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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三章: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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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郧王宫内,郧王暗地里召了一众文臣前来议事,柬城君亦在其中。

这场议事持续了一个时辰,待群臣散后,吕靳悄悄地入了宫。

天色已晚,宫内点亮了数盏油灯,照的这座本就华丽的殿宇更加富丽堂皇。

这郧王宫当年耗费无数人力建造,大兴土木,堆砌了无数金银,郧王想在世间留一个善名,到头来所有人却都只知道他虚伪。

后来柬城君声名鹊起,劝谏君王行仁善之事,做仁善之君,郧王也确实听劝,所以这王宫如何,逐渐也就没人在意了。

吕靳一路踏月色而来,周围雕栏玉砌,他只是目不直视的朝着郧王走去。

大殿之上方才散了人,如今只有郧王一个人立在其中,本是无比空旷的场景,却在万盏明灯映照下有了一种繁华之景。

郧王他站在高台之上,眉目之间带着几分笑意:“更深露重,吕将军怎么来了。”

吕靳站在殿内,十分恭敬的朝郧王见礼:“王陛下,臣此来,是有要事与您商议。”

“孤王猜,此事与那位殿下有关罢。”郧王随意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袍,他看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吕靳,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威严,“也是,你与她关系非同一般,孤也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有何见解,你且说罢。”

吕靳道:“您先前一直苦心时机未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郧国,王陛下也是时候展开宏图了。”

郧王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就这么打量着吕靳,眼前这位将军已经为他效力五年了,郧给了他上将军的地位,权势,但这并不代表他相信吕靳。

信任这件事情对于郧王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缥缈,无用。

更何况是吕靳这种人。

但信任是一回事,吕靳今天来的目的又是另一回事,有些事情,只是听听也无妨。

他并不介意任何人畅所欲言,毕竟如果不顺着他们,谁又会说真话呢?

况且说到底最后的主意是自己决定的,如果说的合他心意了,那便是进谏有功,若不合……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他还能斤斤计较不成,况且这几句话也改变不了局势。

郧王轻飘飘的道:“如此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想法了,说来听听。”

吕靳道:“如今殿下入郧,正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我们好好利用周公主的身份,想来不出多久,这天下就尽在王陛下之手了。”

郧王眯着眼睛:“如何利用?”

“让更多的人知道殿下已经在郧安定下来,天子自焚前遣散了朝臣,如今这些人四处流散,若是知道殿下志在郧,那么想必他们也会很乐意投奔而来。”

郧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好主意,那么将军觉得此事应该交给谁去做?”

吕靳来时就已经想好了,他毫不犹豫的道:“柬城君。”

“柬城君……”郧王轻轻念着他的名字,“柬城君礼贤下士,声名远扬,由他来的确再合适不过,只是吕将军,你不觉得最近柬城君揽的事情有点太多了吗?”

吕靳:??!

吕靳自然不清楚,柬城君一向与郧王之间都是和睦的,他没有想到,原来背地里,郧王居然也对柬城君颇有微词。

这倒是让吕靳心中惊了一下,但除了柬城君之外,吕靳想不到还有谁。

毕竟柬城君的名声实在好用。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郧王的话,郧王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轻笑出声:“放心,孤王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过你既然如此有主意,不如也帮孤劝劝王后。”

这吕靳就更不清楚了,自己一个将军,见王后实在不妥,他瞬间有些惊慌:“王陛下说笑了,我也就是想到这一个主意,此种劝说之事,还得靠诸位文臣。”

郧王道:“你就不好奇孤让你劝说何事吗?”

吕靳抱拳道:“不论何事,这都于理不合,王陛下抬举臣了,臣实在受宠若惊。”

郧王又哪里是真的想让吕靳劝说,只是听吕靳如此回答有些扫兴,他挥了挥手:“下去罢,你说的事孤王会认真考虑的。”

……

翌日午后,姬姌与洛禾方用过饭,这座宅院之中就迎来了数名客人,洛禾安排人一一回绝了,这群人不过也只是为了早些与姬姌打好关系,毕竟谁也不知道在这之后,姬姌在郧的身份又会是什么。

这群人没有什么可见的,大多是名士之下的门客,洛禾大概看了一下,倒是少见柬城君的人。

晚些时日吕靳过来了一趟,说郧王想见姬姌,已经派了人过来接她。

这一趟是迟早要去的,就算郧王不说,姬姌也自然会去找郧王。

毕竟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洛禾早就想见郧王了。

暮落时分,姬姌带着洛禾入了王宫,郧王在偏殿接待的她们二人。

姬姌进去时还能看到新煮好的茶,郧王穿着随意,好似这一趟只是与姬姌聊聊家常。

但他们一个是一国诸侯,一个是王室公主,他们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只是家常这么简单。

只是要看郧王今日想说些什么了。

殿内响起悠悠琴声,是《梅花三弄》。

等二人走近些,只见郧王遣散了周围侍女,只留那名藏在屏风之后的琴师,琴声依旧。

上次听琴,杀意四起,太子衍亡,此次一曲《梅花三弄》,又不知要发生多少未知。

姬姌只与郧王打了个照面,就兀自坐在了那桌案之前,此地摆设并未设上下位,故郧王只是与姬姌平起平坐。

待那茶煮沸,郧王为姬姌添了一杯,又抬头看着姬姌身后的洛禾,似是有些好奇:“洛女公子怎么也来了,莫不是不放心,觉得孤会亏待了殿下?”

洛禾道:“自然不是,只是我有事想与王陛下说,此次殿下进宫,便让殿下带着我一起了。”

郧王将茶递到姬姌身前,他道:“女公子有何要事?”

洛禾一笑:“此事小女只想讲与王陛下一人听,不如您与殿下先聊,待聊完再说也不迟。”

“这话说的有趣。”郧王也是一笑,他看了一眼姬姌,姬姌并无其他表情,只是看着那茶杯,仿佛洛禾说什么她都不会介意。

郧王便只觉得更加有趣:“孤倒是更加好奇了。”

洛禾故作神秘一笑,并没有继续接话。

那旁姬姌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这茶入口醇厚甘香,回味时又有些香甜,倒是没有其他茶的那般苦涩。

姬姌不由道:“好茶,我先前在芗做客时,那边茶水多带些苦涩,没有这边的好。”

既然洛禾在,郧王想与姬姌单独说的话自然不能再说,他再添了一杯茶,朝着洛禾的方向递去:“女公子也尝尝。

芗人大多粗鄙尚武,风雅之士少见,又如何会坐下来静心煮茶,殿下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再带一些茶叶回去。”

姬姌将那杯中茶喝尽,对于郧王的评价她未置一言。

皆说芗人身高八尺,各个长相粗犷,重武轻文,但那太子衍颇会算计,长得又是一副儒雅的好皮囊。

再说洛禾也是芗人,就生的温柔典雅,想来不论何事,还是不能以偏概全。

姬姌只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说来你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殿下身在郧之事几国之间已有知晓,这几日偶有天子旧臣来郧,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

姬姌道:“我有什么可想的,大事自有你们这些人去操心,我当日没守好洛阳城,造成城内悲剧,之后便也厌倦了这些争斗,只想找个栖身之地安稳度日。”

郧王故作一惊:“虽如此说,但如今九州乱世,若是殿下再撒手不顾,那天下苍生危矣。”

姬姌道:“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借着天下苍生的名义,可真的是让我进退两难啊。

不过你是想让九州太平,还是想让郧太平呢?要我说你不如亲理冤狱,革除弊政,与民生息,先管好你眼前这片土地,再说其他。”

郧王道:“殿下说的有理。”

“有理你也做不到。”姬姌放下茶杯冷哼一声,“你也别做了,毕竟上一个如此做的是我王兄,如今他已经被你们逼死在了南宫之中。

仓宣,你说那火要多大,才能让经历过八百年风吹雨打的宫殿化为灰烬,才能让那大雪连绵三月不尽?

每当夜半,你可听到过那洛阳城中百鬼哀嚎?这几月来,你可有一日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有一日良心不安过?”

这便是问罪了,姬姌心中深埋着对四国的怨恨,这怨恨当时在太子衍身上爆发过,如今也并不会因为她想在郧安定下来就消失。

虽然问罪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惨剧,但若是不问,姬姌心中不安。

郧王能与姬姌在一起品茶论事,自然就是想过姬姌会如此问,若是她不问,这恨意一直落在心头,说不定哪日会悄无声息的钻出来,不如就让姬姌在此刻发泄一二,也算是说清楚,日后也不会横生枝节。

郧王一脸苦相道:“殿下也知道,当日几国联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当时我们无意伤天子性命,只是想请天子前来做客而已。”

就在这一瞬间,姬姌的目光透着寒意,那日城墙之上的怒火再次冲上姬姌胸腔,她咬牙强忍着才没让自己起杀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本无意伤王兄,王兄的死与你们完全没有关系?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郧王只字不提逼死天子,反而在姬姌的话中找到了借口,他只是低眉顺目道:“当时无意之间导致天子死殉,殿下心中有怨是应该的,我也为此悲痛不已啊。”

姬姌一只手捏着茶杯,就差将那茶杯捏碎,她干脆道:“对,你心中是悲痛,可你在悲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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