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时以为他没听清：“哥，我晕机。”
经纪人说：“晕机好啊。别人想晕还没机会，你晕得七荤八素，一边吐一边坚持，最后终于克服困难，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男空姐，多好的剧本，多感人，多吸粉！”
“……”
江鹭时不想去，又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就这么定了。”经纪人一锤定音。
马上要有工作，江鹭时却高兴不起来。
他一会儿觉得有那几个嘉宾在，节目肯定能火。
他蹉跎了这么久，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一会儿又觉得，有那个人在，去了也是一种折磨，还是不去的好。
不过看经纪人的意思，是一定要把他塞进去的，他怎么想并不重要。
没事，江鹭时安慰自己。
反正都是上辈子的事，那个人才不会记得他，更不会……
江鹭时拿出手机，想看看网上有没有关于节目的消息。
刚一登上社交软件“密语”，江鹭时就惊呆了。
这个账号是刚出道时由公司注册的，认证是“浩繁娱乐”艺人。
通常情况下，后面会跟着艺人的代表作。
江鹭时也不例外，他的代表作是……
呃，暂时还没有。
除了刚注册时，公司给他买了十几万僵尸粉，后来再没有人关注过。
江鹭时偶尔会发一些工作物料，生活日常，除了“好棒”“爱你”“太厉害了”这些一看就是水军的话术，基本没几个活粉。
但是今天不一样。
江鹭时的账号突然多了几百个粉丝，就在他发愣的时间里，代表粉丝的数字还在持续不断地向上跳动！
江鹭时敢肯定，这些人不是僵尸粉。
因为有人在发评论，还有人给他发私信。
“你是不是接了一个综艺？当空乘的那个。”
呦，消息还挺灵通。
既然粉丝这么期待，那他还是勉为其难接下吧。
对方客气地称呼他为“江老师”，让江鹭时这个娱乐圈小碎催受宠若惊。
就在江鹭时飘然欲仙的时候。
对方发来消息：“江老师，麻烦问一下，齐鸣鸥会去吗？”
……
好嘛，是他自作多情了。
发私信的不是他的粉丝，而是齐鸣鸥的粉丝。
难怪新粉的头像上有一个属于鸟类的红色尖嘴，那是齐鸣鸥粉丝的专属标志。
“抱歉，我不太清楚。”
“！！！”
“你居然回复我！”
是不是很感动，没有哪个艺人会亲自回复消息吧。
对方也是这么想的：“果然不红哈！”
“……”
粉丝说，齐鸣鸥在国外长大，从小锦衣玉食，为了实现唱跳梦，吃了不少苦。
“他经常为了练舞错过吃饭，写不出好歌就窝在房间一天不见人，身体都熬坏了。我听参加过空乘培训的海鸥说，培训很辛苦，又要熬夜背书，又要下冷水，我好怕他身体受不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
“……”
江鹭时看着一屏幕都放不下的话，五味杂陈。
不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什么就他照顾别人，他还没人照顾呢。
江鹭时心里酸溜溜的，有一点不爽，更多的还是羡慕。
同样是艺人，同样要参加综艺，齐鸣鸥有人关心、有人惦念。
那么多人使出浑身解数挖齐鸣鸥的消息，拜托所有可能接触到齐鸣鸥的人照顾他。
如果他是齐鸣鸥……
想想都觉得幸福。
江鹭时没有拒绝粉丝的要求。
因为他也挺喜欢齐鸣鸥的。
当然，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单纯的欣赏明星偶像的那种喜欢。
齐鸣鸥选秀出身，能写会唱。
一个靠写歌就能实现财富自由的人，偏偏生了一张精致到足以让泥塑动心的脸。
在娱乐圈，长相太美意味着攻击性太强，难免惹人嫉妒。
但齐鸣鸥不会。
他云雾似的眼睛自带一种惹人怜惜的懵懂无辜，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好好照顾他。
江鹭时回复：“我会的。”
“太好了，你这么善良，肯定会红的！”
……
谢谢你啊。
江鹭时回复完一个，后面还有百八十个评论、私信等着他。
不用说，都是齐鸣鸥的粉丝。
江鹭时一边回复，一边劝自己看开点。
他到底借着这件事涨了不少粉，也算蹭到了流量的流量。
另一边，《纵情天空》在“密语”的官方号如火如荼地建立起来。
首条消息预告了节目形式。
节目组将邀请五名嘉宾参加为期60天的空乘初始培训。
区别于同类节目中蜻蜓点水的体验，《纵情天空》打破常规。
五名嘉宾将彻底褪去明星光环，和新入职的空乘学员一样，走过正式上机前的每一个流程。
只有考核合格的人才能获得《客舱乘务员训练合格证》，并以此为凭证参与航班生产，作为机组成员执行航班任务。
也就是说，节目结束后，五名嘉宾完全可以转行，从事新的职业！
到了第二条消息，节目组装模作样地让大家推荐嘉宾人选。
齐鸣鸥作为正当红的人气偶像，粉丝最多，理所当然拔得头筹。
林谦鹤的粉丝也不少，提名让他参加的评论很快占据了半壁江山。
至于辜白鸽，作为内娱少有的谐星，有他在就定下了节目的搞笑底色。
生活够苦了，看综艺不就图个乐呵吗？
没了辜白鸽，电子榨菜的滋味势必要少一半。
所以推荐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除此之外，还有提名其他艺人的。
什么朱XX，杨XX，牛XX，马XX，侯XX……
连和江鹭时一起出道的糊咖同事都被提名了，就是没有江鹭时。
呃，这就很尴尬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提名里也没有燕鸿翔。
不过燕鸿翔又不混娱乐圈。
没有也正常。
江鹭时不甘心。
别人在积极提名，他一个劲地翻评论，手指像砂轮似的都快要搓出火了，还……
呦吼，还真让他翻到了。
在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人念着世界上最短的咒语：“江鹭时。”
江鹭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这样的魔力。
它像沙漠里的一滴水，像汪洋里的一叶舟。
像穷到只剩一把挂面时，又翻出来一个方便面调料包。
不，应该是榨菜？火腿肠？快乐水？
反正就是一切足以让人感受到幸福的东西。
江鹭时感动得快哭了。
谁说他没粉丝的，这不就活生生地在眼前吗？
江鹭时真想给对方磕一个。
他迅速点开粉丝的名字，想要了解更多。
可惜粉丝和他一样低调，名字是默认的，头像是默认的，主页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江鹭时心里一紧。
别是他妈江春芝吧（没有说脏话的意思）。
和她说过多少次，不要做这种事，万一被扒出来，多尴尬。
不过怎么说都是母亲的一片心意。
江鹭时在心里发誓，妈，放心吧，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他仗着不会有人发现，悄悄给“小秘密0716”点了赞。
被点亮的红心仿佛蓝色波涛上惊起的浪花，一瞬间传到大洋彼岸。
会议室里，短促的手机震动响起。
手机的主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不是说过一会儿去吗，催什么催。
当一脸不耐烦的人看到“江鹭时点赞”的信息时，神情骤然一变。
他倏地拿起手机，速度之快，让正在发言的主管跟着一惊。
出什么事了？
居然能让一向沉稳自持的燕鸿翔有这么大反应？
“燕总……”
燕鸿翔轻抬手腕，是一个制止的动作，对方只好噤声。
在众人眼里，燕鸿翔虽然年轻，却颇具威严。
作为星耀航空的接班人，燕鸿翔没像其他二代那样纵情声色，而是早早开始了行业深耕。
现在的他，不仅是737机长，还是飞行部副总经理，一面勤勤恳恳地执行航班任务，一面兼顾行政工作，主管飞行安全建设。
昨天，燕鸿翔飞了一个过夜航班，今天早上一落地，公司里就有三个会议在等着他。
第一个是机组会，有同事在没有听到空管指令的情况下擅自开车，被空管告到民航局。
机组会上，涉事机组竭尽所能找理由，燕鸿翔没时间听他们废话。
他看了一眼事件经过，给了处罚：“停飞一周，坐班学习。”
燕鸿翔让同事继续复盘，自己赶去行政楼开会。
他刚坐下没多久，消息就来了。
燕鸿翔工作繁忙，没时间玩社交软件。
这个账号是刚注册的，就为了看一看《纵情天空》的官方号发了什么。
他看到大家都在提名嘉宾人选，一时间没忍住，也发了一个。
他是真心实意想让那个人参加。
不过……
当燕鸿翔确认给他点赞的就是江鹭时本人时，唇角不自觉地向上一挑，是一个轻蔑的笑。
江鹭时，你能不能要点脸。
燕鸿翔不断摩挲着江鹭时的头像，就像掐着那个人的脸。
他真想把江鹭时给他点赞的页面截图发给全世界。
当然，这只是想想。
他才没那么无聊。
会议被迫中止，众人的目光一齐停在燕鸿翔喜怒难辨的脸上。
燕鸿翔的父亲有儒商的美誉，长相斯文出尘，母亲是知名演员，容貌更是顶尖的。
燕鸿翔很好地遗传了双方的优点，小时候在一众童星中就格外出挑，长大了仍旧夺人眼球。
初到公司，大家热衷议论燕鸿翔的长相，还爱拿他和当红男明星比较。
结论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再谈起这位公司未来的掌舵人，大家不约而同地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敬佩。
连那张被冠以“不进娱乐圈实在可惜”的脸，也因多年工作的锤炼，平添了令人心惊的肃寒凌厉。
从接到消息开始，燕鸿翔始终低垂视线。
众人屏息凝神，小心打量着那因专注而更显英俊的脸，试图从中读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当人们清晰地看到燕鸿翔唇边上挑的弧度逐渐加深时，所有人神情一松。
看来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什么人取悦了这位难得一笑的大少爷。
燕鸿翔再次抬手，示意会议继续，手机被放在一边，唇畔的弧度却没有那么快落下。
品牌部主管接着之前的话说下去，本该全神贯注的燕鸿翔罕见地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