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齐诺点了点头，看向傅席，“小席呢，你什么打算，就这么跟在他旁边？”

傅席还没出声，苍云景先皱了皱眉：“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过绑了这个什么红绳，不能离开他太远吗？小席不跟着我还能去哪。”

“游魂状态的你不能离开他太远而已，毕竟游魂是很脆弱的存在，可你现在已经有躯壳了。”齐诺双手交握，笑眯眯地解释，“至于小席他当然是随意啊，毕竟他才是缚命结的主导者。”

苍云景若有所思，直截了当地问：“所以你们真的是什么天师世家，风水家族，对吧？”

“你竟然没说我们是神棍骗子？”齐诺挑了挑眉，“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苍云景沉默几秒，“你非要我诋毁你们你才会感到开心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你要是看不起我们这群搞玄学的，小席觉得难过怎么办？”齐诺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傅席，“没看见我们家小席都委屈巴巴的不说话了吗？”

即使知道齐诺就是这种喜欢开玩笑的性格嘴里没几句能认真听的，苍云景还是下意识看向傅席，确认他现在的情绪状态还算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傅席察觉到动静，疑惑地看了突然回头的苍云景一眼，见他没什么事又低头接着编自己的红绳。

齐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中的兴味更浓，就这么单手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苍云景一回头就看见了齐诺这幅看好戏的姿态，忍不住又是一阵沉默，这一回没有再仔细地问他摆出这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总觉得他嘴里说不出几句好话。

早餐结束后齐诺准备出门，向着傅席抬手招呼：“小席，要不要跟哥哥去体验一下上班的感觉？”

傅席手中编织红绳的动作一顿，抬起眼与齐诺对视时看清了他眼中的戏谑，三秒后了然地轻轻颔首，于是他收起红绳，飘着到了齐诺身旁。

齐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转而看向苍云景：“您呢随意，咱家里车库的车随便开，门口指纹也有小席的一份，不过要记得保护好我们小席的身体，出点差错唯你是问。”

苍云景原本还存着想要叫傅席跟着自己的想法，眼下看着傅席已经乖乖飘到齐诺身旁时也只好作罢。听到齐诺这番话，他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分寸。”

齐诺挥了挥手：“另外，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你自己以前不吃饭搞出胃病也就算了，千万别把这个坏毛病带给我们小席。”

苍云景又看了一眼傅席：“知道，我会注意的。”

于是他们分别出了门。

上了车后，齐诺单手撑着方向盘看向傅席，笑道：“人我给你支开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当然，毁灭世界不可以。你要是毁灭世界惹了咱们局长生气，我也保不下你。”

傅席抬起眼看向齐诺，微微歪头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最好不要。”齐诺摇了摇头，“你现在杀了苍明，自己也会招惹业障因果——算了，你可能听不懂，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傅席若有所思。

“总之，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法则，这里也不例外。他犯了什么错就应该昭告天下，接受相应的惩罚。气运之子已经开始行动，接下来只需要我们推波助澜。”

“小席，”齐诺温和地说，“在这个位面，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傅席抬起深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齐诺。

“啊，当然，”齐诺笑起来，“你要是想吓一吓他还是可以的。只要别把他吓死，好歹留一口气，还记得我在局里那会儿给你讲过的故事吗？”

说着，齐诺微微侧过身，笑着与傅席耳语良久，顺便慷慨地分享了好几个压缩包的学习资料。

傅席在系统那边接收资料打开一看，望着清晰的影片中无处不在的鲜红血手印与惨烈尖叫若有所思，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齐诺拍了拍傅席的肩膀，鼓励他：“去吧。加油，好好干。”

傅席没笑，但双眼在此时轻轻弯起，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高兴，整个人很快便像一缕青烟似的原地消散。

苍云景的死亡通知书一下，苍氏公司上下立即陷入极大的动荡，苍明作为目前持股最多的人迅速掌控整个公司，他本人此时就在往昔苍云景的办公室里。

他环顾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心里止不住一阵畅快，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窗上清晰倒映着他面上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

碍事的家伙终于死了。苍明畅快地想，以前父母总是要他多向苍云景学习，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给他使唤，现在还不是被自己成功弄死了？

苍云景也不过如此。就应该让以前所有看不起他的那些人都好好看看，真正有资格掌控苍家企业的人究竟是谁！

苍明满意地左看右看，倏忽间发觉眼前的窗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雾。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抬起手擦了擦，没想到那一块被红雾覆盖的玻璃越是擦拭痕迹越重，到最后竟然凝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手印，刺眼的血迹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勾勒出诡异的图案。

苍明瞳孔骤缩，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恍神间再细看过去，那一处的玻璃却依然明亮崭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幻觉？

他不放心地又看了几眼，一切照旧，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没有再出现。苍明的心脏剧烈跳了几下，在秘书敲门的时候准备进来的时候才终于安心了些。

秘书走后，苍明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注意力逐渐放在眼前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顺手捞过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忽然发现口感不对，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骤然发觉是人的手指头，表情瞬间空白：“草！”

杯子就这么被摔了个粉碎，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再定神仔细看过去，那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咖啡，里面什么都没有。

苍明惊魂未定，好半天收拾好心情叫人来收拾了一下，重新坐在电脑前平复半天，电脑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苍明动作快过思考，几乎是瞬间就接通了视频。电脑屏幕闪了几下，一张苍白俊美的脸顿时霸占了整个屏幕。

他与屏幕里那一双毫无光亮的眼睛对视，心跳骤停失声叫唤：“苍云景！你还没死！”

屏幕里的人脸很白，反倒衬得那一双眼与睫毛格外地深黑，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森鬼气，直勾勾地盯着苍明时宛如厉鬼将要索命，更别提在听到苍明的叫唤时唇角一点一点缓慢扬起的、那极度诡异且扭曲的笑容。

如果那能被称之为笑的话。

“苍，明。”屏幕里清晰传出来的声音像苍云景的声音，却也不怎么像，带着一种令人恍惚恐惧的奇特韵律，不疾不徐，幽幽地念着苍明的名字，“是你，害死了苍云景。”

苍明心头重重一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苍云景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倒霉出车祸，又不是我开车撞的他！”

“是么？”屏幕前里的“苍云景”脸上诡谲的笑容越发地大，声音更轻缓模糊，像是深夜的潮水阵阵涌来，“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苍明此时已经说服了自己眼前这个视频通话只是谁的鬼把戏：“竟然敢来耍我，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他已经动作迅速地联系专业人士追查对方的IP地址：“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算了。”屏幕里的那个人缓缓抬起手，以手指比成了一个枪的动作指向苍明，脸上的笑意一瞬消失，眼尾蓦地流下殷红刺目的血泪，“天道好轮回，我等着你的哀嚎。”

他的食指往上一抬，恍惚间像是真的扣动了扳机。

苍明睁大双眼，恍惚间耳边竟似乎真的响起一声枪响，整台电脑骤然炸开，他瞬间被温热的红色液体糊了满脸，冰冷修长的手指从屏幕里伸出掐住他的脖颈，猛然收紧——

“啊——！”

尖利的惨叫响彻整间办公室，更不用说苍明踉踉跄跄着跑去开门时发现打不开，叫得更为惨烈。

“噗哈哈哈哈哈哈——”

忙碌了一天的苍云景回到齐家的时候，还没看见人，就率先听到了齐诺那堪称天绝地灭般的笑声。

苍云景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家伙放下成年人的体面笑得这么不顾形象。走进大门看向客厅，只见齐诺亲密地倚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抓不稳手里的平板。

傅席则是飘在齐诺身旁也在看着那个平板，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从放松的眉眼之中还是能瞧见不明显的愉悦与高兴。

这下苍云景是真的好奇了，什么事能让素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傅席也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