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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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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医生,她怎么样啊?”

蓝桉有些焦急,拇指拧在一起死死钳住,沉声问着翻看心电报告的张歆,又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快赶上医务室的床单了,但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歆看一眼蓝桉,又站到湛听晚面前举着报告,指间转着支笔,一边看一边轻声问:“除了有些呼吸急促,还有其他症状吗?”

“没有,就是有些呼吸不上来。”湛听晚轻轻摇了摇头,捏着半角被子遮住下巴,她有些心虚又激动,毕竟是为了把蓝桉引过来装病,但不得不说这个经历很新奇。

她要渐渐完善自己残缺的那部分感受。

张歆又在报告上写了什么,把笔一收别在白大褂口袋上,手里的报告就递到蓝桉手上,“从心电图来看没什么问题,可能是由于疲劳导致的,要多休息。”声音停顿了下,又说:“虽然法洛四联症术后不容易复发,但也有个例,最好还是去医院做心脏彩超。”

当初湛听晚来学校时,白茜把关于她病情的所有注意事项都告知了学校,可以说,整个学校的老师领导就没有不知道她是先天性心脏病术后痊愈的。

听到没事儿时,蓝桉的手才松开,掌心一片潮湿,在裤腿上蹭了蹭接过张歆手里的报告。

法洛四联症……

她在心里念了一遍,没去看心电图,转向湛听晚问道:“需要去医院吗?”

蓝桉的视线很认真,却又不完全落在她身上,时不时往窗台边上瞟。

她好像把她吓到了。

湛听晚望着对方有些躲避的眼神,一时又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因为她仅仅只是声音有些急促,面上依然是那副冷淡样,还一副不愿意看她的样子。

但是她嘴唇白得吓人,尽管再怎么咬进嘴里,湛听晚也能看见。

她是在,害怕吗?

莫名地,湛听晚脑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没等着深挖,蓝桉又问她:“湛听晚同学,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现在好多了,可能就是有点累,我在医务室休息会儿就好,麻烦蓝同学帮我跟赵老师请后两节课的假。”说完她就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张歆按了按蓝桉的肩膀说:“蓝桉你回去上课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出事的。”

“嗯。”她轻声应着,两个人一块往门口走。

临出门前,张歆反手一揽蓝桉的肩膀,故意使坏撞下她肩膀,面上一阵笑意,“诶,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见你露出这种表情,湛听晚同学很不一般啊。”

蓝桉瞧着她满是想听故事的眼神,肩膀动了两下挣开她的手,轻飘飘瞥她一眼,说:“张医生进去吧,我回去上课了。”

说完转身就走,张歆在身后望着她的背影,似是无奈晃了晃头,回到医务室里。

“张医生。”

湛听晚见张歆回来,从床上坐起来,还往她身后瞅了瞅,蓝桉真的走后,她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作势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下一秒就被制止住,“你干嘛,这是要走啊?”张歆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嗯,张医生,我觉得我没事了,可以回去上课了。”说着要继续穿鞋,转头就被一根纤细的手指勾着鞋带给撂地上了。

张歆强势地把人按在床上,嘟囔着:“这可不行,你乖乖在这里休息,万一再出事,蓝桉可要着急死了。”

湛听晚怔愣下,呆呆地看着上方的人,大脑先是闪过一双小白鞋,再是清冷的表情,最后是颤着眼睫躲避的视线。

唇瓣轻翕下说:“她着急?”

张歆见湛听晚这么一副呆呆的乖巧样乐了,扯着被子就把人裹成一团,声音不小说着:“我跟她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了,一年了我也只见过她这一次声音急成那样,你听不出来我还听不出来啊。”

原来蓝桉真的担心她啊。

掩在被子下的唇角渐渐翘起来,眼底闪着光看向她:“张医生,她经常来医务室吗?”

湛听晚轻声问道,忍不住猜测,蓝桉难道很容易生病?脸色总是冷白冷白的,还那么瘦,校服裤子好似都包不住她的腿,但是背着她来医务室时跑得挺快的。

张歆否决了她的想法,她说:“对,她每周五都会来给我帮忙,整理病历,药品什么的,顺便做做卫生……”

一中每周五下午都是各科老师补习的时间,蓝桉怎么会来这里?

“她有说为什么来这里吗?”

张歆撑着下巴思索一会儿,最终还是晃了晃下巴:“没有,她这个人嘴巴太紧,就算是我跟她相处了一年,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蓝桉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来了两次后……。”

什么都不知道,是指蓝桉单方面从未告知行为动机。

湛听晚静静听着张歆叨叨蓝桉多么多么聪明,就是人有点太冷了,时不时冰她一下子。

她这个人身上遍布神秘色彩,好像把自己套上一层壳,关于她自己的一切都紧紧保护在壳里面,谁也进不去,就留一个冰冷的外表对付外界。

这么一副外壳劝退了所有想要接近她的人。

蓦然湛听晚就笑了,张歆正疑问她笑什么,她只是笑着不说话,越过她的肩膀看向蔚蓝的天空,那里只有一朵白云晃晃悠悠飘着,孤独得要命。

她心里想,她偏要把这层壳敲碎,看看蓝桉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幸好张歆是个爱玩的,手里头有好多有意思的小玩意,还有各种各样从学生那里收上来的课外书。

湛听晚随手挑了一本书,还没来得及翻开就被拎走了,顺着方向看过去,正瞧上张歆四处乱瞟的眼神,她还说:“这本我要看,你看别的。”

湛听晚可真不相信她是真的想看,又从那一堆里挑了一本捏在手里,还挑眉扬了扬手里的书,特地说:“我看这本。”

张歆冷哼一声把自己扔进办公椅上,勾着高跟鞋晃了两晃,翻了没两页书,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湛听晚说:“张医生,我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嘿,这小孩,怎么感觉比蓝桉还要难搞!

*

临近放学,蓝桉正往包里装练习册,把最后一张卷子收拾好后却没动,反而又拽了一张卷子出来铺在桌子上。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学生走得差不多,她往后面瞟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捏着笔做题。

“切,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做题是做给谁看的,又没有老师……”

“婉心,走啦,别招惹她了。”

孟婉心狠狠瞪了蓝桉一眼,被同伴拉走了,而蓝桉一如往常那样没搭理她。

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带起一角,洇着海水淡淡潮气的风就吹在侧脸,粼粼金光不小心捉了余光的注意,手中的笔就被搁在桌子上。

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写试卷呢?

明明今天晚上有事,蓝桉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如果再不走,真的就要来不及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又把笔拿起来,也不写,就这么在手里握着。

时针终于搭上“7”的拐角时,蓝桉才把卷子胡乱塞进包里。

她的包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白色布艺包,两根带子缝在开口处。试卷被她不冷静地塞进去,导致包上面凸起来一点,蓝桉手上动作一顿,眼睛紧紧盯着书桌上的裂缝,唇瓣动了动,她说:“这样看起来有点蠢。”

包挎到肩上,蓝桉朝窗边走近几步,“砰——”一声把窗户关上,淡蓝色窗帘终于安分下来。

教室里仅剩她一个人,素日她是走得最早的,今天却破了例,因为一个可能已经走了的人。

眼尾依然很淡,关了灯,锁好门,才背着包朝楼下走。

那天的风不小,那天的淡蓝色窗帘调皮,那天落日余晖下洒满星星的海面美得像油画,那天的蓝桉不像蓝桉。

脚下是走了一年的石柏路,遇见了交流过很多次的老师,就连空气都是熟悉了六年的味道,带着淡淡咸味。

过了六年,她好像还是没有熟悉,她好像根本无法熟悉,她不属于这里。

蓝桉走得很快,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掌心攥紧了背包带。

“蓝同学!”

她被这突然的一声从漩涡里拽出来,像是从掐紧的脖子中呼吸过来,恍惚下才发觉刚刚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小跑的脚步声,还有听了很多次门卫陈大爷的嗓门,他嚷着:“诶,别跑,别跑,慢点!”

蓝桉的心脏猛地就狠狠一跳,撞得她心口疼,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喘着气又沉又急,蓝桉转身看她,裙摆还因为风大只好用手微微压着。

她沉声说:“湛听晚同学,有什么事吗?”

蓝桉有些恼,为她自己,也为这个人。

湛听晚喘着气还没缓过来,后面跟上来的陈大爷恰巧听见她说这句话,眼睛瞪得溜圆,蓝桉怀疑他差点就想上手给自己两瓜子。

陈大爷语气那叫一个冲,朝她嚷嚷着:“诶,怎么说话呢,人家小姑娘可是等了你好久,平时我见你都是第一个出来,今天怎么就这么晚呢,晚就算了,怎么还不好好说话呀!”

湛听晚头一次见蓝桉被人这么说一顿,一副想回嘴又没办法回嘴的吃瘪样子,嘿,怪好玩的。她忍不住侧头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颤。

蓝桉瞄一眼乐得不行的人,抬手摸了摸鼻子,心想她也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说的还是实话。

陈大爷终于呲完了,喘了好几口气粗气,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挥手,“行了,快回家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现在才七点,整个琴海镇也没多大,从北头开车到南头都用不了一个小时,哪可能会天黑。

湛听晚这才止住笑声,看向冷着脸的人,她扬唇应着刚刚的问题,“蓝同学,我们一起回家吧。”

问题就是,她们一个在南头,一个在北头,学校在东头,怎么也不可能一起回家。

蓝桉眉眼闪了闪,生硬地回绝她:“我们不顺路。”

“没事啊,我们可以坐公交,从这头坐到那头,正好就回家了。还有,你要不要喝奶茶,就当是今天背我去医务室的谢礼……”

“不需要,你快回家。”

啊,真的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湛听晚撇撇嘴,眼瞧着蓝桉要扔下她往公交车站牌那边越走越远。

她冲着蓝桉的背后说:“今天没人来接我。”

又说:“我不会坐公交车。”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蓝桉不带着她一起,她没办法回家。

琴海镇虽然小,但起码也是一个小城,线路复杂,又安置了好多条公交车路线,如果看不懂站牌还真不一定能在天黑前到家。

最终湛听晚如愿以偿地和蓝桉一起站在公交站牌这里。

“蓝同学,我们坐哪一路公交啊?”

蓝桉瞥一眼她空荡荡的手,应她道:“我们不同路,你坐1路。”

“那你坐哪一路?”

湛听晚又晃到她眼前,裙摆荡得任性,跟她这个一样,蓝桉没回她,只是说:“坐到南海路,就到你家了,我看着你上车。”

她说完就把嘴抿紧,任凭湛听晚再怎么骚扰她都没用。

公交大概是十分钟一趟,尤其在一中这边排了好几辆。不出五分钟,1路公交就从街道那头驶来,热气从车底蔓延到脚下,稳稳停在面前。

蓝桉站那里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湛听晚上车,扭头看向坐在那里双臂抱抱的人,咬咬牙说:“湛听晚同学,再不上车就要开走了。”

湛听晚还在不高兴蓝桉不理她,不告诉她她坐哪趟车回家,她就是不上车!

冷哼一声扭头不看她。

两个人都傲得很,一个不肯开口说住哪里,一个硬是要听到答案才肯回家。

湛听晚坐着,蓝桉站着。

等身边等公交的人都走光了,她们两人还在这里僵着,天色渐渐沉下来,终于只剩最后一班公交。

当最后一班的1路公交站稳在面前时,蓝桉瞅了一眼身后的人,不由分说径直跨上公交车的台阶,湛听晚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愣了一下后也往公交车上走。

她上去时,蓝桉已经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上,侧着颈看窗外。

湛听晚坐到她身后。

路上没有多少车,没有刺耳的车鸣和刺眼的闪光灯,公交车开得稳当。半开的窗户连带着将黑夜晕染进车厢中,匿了一半侧脸。

“早说嘛,都是坐1路公交。”有些尴尬,湛听晚忍不住想缓和这种气氛,后听见很轻的一声嗯。

这之后湛听晚就坐不住了,一会儿碰碰蓝桉的头发,一会儿又去揪她的领子,还叨叨着:“穿着校服外套不热吗,为什么不脱下来?”

但没人理她,正当她提出要两个人一起坐双人座时,车正好停下,蓝桉避开再次伸过来的手,说:“你该下车了。”

湛听晚鼓了鼓嘴,只好往车下走,临下台阶前还说:“那我们下次要坐双人座。”

蓝桉只是静静看着她,瞳色很深。

1路公交再次启动,就只剩下司机和蓝桉两个人。她靠在座椅上,看月亮渐晰,看树影晃荡,看她从窗户映到车道上的影子。

等着车再一次停下,她还是没动,这时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姑娘,再往前就是公交充电站了,你不下车吗?”

蓝桉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顿了下才应道:“下车。”

她站在南头公交站牌这里,夏季晚风依旧闷热,除不尽心头一团乱麻。

拎了拎肩上的包,蓝桉朝相反方向走去。

从南头走到北头,也不知道要走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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