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烈到盖过飞机轰鸣的掌声与尖叫中，齐鸣鸥带着自己18岁写的歌上台。

和平常有点迷糊的样子截然不同，坐在电钢琴前的齐鸣鸥宛若静立的修竹，不自觉地散发着艺术家的气质，连调整麦克风的动作都好看得引人陶醉。

【啊啊啊啊！等了半天就在等现在啊！】

【看个职业体验综艺也能看到鸥鸥的舞台，节目组你是懂的！】

【能不能每天来一场啊，用我身上的十斤肥肉换，求求了！】

【别培训空乘了，改培训男团吧，今天初舞台，明天就一公！】

弹幕上，网友们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纷纷开启二创，有给五名嘉宾分工的，有安排一公、二公、三公曲目的。

真正的现场没那么热闹，掌声停下，众人屏息凝神望向舞台。

在无数视线汇集的焦点，齐鸣鸥闭着眼睛扬起头。

他侧坐在舞台上，鼻梁与下颌组成的线条锐意分明，但最显眼的还是因仰头而突出的喉结，特别是当喉结上下滑动时，比搭在黑白琴键上的手还要让人脸红心跳。

对待表演，齐鸣鸥向来不会敷衍，他特意为节目编写了一首串烧。

齐鸣鸥一个深呼吸，现场鸦雀无声。

他从一段自弹自唱开始，清冷的琴音配上孤独的唱腔，完美呈现出彷徨少年才有的青涩与懵懂。

在一个嘹亮的转音后，琴声越来越密，节奏也越来越快，终于，随着一声近似呐喊的高音，齐鸣鸥一跃而起。

他动作利落地扯开领带，像挣脱了强加在身上的束缚。

在劲爆的音乐中，齐鸣鸥用一段娴熟热辣的舞蹈引爆全场。

“啊啊啊啊！”

现场观众尖叫不止，连那些总是不苟言笑的领导也被深深吸引，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江鹭时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齐鸣鸥的走红确实不是偶然。

会写会唱已经足够让他傲立山巅，偏偏还拥有一张被天使亲吻过的脸孔，以及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跳舞时也很投入，从肢体到眼神都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感染力。

即便在这种为会议准备的简单舞台上，少了灯光的渲染，也能那样耀眼夺目。

难怪每次练舞，老师喊得最多的是“眼神”“情绪”。

江鹭时一直不太理解，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老师满意。

是齐鸣鸥的表演给了江鹭时奋起的力量，即便没什么天分，也不怎么喜欢舞蹈，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动起来。

是的，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又有镜头在拍，他只敢在心里偷偷地动。

江鹭时发誓，除了必要的呼吸眨眼，他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似乎窥见了他的蠢蠢欲动，一个又一个地觑了过来。

林谦鹤、燕鸿翔、辜白鸽……

连正在台上的齐鸣鸥，也在热舞之余借着天然的优势偷偷打量。

感受到大家的眼神，江鹭时立刻偃旗息鼓，连呼吸都停了。

燕鸿翔却不放过他。

他双手环胸，眉梢一挑，不像询问，更像挖苦：“你是不是想上去？”

燕鸿翔不明白，怎么会有男人喜欢跳舞。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看男人跳舞。

譬如江鹭时。

看得那么入神，巴不得自己也上去，被发现了还要假装无辜：“没有没有，我没想上去……”

然而事实是，江鹭时不想上去都不行。

舞台上，齐鸣鸥在帅气的ending pose后潇洒转身，抽出架子上的麦克风，唱响了《起飞吧，少年》。

“大家一起来，好不好！”

“好！”

在观众热烈回应的同时，有工作人员向其他几名嘉宾们打手势。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作为团队成员，几名嘉宾都要上台合唱。

大家从狭窄的过道出来，排成一列，上台前，工作人员给嘉宾们递上麦克风。

一个、两个、三个……

江鹭时咖位最小，又刚刚被燕鸿翔说过，所以自觉走在最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然而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轮到他时，麦克风没了。

没了。

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没关系，对于江鹭时来说，给他麦克风也是摆设。

同样是摆设的还有燕鸿翔。

没唱几句，江鹭时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燕鸿翔这厮光张嘴不出声！

说张嘴都是抬举他，大概是因为不记得歌词，大部分时间，他连嘴都不张。

燕鸿翔确实没把节目组的安排当回事。

开会时，听说要唱歌，燕鸿翔当即否决。

他很不喜欢抛头露面，讨厌那种做作与虚假，也厌恶让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要不然也不会在娃综走红后急流勇退。

公司每年举办年会，曾有人怂恿他唱歌，但被他非常高冷地拒绝了。

让他讲飞行原理可以，表演一段失速改出也行。

唱歌？

他又不是卖艺的。

燕鸿翔一点都不想上台，但架不住节目组软磨硬泡：“不用真唱，意思一下就行。”

这次合作，也有给星耀航空做广告的意思，特别是最近几年，打造企业家个人IP蔚然成风。

放着这么优质的老板不用，岂不是资源浪费？

宣传部早就想把燕鸿翔推出去，当节目组找到星耀航空时，他们趁机把小燕总上节目作为谈判条件，节目组巴不得有一位这样既专业又有噱头的嘉宾，双方一拍即合，燕鸿翔想反对都不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身为未来掌舵人无法推卸的责任。

燕鸿翔有飞行员执照、机务维修执照，目前还没有空乘执照，有这么个机会让他详细了解客舱部的运行，从而更好地投入管理工作，似乎也很不错。

上节目已经是他的极限，唱歌？想都要不要。

燕鸿翔以为真的像节目组说的那样，随便混一下就行，不料齐鸣鸥不愿独美，坚持要给每个嘉宾独唱的机会。

他让音乐停下，带头清唱了第一句，然后是林谦鹤。

大家都知道林谦鹤演技好，想不到他唱歌也不差。

他是演员，经年累月的台词练习给了他浑厚的气息，诠释歌曲时字正腔圆又情绪饱满，比一些所谓的专业歌手还要引人入胜。

可惜只有一句，江鹭时正听得如痴如醉，突然没了。

接下来是辜白鸽。

他长得就很喜感，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说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笑。

开口时，没有一个音是准的，连在一起生生把一首励志歌曲唱出了二人转的味道，不管台上台下都笑疯了。

燕鸿翔知道躲不过，索性趁着众人大笑的时候匆忙唱了一句。

在场的人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燕鸿翔手中的麦克风就拿远了。

江鹭时傻眼了。

就这？

怎么说也算相识多年，江鹭时从来没听过燕鸿翔唱歌。

听说有一年年会，有人趁着酒劲起哄，非要让燕鸿翔一展歌喉，结果小燕总一个眼神，对方再不敢造次。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江鹭时还等着看燕鸿翔表演呢，结果被他像泥鳅似的躲了过去。

平心而论，燕鸿翔的音色不错，是声乐老师不要钱也要追着教的那种。

公司的声乐老师不只一次说过，唱功可以教，好的音色却可遇不可求。

燕鸿翔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质感，像沉在烈酒里的冰，兼具了散漫慵懒与桀骜不羁。

长途飞行最讨厌的就是机长广播，要么中断了正在播放的电影，要么驱赶了好不容易聚起的睡意。

在江鹭时的记忆里，燕鸿翔的机长广播像日出，像极光，像绵延绿地里凸起的雪山，像汪洋大海上栖息的陆地，引来的不是抱怨，而是一阵又一阵的惊艳赞叹。

可惜燕鸿翔架子太大，江鹭时怀疑他和刚才一样，随便念了句经就把大家打发了。

江鹭时承认，他确实有一点看热闹的心态，谁让燕鸿翔不可一世，也该让他吃瘪了。

结果报应来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江鹭时惊讶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

小丑竟是我自己？

大家刚从辜白鸽滑稽的歌声中回过神，意犹未尽地寻找下一个目标，江鹭时就这样被寄予厚望。

怎么办？

江鹭时并不想唱歌。

好在老天也在帮他，江鹭时有信心和燕鸿翔一样混过去，因为他没、有、麦、克、风！

哈哈哈，随便唱一下就好。

然而事与愿违。

江鹭时刚要张嘴，一个麦克风、两个麦克风、三个麦克风……

其余四人以超乎寻常的默契，一起把麦克风递了过来。

那场面有点眼熟，像电影里才有的画面。

美艳的女人坐在露天咖啡馆，当她叼起一支烟时，男人们纷纷拿出打火机为她点烟。

也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娱乐新闻。

明星艺人站在中间，各家记者举着麦克风，争先恐后地往艺人面前送。

江鹭时不免窃喜，他终于活成了梦想中的样子。

可惜这一幕来得快去得也快。

燕鸿翔最先把麦克风递过来，也最先把麦克风收回去。

辜白鸽讪笑一下，借着挠头的动作把麦克风撤走。

林谦鹤倒是没动，只是在齐鸣鸥搂上江鹭时的肩膀后，恰好把林谦鹤的麦克风隔开了。

齐鸣鸥用眼神给江鹭时加油，示意他大胆唱。

燕鸿翔：喜欢看男人跳舞是吧？我跳给你看。

某天晚上，江鹭时打开门。

燕鸿翔穿着西裤领带。

对，上身只有领带。

头上戴着猫耳朵，身后一条猫尾巴，面无表情地跳起《学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