹭时，不只大大方方地露，还不着急穿！这是什么精神！这才是大公无私的男菩萨精神！】

【腹肌就像180身高，真有料是藏不住的】

这句话算是得罪了林谦鹤、齐鸣鸥的粉丝。

什么意思？

难道另外两人挡住摄像头是因为没有腹肌？

他们的偶像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糊咖？

强烈的胜负欲促使林谦鹤、齐鸣鸥的粉丝反唇相讥。

黄亦鳞恰好就在这时进入直播间。

他拿出手机才反应过来，看什么监视器，打开软件看直播不就好了？

短短几分钟，《纵情天空》直播间冲上热度榜首位，开屏就能看到直播间入口。

对于这个结果，黄亦鳞并不意外。

有林谦鹤、齐鸣鸥两大顶流在，又是试衣间这种情色意味浓郁的视角，想不火都难。

黄亦鳞巴不得越火越好，越多人看直播，江鹭时越能丢个大……

呃，怎么会这样？

结果大大出乎黄亦鳞的意料，直播间里既没有林谦鹤的身影，也没有齐鸣鸥的镜头，偌大的屏幕上只有江鹭时一个人。

他并没有像黄亦鳞预想中的那样丢脸，因为网友们纷纷尊称他为“男菩萨”。

黄亦鳞确实没料到，江鹭时看着平平无奇，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材。

难怪别人都把摄像头挡上，就他大喇喇地露着。

心机狗！

黄亦鳞一边骂，一边伪装成林谦鹤、齐鸣鸥的粉丝，浑水摸鱼地发了好几条弹幕。

【下三滥的low货，别人靠实力出圈，江鹭时靠露肉上位】

【我就说嘛，一个从来没听过的糊咖也能上节目，原来有后台啊，早就和节目组串通好的吧？节目上一脱成名，事后再假装无辜地说不知道有摄像头】

【大家千万别上当】

黄亦鳞气急败坏地发完，满心以为会收获一批义愤填膺的附和，然而他精辟之至的弹幕宛若一粒尘埃，转瞬便被浩如烟海的弹幕淹没。

黄亦鳞不甘心，重复发送好几遍，终于收到一点回应。

【原来该被叫菩萨的不是江鹭时，而是江鹭时的后台】

【我要有这样的宝贝，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好看！爱看！资本终于懂得观众想看什么！想混娱乐圈的，请按照这个标准卷起来！】

啊啊啊啊！

黄亦鳞快要气疯了。

他不服气地想要骂上几句，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催他去搬东西，黄亦鳞只好收起手机出了厕所。

路过试衣间时，黄亦鳞不平不忿地横了那边一眼。

奶茶色的门帘遮住了视线，黄亦鳞却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真是可怜啊，那个什么屎得意不了太久。

别人脱了还能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回来，他可没这个机会了。

一帘之隔的试衣间内，江鹭时确实没把无故小了一码的衣服穿上，他仍旧背对着镜头，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光洁无瑕的脊背就这样露了出来。

无数网友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男菩萨就是男菩萨，有买有赠，看了正面还给看背面】

【鹭神，哦不，露神怎么不穿了？是打算这样出去吗？】

【也不是不可以哈！】

【江鹭时，你是懂得！】

江鹭时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出去。

外面脚步声响起，似乎又有嘉宾换好衣服。

江鹭时没办法再耗下去，又不想麻烦工作人员核实。

反正只要不影响到其他嘉宾就好，至于江鹭时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人关注的糊咖，不管衣服是大是小，将就穿一下就行。

他抓紧时间，抄起衬衫套在身上。

江鹭时没有立刻将身前的扣子扣上。

他习惯先系袖口的纽扣，算是给了意犹未尽的网友们一个微不足道的福利。

毕竟等前面几个扣子系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网友们贪婪地盯着江鹭时的每一个动作，然后意外地发现，这样随性不羁地敞着衬衫，居然比一览无余的样子还要勾人。

特别是当江鹭时低着头凝神整理袖口时，像极了事后的清晨，一脚踩在放浪形骸与斯文禁欲的分界点，满眼都是被阳光浇灌的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想将这一刻永久定格，再自私地据为己有。

可惜美好的画面总是短暂的，在网友们恨不得江鹭时变成千手观音，再系上八百个袖口纽扣时，江鹭时已经快速把身前的扣子系好。

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肩宽、胸廓、腰围……

幸好中午吃得不多，不然就穿不上了。

毫不夸张地说，江鹭时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贴身的衣服。

做空少时，公司量体裁衣，他为了舒适，刻意做大了一码。

后来做了艺人，不管是去拍戏，还是去登台唱歌，都没有量身定做衣服的机会。

他为了面子买奢牌衣服，大牌艺人自然有品牌帮忙改尺寸，他没这个待遇，又因为囊中羞涩，只能捡断码的衣服穿，美其名曰oversize。

江鹭时不太习惯这样的严丝合缝。

所幸现在不是夏天，套上外面的衣服应该会好受一点。

江鹭时赶忙拿了马甲穿上，结果收效甚微，西装马甲同样丝丝入扣，特别是在系上扣子时，反倒把腰部线条更为明显地突显出来。

江鹭时越看越别扭。

这能行吗？

直到打好领带，又把领带收进马甲，江鹭时才稍稍适应了一些。

三年里，他穿过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大牌有潮牌，有正装有古装，有自己的，也有借来的。

起初，他被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包围，渐渐的，开始变得麻木。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里，他好像一只负责采蜜的工蜂，疲惫又无奈地在万花丛中飞过，短暂地拥有，再毫无留恋地抛弃，只有这一次，他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了熟悉的自己。

有那么一瞬，江鹭时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录节目，仿佛下一秒钟，他就要拉上箱子飞航班。

想当初，他放弃星耀航空的offer，头也不回地闯入演艺圈。

原本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闯出一片天地。

没想到当艺人并不比当空乘好多少，特别是作为一名连腰部都没爬到的艺人，忙了三年，连吃饭都成问题，说难听一点就是从火坑跳进了粪坑。

现在想来，那些属于云上的日子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

明确的晋升体系，不断解锁的新城市和免机酒的旅行，稳定又按时发放的薪水福利，以及收到表扬信后说来有点矫情的成就感。

对了，还有一个只有在跳出来后才能体会的优点，那就是不用为上班穿什么发愁。

江鹭时不想说后悔，他只是有些遗憾。

太难受了，走之前怎么没把员工票用完。

开个玩笑。

最让江鹭时遗憾的，还是没能有一个体面的告别。

有一件事，他从没和人提过，因为实在有些傻气，说出来肯定会被人笑话。

入职星耀航空的第一年，江鹭时特意把制服背回家，就为了穿给母亲看。

那时候，他和江春芝商量，有机会一定要让妈妈坐上自己的航班。

可惜江春芝要打理自己的小生意，江鹭时也觉得日子还长，结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最后也没有实现。

至于以后……大概也不会实现了。

江鹭时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感慨造化弄人。

明明打定主意再也不穿这身衣服，怎么……

他忍下扒掉它的冲动，任由回忆如海啸一般将他伏击。

无法割舍的爱与挥之不去的恨绵延痴缠，最终化作一滴眼泪，在他低头的瞬间溢出眼角，又在他试图用仰头制止时，缓慢地滑过脸颊。

江鹭时笑自己多愁善感。

幸好在试衣间里，不会有人看到。

其实蹲守在直播间的网友们早已将这滴眼泪捕捉。

江鹭时哭了，直播间炸了。

好好的情色片变成文艺片，前一秒还在舔屏的网友们遭遇了当头棒喝，一下子被这滴眼泪弄懵了。

没人能理解这滴泪的含义，但人人都会为这滴意外跌落的眼泪感到心疼。

【啊啊啊！天使之泪】

【为什么有一种重生的感觉，江鹭时重回客舱部】

【是前世的记忆觉醒了吧？】

试衣间外的嘉宾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除了江鹭时，其他四人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聚在一起闲聊，话题从哪家航空公司的制服更好看，到艺人拍照的秘诀，燕鸿翔不是很能插得上的话，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时不时往门帘紧闭的试衣间看一眼。

怎么还没穿好？

燕鸿翔不耐烦了。

他一向看不惯这些艺人的做派，每天有大半时间花在妆发上。

别人也就算了，江鹭时一个入圈没多久的糊咖，要作品没作品，明星的架子倒是端上了。

他敲了敲门板，问：“好了没？就差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嫁人。”

闲聊的几人安静下来，大家一起往这边看。

不远处，拍照区的两色背景已经准备妥当，摄影师手持相机无所事事，就因为江鹭时没到，迟迟不能开启下一个环节。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双臂的黄亦鳞止不住地偷笑。

那个江什么屎倒是想快一点，可惜情况不允许，裤子小到拉链拉不上来，穿上外套倒也能遮一下，就怕外套也穿不上。

林谦鹤也发现了不对，江鹭时不是会无故拖延的人，他上前几步，隔着门帘问：“弟弟，是不是衣服有问题？”

不等江鹭时回答，燕鸿翔嗤笑道：“能有什么问题？”

他能想到的问题只有一个，于是冷嘲热讽道：“你不会胖得穿不上吧，早点说，给你换个大码的。”

江鹭时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拭去残留的泪痕后深吸一口气，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