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跟谁这么亲密过的季倾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就去掰阎无风的手，但后者即使还闭着眼没有醒，他的力气也大得出奇。

季倾刚开始还小心翼翼，但后来干脆使劲掰扯着弄了一会儿，怎么也挣脱不开，反倒被阎无风条件反射般抱紧了些，甚至手指还在他腰眼处动了动，轻轻蹭了一下。

他浑身骤然一抖，整个人被眨眼间卸去了所有力气，方才被阎无风捏过的地方升腾起一股无法忽视的酥麻，令他不敢再乱动。

季倾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的那个地方会这么经不起碰。

他盯着阎无风线条流畅堪称完美的侧脸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放弃抵抗般放松了身体，干脆抬起下巴搁在阎无风的肩膀上让自己更舒服些。

“是你自己不松开我的。”季倾自暴自弃般地低喃，“不是我在投怀送抱。”

话音刚落，原本揽在他腰间的手往上动了动，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嗯，不怪你。”季倾头顶上响起那一道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带着几分还没有散开的惆怅，“都是本尊管不住自己的手。”

季倾愣了愣，没管自己被拍着后背哄，连忙抬起头去看他：“你——你也回来了？结果怎么样，你们还是输了吗？”

“嗯，输了。”阎无风松了手没再抱着他，回味了一下还觉得挺有意思，“有趣，本尊活了千年，头一回被人打得渣也不剩。”

严谨来说不只是人，毕竟能笑到最后的崩坏部门里有一堆特别能打的非人生物。

齐诺早就说过崩坏部门都是一群很能打的疯子，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崩坏部门的部长闻人破更是其中翘楚，同归于尽也要杀了自己。

季倾反倒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在接触阎无风的时候都觉得他深不可测，那在他口中的那些人又会是何等的强大？

阎无风也就惆怅了一下，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

他回过神来发现明明自己已经松手，季倾却依旧坐在他的怀里抱着他，下巴还搁在他的肩上，像是在走神。

“怎么，”阎无风见他这样都忍不住想逗他，“本尊怀里太舒适，你都舍不得起身了？”

季倾怔了怔，猛然回神就要从他怀里起来，却没想到起得太猛还是怎么，眼前视线骤然一花，整个人又不受控制地扑了回去。

阎无风抬手稳稳将人接回了怀里，反正季倾在他眼里就是个刚成年的小崽子，他倒没什么不自在：“当心些，九品还魂丹能令你在此活蹦乱跳已是极限，祭魂钉造成的内伤到底不能立即全然愈合，你还需要多休养段时日。”

“……”

季倾当然听出来了阎无风话里哄小孩儿般的语气，联想到他刚才说过的他的年岁，自己的年龄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小孩儿。

他想着反正阎无风给抱，那不抱白不抱，反正以前也没有体验过与别人拥抱的感觉……季倾干脆放松了身体，红着耳朵：“谢谢。”

阎无风一眼就看到了他几乎红透了的耳朵，并且还有逐渐向脖颈漫延的趋势，调侃道：“这般容易羞怯？分明初遇之时你还对本尊满心防备。”

“你看起来就很不好惹，谁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季倾倒也不避讳什么，垂眼敛下所有思索，“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左右我就这烂命一条，你还救了我，不管你图谋什么我都认了。”

阎无风轻笑一声：“这般好说话，让你做何事都愿意？”

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威胁，季倾无所谓道：“以身相许我都愿意。”

“那倒不必，你年岁尚小，不必因本尊浪费大好年华。”阎无风想了想，“不过确有一事需要你做。”

季倾没想到还真有事，闻言顿时抬起头来，认真看他：“嗯，你说。”

阎无风垂眼看他，神色与话语皆是平静淡然，却万分笃定。

他说：“本尊要你活着离开无限，回到现实世界。”

——活着离开副本，回到现实世界。

季倾霎时怔住，久久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阎无风见他愣住，想了想又道：“本尊知晓此事于你而言绝非轻易，且放宽心，本尊 定会鼎力相助，送你离开此等炼狱。”

季倾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没有任何声音。

在阎无风提出要求时他想过许多，想过也许眼前这个人真的是NPC生出自我意识需要他帮忙干翻无限游戏的主脑取得自主权，又或者是需要自己为他做事让他的势力更强大……诸如此类。

但唯独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个要求。

季倾嗓音有些发哑，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帮助我离开这里？”

阎无风笑了：“怎的，莫非你还对此处生出了感情，不舍得离开？”

“我又不是受虐狂，恨它还来不及。”季倾深吸一口气，“我问的是你的动机，你是为了什么才选择帮助我？”

他们素不相识，更何况阎无风如此强大，想必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阎无风唇边还挂着笑意：“本尊做事向来是想做便做了，何须缘由。正如此前救你，不过是心血来潮，亦无需你报答什么。”

季倾扯了扯嘴角：“不求任何回报，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心的人？”

阎无风：“相信与否由你心意。与其争论这个，不妨你告诉本尊目前有哪些法子能离开这里。”

翻译过来，估计也就是“爱信不信”的意思。季倾明白了这一点，当下也不再与他讨论。

他想了想，给阎无风说：“要离开这个无限游戏目前已知的就一个办法，那就是通关最终的S级副本，就有机会在那里找到回到现实的传送门。”

阎无风“嗯”了一声：“此前可有人成功离开？”

季倾沉重道：“在我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据说是有的，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我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听说过谁能成功回去。”

阎无风点了点头，刚准备回话，莹白色的小光团突然出现，一跃到了阎无风眼前：【宿主宿主，你最亲爱的系统2091回来啦~】

【跟你说哦宿主，虽然我们两个部门的人都死得惨烈，但是名次不低，是这一次的第三名，还是有十万积分的奖励——诶？】

小光团看着他们现在相拥的动作：【宿主，你们怎么抱在一起啦？这个动作好亲密，好暧昧哦。】

阎无风笑了一声。

季倾在小光团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它，听到它说话时保持了沉默听着，听到阎无风清晰的笑声时耳根蓦地一热，终于再也忍不住看向它出声反驳：“你别误会，我们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咦？！！！】

2091原本还在飘来飘去的动作一停，注意到季倾看过来的视线并听到季倾的回话时骤然激动，“咻”地飘到了阎无风身边向着季倾问：【你你你——你看得见我，也听得见我说话？！】

季倾：“……我不应该看见吗？”

说起来——季倾看了看阎无风，如果说这个小光团是阎无风的系统，那么自从他来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为什么会联系不上自己的游戏系统？

2091呆滞原地，几秒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宿、宿主！】2091抽噎着，【我竟然被位面里的人看到听到了！完了完了，我出重大bug了呜呜呜呜——我不会要被送回去格式化吧？呜呜呜呜不要啊——】

季倾：“……”

虽然他对系统这类东西没有好感，毕竟无限游戏里的系统就是个压榨玩家的剥削者，但眼前这个小光团哭着听起来还挺像个人，天塌了似的，听那绝望的哭声硬生生把自己根本没有的负罪感都哭出来了一点。

“2091。”阎无风唤了它一声，声音放缓，“世间变数颇多，不一定是你之过，先将此事打份报告给0和1，让它们看看是何种情况，再行商议。”

2091委屈巴巴：【刚才第一时间就已经打报告上去了……宿主，能不能不要格式化我呀？我保证一定会努力变强的。】

“哭什么，本尊何时说过不要你。”阎无风抬起手，把小光团拢在手心里，安抚般道，“2091，你与本尊同甘共苦，大可不必过于自责，有事一起担着便是。”

【好，谢谢宿主。】2091也打起精神，声音重新变得欢快起来，【那言归正传——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们说离开无限世界的事情。】

【宿主，我可以帮你生成一个玩家身份，定位最终副本之后把你们送进去通关就好啦，怎么样？】

季倾眯了眯眼：“你们系统不都是致力于将玩家坑死在无限游戏里吗，你会有这么好心？”

【嗯？什么？】2091反应过来，【什么呀，别把我和这个世界当中的低等系统相提并论，我们是不会主动伤害人类的！】

季倾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这个世界？”

2091顿了顿：【啊，宿主，我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怎么办，宿主你能把他关于我的记忆抹除了吗？】

一直在听着他们交谈的阎无风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勾唇笑道：“自然可以，一个小小的封印之术本尊还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