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亚尔顿了顿，还真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白皮。”
少年楼煜挑眉：“好的，那么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没有原因，纯粹出于我的喜好，以及，”西亚尔审视着他，“你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在这里？”
“哎呀，你这个问题问的，”少年楼煜笑着说，“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是楼煜啊。”
西亚尔当然知道他也是楼煜，只不过另一个世界的他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还将他的前世后世都汇聚于此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难怪会意识混乱。
“在想什么？”少年楼煜看着西亚尔，“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么久没有出去，甚至意识混乱程度很高，是因为这里汇聚着许许多多来自不同空间的我？”
西亚尔眼眸微微睁大，随即皱起眉：“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既然这样，难道中了那个所谓的诅咒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这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啧，还真是让鱼不爽。
“当然，我很感谢你愿意帮我解除诅咒，替我跑来跑去解除诅咒。”少年楼煜笑意盈盈，“救命之恩，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也只能以身相许了。而且，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都有哦。”
西亚尔绷着一张脸：“我不喜欢人。”
少年楼煜一顿，还没说些什么，西亚尔怀中的小孩楼煜忽地攥住他的衣襟，抬起脸可怜巴巴地小声问：“你刚才不是还说喜欢我吗？我也是人啊。”
西亚尔：“……你例外。”
小孩楼煜满意了，抱着西亚尔的胳膊满足地蹭蹭：“喜欢你，喜欢你。”
一旁的少年楼煜看着这一幕，语气悠悠：“啧，果然年纪小还是有点好处的，我也想抱着你贴贴——可以吗，你会允许吗？”
西亚尔抬起眼看向少年楼煜：“你不行。”
少年楼煜：“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嗯？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西亚尔顿了顿，注意到眼前少年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于是也跟着转过头去，又是一愣。
只见身后站着两位衣着截然不同的楼煜，面容成熟气质沉稳，左边那位穿着一件圣洁的白袍，头上戴着翠绿色的橄榄枝花环，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的淡漠高雅。
右边那位穿着一身繁复玄色衣袍，其上用金丝绣成正在腾飞的龙，腰间配着一柄剑，眼神深邃地朝着他们看了过来，不怒自威。
西亚尔打量了他们半晌：“……你们，也是其他世界的楼煜？”
“是的。”左边的楼煜右手掌心贴上胸口，向西亚尔行了个礼，微笑开口，“你好，我是雅兰斯神殿的圣子，布泽狄。很可惜，那个世界我没有留住我的名字。”
右边的楼煜看向西亚尔时眉眼柔和了些，淡淡开口：“朕乃东临之主，楼煜。”
西亚尔：“……”
西亚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你们，好多的你们。”
“毕竟经历过的世界有点多。”一旁的少年楼煜笑着道，“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稍微自我介绍一下？亲爱的，我是某个普通现代世界的高中生楼煜。准确来说，是高四生哦。”
西亚尔闭了闭眼，感觉有点撑不住了，再多来几个不一样的楼煜没准还有可能弄得自己思维混乱也困在这幻境里：“……我知道了。”
皇帝楼煜看了西亚尔一眼，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略一沉吟之后转而看向高中生楼煜：“走吧，该去寻他了。”
高中生楼煜挑了挑眉：“有线索了？”
皇帝楼煜颔首：“正是。未免夜长梦多，不妨速战速决。”
“你说得对。”高中生楼煜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对西亚尔挥了挥手，“亲爱的，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让小时候的我一直陪着你吧。还有，今晚会很混乱，不要出来哦。”
西亚尔抬起头看向他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高中生楼煜眨了眨眼：“当然是要找到那个躲起来了的‘我’啊。”
皇帝楼煜：“走罢。”
高中生楼煜叹了口气，向西亚尔告别：“拜拜，咱们回见。”
西亚尔：“再见。”
眼看着少年迅速追上前面两位身姿挺拔的成年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西亚尔正思索着什么，小孩楼煜扯了扯他的衣角，嗓音软糯：“夜晚快要来临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吧，我带你去寝宫休息好不好？”
西亚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
小孩揪着西亚尔的衣摆，眨巴眨巴着眼：“你可以一直抱着我吗？我不重的，好不好？”
西亚尔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听你的。”
他抱着小孩楼煜站起身来，语气也比面对其他楼煜和缓许多：“要往哪里走？”
小孩楼煜揽着西亚尔的脖子，抬起左手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他们走了一段路，很快走进了一处宫殿，这时的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西亚尔左右看了看：“除了你们，这里没有其他人类吗？”
“当然没有。”小孩楼煜弯起眉眼，“这里，只有你和我们。”
西亚尔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多想，很快接受了眼前的现况。毕竟这里是楼煜的幻境，在幻境之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西亚尔走进去，寝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关上，殿内的烛灯突兀地亮了起来，蜿蜒着照亮后方的花园。
越往里走，西亚尔也看到了令他意外的东西：“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水池？”
占据视线中央的是一处大型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四周金黄的景致。池中有着几朵睡莲悠然绽放，洁白如雪。
“这是给你准备的。”小孩楼煜脸上露出几分忐忑，“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水，所以准备了这个给你睡觉……你喜欢吗？”
西亚尔怔了怔，目光落在池上的睡莲。
见西亚尔一时之间没有应声，小孩楼煜似乎有些慌乱起来，急忙找补：“如果、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话尽管说，我们都可以改成你最喜欢的样子。”
“……不用那么麻烦了。”西亚尔只是一时之间心绪有点复杂，“我很喜欢，谢谢你……谢谢你们。”
“你喜欢就好。”小孩楼煜松了一口气，很快笑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放心，我去睡床，不会偷看你的。”
西亚尔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寝殿里那一张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大床，确实与这个水池有一定的距离：“好，我送你过去。”
说着，西亚尔抱着他朝着大床的方向走过去，直到将小孩楼煜放到了床边坐着。
小孩楼煜看着西亚尔，甜甜地笑：“我要睡觉啦，晚安。”
西亚尔也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晚安。”
安置好小孩楼煜之后，西亚尔回到了水池里沉到水底，闭上眼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泡着。出于谨慎，他没有变出鱼尾，而是仔细思考进入到幻境的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里有很多个楼煜，见到了沙漠世界的少年版与青年版，但并没有见到成熟版的沙漠楼煜。
其他世界的楼煜也在这里汇聚，各种身份，各种年龄，各种时空……
将诸多时空与身份都抛开不谈，也应该有一位代表着最为真实的楼煜才对。
西亚尔忽地睁开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们要找的那个楼煜，就是代表着最真实的那个楼煜吗？
想到这，西亚尔浮出水池，赤着脚踏了出来。确认了一下小孩楼煜确实睡得正香，他迅速换下已经湿透了的衣物，随便找了几件能穿的衣服裹着，离开了寝殿。
就在西亚尔踏出寝殿大门的那一刻，小孩楼煜无声无息地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平静地看着西亚尔离去的身影。
这个王宫出乎意料地大。西亚尔到处绕了几圈，忽然察觉到前方的绿植园里有些异动，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在无边夜色与繁星的注视下，西亚尔看到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石头，上面坐着一道人影，下方是一处正潺潺流动的水池。
西亚尔有些看不清那个人类，刚想走近一点再看看，那道人影却忽然出了声：“过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那道声音还有些稚嫩，却带着笑意。
西亚尔皱了皱眉，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那道人影转过身来，笑着看向西亚尔，向他挥了挥手打着招呼：“你好啊小鱼，好久好久不见了呢。”
西亚尔望着眼前转过身来已经能看清所有面容的小孩，顿时怔愣不已，好半天才喃喃出声：“怎么……竟然会是你？”
眼前坐在石头上笑着向他打招呼的这个人类小孩，正是在多尔瑞卡海边的小岛上与他结识并赠送玉石的那个人。
西亚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立日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类小孩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听到西亚尔呼唤他的名字时顿时一呛，忍不住咳了几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来，小鱼过来与我排排坐，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西亚尔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坐到小孩身边，看着他的脸庞时忽然发现与小孩楼煜相比起来，这个人类小孩似乎过分成熟了些，根本不像是个人类小孩。
“其实呢，我并不叫立日火。”人类小孩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将这三个字反过来再拼到一起写，看看是什么字——用现代位面的汉字简体。”
“小鱼，你肯定学过汉字简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