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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又四曰 取遣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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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长袍重叠翻覆,海风掀起表面上的一层来,却还有底下的二三四五层遮着掩着。这隐秘的四面林柯分明已经做足了防范,却被虞子辰就这么一下猝不及防地都掀翻了开来。

洁净雪衣之下,却是盘虬一团棕黑颜色的根瘤,靠近林柯腰部的地方仍可见着稍微粗壮些的两支,却在延伸下些许的地方就捏合在一起,旋扭拗绕;又忽然被劈裂作一大一小的两支,一支往后扭过去了,一支却还是笔直向下伸延,却也极快地就淹没在旁侧里伸过来的漆黑根条丛中。那根条只有成人手指一半粗细,秋天里发了疯的蛇那一四向里盘结,那本体是灰黑的颜色,就像是在湖塘底下伫得过久、而又忽然被人打捞上岸来的腐朽木桩,上边缠带着一层也不知道是什么底下的黑颜色细长漂屑,在水底下像是妖鬼的长发一样漂着缠着,上了岸来,便成了一层紧缠在身上的滑腻膜衣,都用不着触碰,便已知道那上边必然是带着些似水非水的液体。

这整一个儿的形状,简直比他所见过的人最可怖的畸形还要畸形,与其说这是一个有着生命的活物,倒不如说那就是一团失了营养又掺了水的柔软陶泥,被一个草率的工匠随意捏成那么个劣质品的形状,看着反正是能立在地面不倒下了,于是就顺手搁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林柯看着一阵海风无心吹来,他满树的白发跟同着一齐缓慢招摇,有先有缓地弯折出一个极柔和漂亮的曲线。其中一支尾梢微微一扫,虞子辰手指上捏着的那片儿雪色布料便无声跌落下去,倏然一下,便将那衫子底下的光景妥当遮掩,教人恍惚得仿佛方才所见都只是白日里做的一个什么噩梦,睁开眼了,除却一身冷汗,神仙还是原来的神仙,一尘不染纯净无暇的模样。

怎么可能。

林柯淡淡然地一笑。

他是最知道这些的了,有些事儿,不知真相的人是一个模样,然而若是见着了那个真实的丑陋样貌,人的心里会骤然爆发出一种怎么样的恐慌,继而转变为愤怒,继而流血......

这些事他都是最最知道的了。

——毕竟,现在已经少有人记得的了,然而那初隅二十里山道之上,曾经也是一片火光映天的景象。

他知道最这些的,所以他都主动要从神坛上下来了,他都趁着下山来的这段时候,着意要同这人开上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他也真是矛盾得很,既不肯搅扰了对方难受,却也想尽了办法地同他无声呼喊,瞧着,我只是比之常人多通晓些法术,可不是你想象里的神仙那样风轻云淡无所不能,遇着故人也会被那热情笼得心中无措,见了你也会无由来地想要逞强使坏,有好有缺的,可不就是一个正常人应当有的模样么。

.....这人却偏偏就是听不懂。

然而他向来都对自己这青妖的身份无畏得很。

妖么,妖又怎么的了。

他就算是个青妖,也还不是在着人世间活得好好儿的,又不见得有什么天雷劈下来将他给就地正法。求着他去瞧病的人照样要给他传帖子,仰仗着他催促稻米生长的初隅人也不敢轻忽了他,该走的路照旧走着,他还就是这么好端端地过日子了,种着一片药圃,养着自家儿四处捣乱的小妹妹,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每年初春的时候,总有那几个随着时令下凡的神仙们,要聚来他家里贪那一杯春醪酒。

他其实不怕虞子辰看见自己真身——若是真不想要他见着这点东西,不过是丢出来小小一个障眼法的事儿。并且也不怕他看见了这点可怕东西以后,渐渐地疏远自己而去了,若真是那般,不过只是说明自己两眼瞎了瞧错了人,丁点儿失望都承受不起来的,过后还要怎样同自己一齐过日子下去。

只是当真不愿见着那些来自于他面上的厌恶神情,就是当真不能走到一起来,也不愿意教他难受。并且倘若他是当真选择了离开的,自己想必......

想必也不会有多么难受。

毕竟人间所说的痛苦难乃至于辗转反侧,大多都是因为无法接受某个事实,因而挣扎困苦不得脱。而他却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可以说是从见着虞子辰这人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做好分别的准备了。只是那时想得稍微轻松些,譬如先给这人造一场梦,然后唤着一只鸟儿来将他送落到初隅地界的边缘上:他记得那里有座山上给野兔刨了不少洞,待这人一脸懵然地在兔子堆里醒转过来,身上给踩满了百八十个泥印子,手上脚上扒拉了毛绒儿团,抬手披拂却又披拂不下去——那场面肯定好玩儿得很。

虽然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他也隐约觉着这场分别会变得愈来愈困难,然而该走的早晚还是要走的,他看得清楚,就像山顶上伫着的引雷的树木,宁可站直了眼睁睁看那雷电劈落下来,也不至于给自己什么喂什么“可能”、“如果”的麻沸散。

就是他自己真要难受。林柯瞳子微微动了动,目光就像扑扇的蝶翼一样轻忽地往那天穹上边落去:自己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头顶上压着些什么规矩,那规则又在冥冥中干系着些什么运转,他不愿讲,便也就只有他们那几个人才知道了。

总之自己已经是这样了,一身的筋骨皮肉难以保证,那颗心倒是能做到不伤不痛,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所以不如便让子辰来挑罢,看他是选着哪个心仪的:是走是留,早些走或者晚些儿再走。是在下山以后的某个清晨里,自己被鸟鸣声音喧闹醒来,起身拢了窗子,回身只见旁边榻上折得整整齐齐的衾子;或是这人在下一刻便惊恐地站起身子,想起两人之间凡此种种,更觉恶心,于是大喝一声“妖孽”,三十有一枚雪月刀铺天盖地地朝他飞旋而来,教他一时怔愣之间,连躲避都躲避不及。

——其实也无需躲的,自己一具木头的身体,那薄薄的小刀扎进去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疼痛。

不论他选的什么,自己都没有那个权利去横加干涉。

他若走了,自己大概也只会觉得,心里边被移去了很沉很重的一个什么事物,于是那并不大的心的房室里边,就会忽然变成令人惶惑的空荡和凉冷。

仅此而已,嗯。

不会再有些什么别的情感存在。

他心里想得通透,动作上便也能够不慌不忙。选择权是他亲自交到虞子辰手上的,于他自己,不论紧张或是镇静,都再对事情做不出别的什么影响。既是如此,又为何不放松了心情,还能教自己在挨上那一刀的时候稍微好受些。

在虞子辰看来,这人只便是在自己挑起他袍衫下摆的时候怔了一怔。轻轻的一个怔愣而已,而后面上便拂上来一层他最熟悉的温淡笑意。却又是那种达不到眼底里的笑,寻常都在脸上松松挂着的,似乎就只是一种固有的装饰品,只是佩戴的形状稍稍有些特殊,却并不能代表他如何悲喜。

他勉强捕捉到这人脱口而出的小半个“不”字——他在那一瞬间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是说不要看,还是不要怕?

只是不论那是一句什么话,都已来得迟了,玩儿飞刀的人,一对眼该是如何锐利,虽是在重重白纱之下一瞬间地恍惚过去,他究竟还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一眼扫过那白袍底下藏的是对什么东西,虞子辰再抬起头,入目仍是是林柯一张带笑的脸,淡淡然的,却与他那对翡翠眼里的某些一闪而过的情绪冲撞得激烈——他便觉得那点儿笑容越发刺目起来。

这死鸭子锯嘴葫芦,前边那二十年简直给他白活了都,娘亲十月怀胎给你生下来的一张好脸,除了笑就再做不出别的任何表情了是么!

他自己可不就是个大夫么,还是个很不错的大夫,怎么就不晓得面瘫这种东西它就是个病,得治!

林柯只觉领口一紧,虞子辰揪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整个人都提拎起来,往后一搡。他也料到了对方是会生气,但却不知这人的气性竟会来得这般激烈,一时心中只有苦笑,但眯缝了一对细长眼目,满树白发低垂,这是不准备要反抗的意思了。

脑后果然咚的一响,正正是撞到了树上,却又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藤:虞子辰递出自己右手在他后脑勉强垫了一垫,拎他衣领的左手却完全没有要留力的意思。他一个耍刀弄枪的武道人家,手上那劲儿是得有多大,何况又是气怒交加,于是虽然有了个缓冲,林柯仍是觉得眼前一片黑茫,耳边一阵蜂群盘绕般的嗡嗡声响。

现在他们面对面地站在树身前了,两人原本是生得一般高度,然而林柯现在双脚无法站立,只得依着虞子辰的力道,才能在这树上勉强倚着直起身来。他不喜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寻着个角度支稳了身子,便先朝虞子辰手腕穴道上一捏,迫使人将那手撤回了去。

翻译器:

林柯[幼版]:嘤嘤嘤......我不疼的嘤......我真的不疼的嘤嘤嘤嘤......

林柯:(即将对你释放技能 藤发)

林柯:......我便是在幼小时候,也不晓得究竟何物为嘤嘤嘤!

朋们可以到我的微博【南青Lynn】去玩呀,有时候太忙的话请假申请也会在那边发哒!

PS,这个名字被朋友吐槽说像蓝精灵......回头总有一天给它改成亚洲金猫。

第100章 又四曰 取遣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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