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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又五曰 迷灯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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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辰听他所言,“哎”了一声,明知不是,偏想捣乱:“你忽然拿这东西出来,莫非是忽然发觉我得了什么要命的急症不成?”

林柯温文地一点头,“是,脱阳急症。”

虞子辰:“......”

见鬼,这话竟然没法给他反手还回去。

而后便见林柯那张向来平和得滴水不漏的脸,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来。还当这人是终于憋不住了要笑,虞子辰便好整以暇地抱了双臂,只待着看一场好笑话,哪曾想那人双眉猛一皱,脚下一个错步,竟是猝不及防来的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扑过来。

虞子辰给他唬了一跳,急急伸了两手去将人接个满怀,又扶了人在原地蹲坐下来,使他靠着自己小臂略作休憩。只见林柯冷汗涔涔,整张脸都呈出一种恐怖的青白,死了三天的人约莫都还不能达到这个颜色,双眼用力紧紧闭着,却有诡异的明亮青光自眼皮缝隙中间骤刺出。他不知对方这是出的什么事,只隐约地猜到是与林柯青妖身份相关,但那却不是他所能涉足的范围了,于是只得坐在一边干着急。

林柯眼前一阵阵忽明忽暗的昏黑。只觉心脏仿佛给困在一个匣子中间,这匣子极狭极小,那脏器连最基本的舒张都难以做到,只是略微有些膨胀的势头,便已被四面硬板夹逼在其中,血肉的柔软颜色变了形状,自空隙中间淅淅沥沥地挤出鲜血。

果然还是不行。林柯一面在心里第三万次地咒骂萧衍那见了鬼的玩意儿,一面竟还能冷静地想。

反抗过挣扎过逃跑过多少次了,用强想要正面硬扛,果然是不行的。

他,或者说,他们,都像是一条精致漂亮的鱼,在干燥缺水的旱地面上挣扎得鳞片四溅鳍纱飞扬,却总有一个站得更高的什么东西,瞧着他这一副狼狈模样,笑一笑,说哈,真是好看。

然而这东西来时莫名,去得倒也迅速,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虞子辰眼睁睁瞧着上一瞬还靠在自己身上挣扎不起的人以手撑地,稳稳当当支起身子,跟个没事人似的拂去身上尘土,“走罢,莫要再耽搁时候了。”

虞子辰迟疑:“你当真不要再歇息一阵子?”

刚才脸色还白成那种模样,此时却将一句“没事”兜头扔来,虞子辰是真不敢信。

林柯拍一拍他手臂:“你不曾有过抽筋的经历么?一时难受,过后却也什么事都不会有,我这约莫就是那么个样。”

眼看着虞子辰还要反驳,索性抢先着他一步,手中漆黑绸带对折两次,稳而准确地蒙上了虞子辰双眼。

虞子辰猝不及防,视野忽地落下一片暗色,但凡是个人可不都得炸毛。他条件反射地便要去扯那布条:“喂!你......”

林柯以自己小臂止住那人动作,嘴上倒是彬彬有礼地认了错:“是我忘了事。这丹阳谷中火气浓烈厚重,就似是将人架在火盆子上烤,眼里纵然见不着火光,时间久了却也会受些灼伤,弄不好还能叫人眼盲的。这妖医绸是我随身之物,沾染妖气也算不少,都说妖物之类至凉至寒,想来能给你缓和些许。”

虞子辰“喔”一声,横竖林柯也没必要做什么祸害自己的事,便也不试图要去解那绸子了,摸索两下,正巧捏着了其中一条垂落的长长尾巴,自头捋至尾端,思忖着这东西的长度竟是如此可怕,便是此时系在自己脑袋上头了,也就只差那么险伶伶的一掌多距离不曾落地,这还要是林柯将它反复折了几次后的结果。

单在平日里就那么瞧着是没有感觉的,总该有点更直观的东西,譬如这条黑绸,在他毫无准备之时忽然跳出来,提醒他面前这人是个什么身份,他究竟挽救过多少生灵,这与他是人非人、脾性如何,都并无干系。

黑绸覆眼,只觉那材质真是精致细滑,就似是浸过进冰水一般的凉,虽然林柯说的一句“随身之物”,到底没有沾染他身上的丝毫温度。忽然丢失了视野到底还是有些难受,他却大咧咧一笑:“好家伙,今日便教你见识见识我听音辨位的功夫!”

冷不防被林柯一把攥住了手,那声音从自己肩膀侧边出来,天知道他是何时凑得这般近的:“晓得你是个厉害的,只是妖灵比不得你们那些个武林高手,只要愿意,便能走得同我方才一般,半点声息都不带。”

顿一顿,再靠近了些,声音都将耳廓边儿给蹭红了,却又软下去整整一个调子,林柯轻声缓语:“不是今日,换个日子再许我瞧,好不好?”

直将虞子辰整得面红耳热人发烧,只觉得自己仿佛给一枝细长柔软的藤蔓植物缠住了,冰凉麻痒的触感自膝踝一路盘旋向上,却偏是将人缚在原地无法走脱。

林柯见好便收,也不将人逼绝,松了捉着虞子辰腕子的手,转而换作扯起人的一副袖子,左右晃一晃:“若是这般牵着你,可还算好?”

虞子辰自忖了忖,说了实话:“总觉着同那些被阿爹领着上街去的小孩儿们一模一样。”

林柯很想回一句“那便喊声爹来听听”,却又不愿先前那疼痛再来翻滚上一遭,于是抑了自己心思,只笑一笑当作应答。

果真没错,他却在自己心里想,那见鬼天道只是要他“不逾矩”。虽然那规矩定得真是比蜘蛛丝还要繁密,然而规矩之内如何折腾,又如何借着这些折腾悄悄儿地蚀改规矩——这些小动作,它却是怎么够都够不着的。

那可便别怪自己暗地里给它做些什么手脚。

只是虞子辰似乎很不喜他这种欲言又止的笑,若不是蒙了双眼瞧不见外边世界,此时那脸色想必又该阴沉下去了。

虞子辰死活不愿做什么上街的小孩儿,林柯没辙,只得松了手来叫他自个儿选,后者索性一把拽了他手掌来,看也不看地将五指一拢都捉在手心里了,下颌向上一扬,语气间添着些虚张声势的颐指气使,“就这般,走了,莫再三番四次地耽误我时间。”

林柯也是真的好脾气:“好好好,都听你的,我走前边来带路。”

那地陷形成的凹坑看着并不远,实际走起来倒还真要费着些功夫。林柯出发时候便放出一只雪白颜色的长尾鸟,虞子辰虽见不得那鸟形状,到底也听着了些啾啾鸣叫,问了句“做什么”,林柯便答,是要用来同祝青葵传讯。

青妖赪鸟互不对付,青妖不准赪鸟入方山、初隅之地,托词是赪鸟满身火气迟早会扰了灵境运转;而赪鸟那边自然也有样学样,偏不许你青妖跑丹阳地界里来。得亏嫌着自己性命长的青妖并不多,提赤算是其中一个拔尖的,竟敢找到人家丹皇头上去;正常些儿的,平白无事谁愿意跑到火气冲天的地儿里头,这不上赶着要将自己烧着了好找死么。

若是祝青葵能将林晞送到山谷外边来,林柯便能免了入谷寻人还可能会被发觉的风险,两边自然皆大欢喜。只是这路途已将近走至末尾,却仍不见那白羽鸟带来任何回音。

祝青葵并未接信。

也可算是意料之中,但林柯仍是不自主地皱了双眉。

毕竟丹皇受了伤回去,谁也说不好这鸟接下来会捣鼓出些什么怪事。她先前倒是不曾找上自己什么事儿,约莫是瞧不起自己尚且年少,方山山顶上的头一回,却又犯了个轻敌的毛病,到底算不上是以死相搏。然而丹皇曾经是真真找上过山枝麻烦的,且不能算是个小麻烦。两人在全盛时候大约也能打成个平手,只是那日他闲来无事袖一挂天时,恰巧是火盛而木始衰之相。

脑袋里又隐隐地浮出一座山峰形状来,主峰峭立入云,青云笼聚,霹雳下击,赤色火光只如明烁烁流水,沿了四面沟谷笨重迟缓地向下流。

他又如何会记不清楚。

虞子辰跟随着他指引走了一路,渐觉周边温度渐渐地都攀升上来,思及林柯先前说这谷中四处皆是人眼见不得的流火,虽然仍是觉着不好想象,到底也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了。

身上微微见汗,便教林柯换了个地儿牵着,自己腾出一双手来将两边袖子往上挽。谁知才折叠上去几小节便被林柯动手翻将下来,虞子辰只觉莫名:“这地儿还规定了不能卷衣裳?”

“也不是,”林柯道:“只是丹阳地界火气无处不在,皮肉露在外边几乎形同烤火,不仅不会觉着凉,还要提防着受损伤。”

虞子辰自然无有反驳他的理由,只是略有些暴躁地跺了跺脚。

林柯:“你现下里的暴躁,也是受了火气影响的征候之一。”略一停顿,“所以为何说丹阳泽乃九州禁地。其实你们所以为的毒瘴其实并不存在,因这火气原本已经比那瘴气更为可怖了。”

“故此外人入了丹阳泽,若是不得其法,便会受眼目肌肤烧灼之苦,再兼之脾性愈趋焦躁,外边儿人所能见着的尸身,想来大多都是自己动手活活将自个儿抓挠至死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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