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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又五曰 迷灯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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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变几乎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猝不及防、过分忽然。淮照墨没法未卜先知,林重枫却是蓄谋已久,于是于是当真逢上了这般事情,后者便到底被打出一个猝不及防来。

这鬼树妖灵借着一手几近绝招儿槐花爆,将林重枫给削上一回,并不艰难。这法术不使火、不靠风,竟是淮照墨自己莫名其妙在顿悟中间得来的;却又因着这中间诸多玄妙道理,虽是会用,个中原理却是不论如何都没法说清,于是其余槐妖皆使不得。天上地下就这么一个活例子,用作参照的家伙既是少,那构筑用来破解这招数的法子便也更加少。

不过有一点却是众人公认的,便是这些法子其实都无多大用处。皆因迄着如今为止,在这槐爆底下还能存着性命的,一个是南冥海来的千年鳖,一个是蓬莱岛下的万年龟——皆是些厚皮鳞甲的大家伙们,且又沾着有些仙缘、瞧那修为也高深,这方敢胆凭那一身厚壳硬甲硬生生地扛过去。

林重枫身上当然也没长着什么王八壳,只寻常的一个人,顶多同枫枝妖刀私下得了个交易。幸而是这枫枝刀生出的妖火性质实在诡异,将靠近来的槐瓣儿烧去近有十之七八,故此外头看来虽是热闹,真实情境却也并不那般骇人可怕。若是不然,只怕这槐爆只需一轮下来,林重枫这尸骨都不止散着哪个旮旯里头去了,怎可能此时候还好生生地立着在这里?

眼见着四周围又开始有密密匝匝的白瓣儿游魂一样飘过来,比着先前还要繁盛不知多少,冷雪里头悠悠散出一阵清甜香,分明是有着性命的,却对这妖火压根不惧,教那火焰燎了躯壳焦了颈骨,却尚要向着枫枝枯树的核心地里边钻探。可不正是个宁可自损八百、也要将这妖火枯树兼着里边林重枫给当场炸开作碎末的架势。

淮照墨兀自瞧这底下情态。槐爆自然是个极伤元气的事儿,然而林重枫是该要死的了——枫枝刀自然也须得要死,虽然她原本对这妖刀尚算还有着些感情,原本也并不舍得折断它。

但现下这情形一看便知是不行哪,自己只是好轻微的一疏忽,竟便被逼到将要狼狈退却的地步,倘若日后......

不行。槐妖兀自凛了心神,脑内虽是在思索,外边一连串儿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那宝物她是不再找了,第二回槐爆蓄着势儿,便是不计多少代价,都要将林重枫......

然后这思绪便刹那僵死在这猝然间。

淮照墨口唇抖了一抖。

一枚浓稠红色液滴状物体,正正贴着就在她那眉心上,也不冰,也不烫,也不见得就会在她脑袋钻出一个碗口大的洞。

但淮照墨就是动不了。

她自己是有感觉的,眉心那东西她也确实从来不曾听闻过,但那感觉却好似一枚贪得无厌的种子,蜿蜒盘转的根须打透额骨,再跟墨鱼触手一样自上而下地钻进人的身体里,由着头顶生长至脚尖,每一寸皮肉里都渗一种可怖的、好似将要被什么铁钎钉死在地下的无力感。

然而淮照墨那又是何许妖也,年岁成百近千的大妖物了,怎会傻兮兮着任人摆布。器灵之间结契借力的传说也真不是想象中间那般隐秘而不足为外人道,淮照墨只需向这方向想过一想,便不难晓得发生了个什么事。

她既动不得,林重枫此时候自然同样地也动不得,两相僵持倒也勉勉强强能够算是个平手。只是这情景到底不会维持太久,林重枫或是那枫枝妖刀,二者间只要有一个力竭或是稍有松懈,淮照墨立即便会如同环伺之狼那般猛扑上来——来到现下这般地步,转圜余地算是不必再想,纯粹着一死一活的局面罢了。以上桩桩件件,淮照墨又怎的可能不知晓——正因着晓得,那行动方才愈加不紧不慢:

是,她是被困着,她是难受,但她也同样只需要等,或者是在等待里边、再暗自攒起些气力来?但终归算不得有什么大损害,毕竟最先力竭不支的都只会是林重枫一方,似这般牢牢关锁着自己,两面看着好似僵持对峙,实际谁又能拿对方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

淮照墨心里忽而思及一事物,猝尔仰了下颌,扬首借着黑沉彤云缝隙里裸|露的天光向着外边看。果见正南方向有青云翻滚如龙潭沸泉,折腾不休好似某种受着困缚而反抗的巨大生物。那点不祥的预感好似滚雪团一般愈长愈大,终于彻底横踞霸占了整片脑海——

要命,这家伙果然是在等外援!

所谓外援还能是谁,除却山枝,淮照墨并不作他想。

只是自己按着对方弱点、费着百来数十年布下的诸多障碍,怎可能连拦着对方一夜里都做不到?又或是该说青皇果不愧是青皇,法力果真是高超,并且行事果决手腕爽利、对着常人尚能狠得那般心下来,于自己便更是不必再提?

她们二妖相识时候已然太久,虽说如今已相为敌,到底也都晓得对方喜好做派。虽说青皇性子有时实在过分怀柔,也会宽赦那般众多罪无可恕的东西,然自己现今做下的这事儿恰恰踩了山枝逆鳞,淮照墨自然知晓,便是对方以某种强弩之末的姿态赶来,也是豁了性命都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要命,怎的可能。

她循着数十年前便已开始伏笔埋线、设着计策瞒天过海,甚至冒了天下大不韪,往那赪鸟族丹阳谷的扶桑树上丢了一个吸取生气的大法术。那可是赪鸟家里神灵一般的存在,平日里都只能隔着一潭湖水遥遥儿地瞧着的;而丹皇瞧山枝不顺眼早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儿,倘若对方脑壳子尚不曾教赤火烧成团米糊糊,便该晓得接住这么个机会,在青皇途径时候截着对方下来、好生为难一番——能顺道斗得个一死一伤是最好,横竖丹皇怀着某些险恶心思……也不是个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真是不该、实在不该,只觉着怎般看都是怎般地不对劲。丹皇是被蔽了两眼这不错,但那身血腥火便是一通乱丢也不算是闹着玩——山枝若真有这般轻易过关的功力,那南天门上的封仙诏书早该巴巴儿给人递下来了,还需待在这地下、委委屈屈做着一个妖皇么?

然而倘若不是山枝,瞧着这青云翻腾姿态,竟也不是个弱小的。然而提赤早为她设计束缚住,崖柏这老对头更是有她亲自在暗地里搠过一刀——对面阵营里大妖都该丧了法力才正确,这却还可能是谁??

忽而一道粗壮雷闪、轰然破了重重云色砸落在地,纯青色、电光细蛇样乱窜。那动静真就好似自天顶之上砸下来个石磨盘,将人两耳都给震得嗡嗡,一时间竟都听不着外界声。这落雷就轰然在妖刀形成的枯枝火树旁侧里,径直掀了后者一道大臂粗的壮实枝条。对妖刀那是小惩大诫,向槐妖这却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极熟悉的青皇气息兜头扑下,半分道理也不讲,径直慑得淮照墨半个字都说不得:是,这气息,这感受,真真就是山枝这事儿没跑了,只是,只是,只是.....,

刹那只是喉咙口轻微的一道浸浸凉,扑簌一声落地响,那颗瞧着原来也只平平无奇的脑袋就同漆色长发一道儿,雪地里搅出乱糟糟的一团来。

而眉心处烙着那点鲜红液体甚至尚不曾褪去,明明灭灭泛着有些诡异的光。

小少年将双手里赤沉弯刀一丢,整个人就仰后跌倒在身后松软雪堆里,一言不发。身边便窝着一只新鲜斩落的脑袋,除却最初挥刀时候四处飞溅,那颈管里边血液这时才在寒冻风里倾倒出来,淡白色,半透明,也不扎眼,洇着雪里几乎叫人看不见。

十二三的少年人面容沉静,一对漆黑瞳子静静向着天上看,眼底浮泛起来暗暗的青,清透漂亮,却不知为何教人不自主地想到,某些终日不见阳光的密林底下,一切凋落腐朽逐渐死去的生灵。他早是个熟练的医师了,故此平放在身侧的一双手,自然不该有半分异常的颤动迹象。

除却雪气里弥漫的那点儿甜腥气,这情境瞧着竟好似他只是随手折了一朵花——心境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或者教那心情稍稍变得好了些——而后漫不经心将它插在一片雪地上。

唯独一边坠落地下的枫枝妖刀,刀刃背脊之上都浮现出来暗红颜色诡美花纹:这要命凶器终于得以饮到血,这时候正兴奋踊跃好似一个得了饴糖的小孩儿。

林重枫自然瞧着这场景,欲言又止,一对眼里走过去些沉厚颜色,却在见着林柯眼底浮现出来青光以后,被自己意志兼着某些外在事物抵压了下去。

他性子温柔和善,他从不愿着任何人受伤。

于是他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声,半个字不曾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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