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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又四曰 取遣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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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旁边林柯也跟忽然间缺了眼色似的,似乎就是担忧他会不懂,于是耐着性子来给他解释:“藤蔓毕竟还是粗糙些,我这长发乃是青妖化形之时共生而来,也能算个眼鼻那般的器官来了。且这发丝虽比不得我惯用的手足那般灵敏,毕竟也略有着些感知在里边,还请子辰兄毋要惊慌,待柯略作探查便好。”

略有感知......

林柯这人讲话惯来保守,他嘴里讲的“略有”,可不就是说,这白发若是落到他身上来,触着皮肉骨骼时候是个什么知觉,都会一分不落地往林柯那边传递过去??那同直接上手拨弄又能有什么区别?!!!

虞子辰正要出言来将人阻止,却不知林柯那边是否就是故意的,就跟预先算计好了一般,偏偏快着那么一小步,在人开口讲话以前,那几缕素白颜色的发丝便顺着宽大袖口一溜而入。虞子辰因着这忽然间的动作,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捏,然而这头发丝真是比浅水里的泥鳅还要滑溜,并且是细而碎的形状,两根手指捉拿上去,倒给它微微一扭便松脱了去。只一瞬间的事件,自个儿的指尖捏合在了一块儿,那缕白发便寻着路径,从他的虎口上边哧溜一下便钻将过去了。

捉不住,也拦不得,一抬头,林柯一对眼睛正正对着自己,碧玉色,认认真真地瞧过来,好像那里边就只安放着他一人的影子似的。虞子辰倒吸一口气,只觉那伸出去拦截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便没了气力,也只得任由这一缕细小东西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真要讲来,就是被这发丝攀爬上了手臂,而至于周身上下,那总体上的感觉其实也并不非常糟糕。毕竟林柯本意其实还是要给人瞧伤,就是有着些一瞬间的幼稚与狡黠,到底还是个正派人物,再怎的来着心思胡闹,那诸般行为至多就是险险地擦着边儿过去,却究竟都还方在规矩的约束里边,不会因着这些便失了他的医者本性。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些都是林柯的头发,虞子辰却总是觉着,被那发丝缠上身来,他那脑壳子里边,便接二连三地冒出许多很异样的感受来。

继那第一缕白发从他袖口钻入以后,又有更多白发发束,从高枝之上垂落,或是自地底下探出脑袋。它们被林柯从各处召来,却都是为着同样一件事:从他的衣襟、身前或是身后的衣摆底下,微微挑高一条狭窄缝隙,而后就着这点细小通道,旋着身子探身而入。

偏偏这发丝又都是些狭长纤细的巧妙形状,压得扁了,竟也真占不得人什么空间。若是有什么外人途经此处,一道目光瞥过来,也不过只能见到虞子辰身子四周拖曳着数不清的细长白线,将好生生的一个人拖缠得如同傀偶一般,却又比那等泥塑木像要好看得多了。毕竟自他身上蔓延而出的丝线白中沾着些银色光,朝着各向垂坠出极漂亮的弯弧形状,若要说那是仙人下凡散逸出来的仙气,传讲出去了,想来也并非是无人相信的。他周身只衣衫上有一圈并不明显的轻微膨胀,若是不晓得他原来模样的,甚至都觉察不出有什么异常。

只有虞子辰自己晓得,就在一层薄薄的残缺的灰布衣底下,林柯的白发已经缠满了他的周身:胸腹,腰背,手足,颈项,皆是一点一点地裹上了一层凉而柔滑的诡异触感。那感觉像是许多细长的蛇,缠裹住了自己的猎物,却又不急着要咬下那一口,于是缓慢盘旋在猎物身上,拿着它那冰冷分叉的蛇信子,时不时地便来上一次试探。

虽然是有够恐怖的,然而不论怎么看,好像都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暧昧感受。

——啊,晓得这事的当然还有林柯这个坏家伙。

这人仗着自己是个大夫,晓得些医术,便驱着那发丝往他周身到处爬;爬着爬着来到一个什么穴位上边了,还要召那小东西拿出个尖尖来,对着他那点皮肉戳一戳,弄一弄,而后温和开口,子辰,触碰这处,可觉有什么疼痛?

虞子辰别过头去,紧紧阖着一对唇,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天知道那东西可是发丝集成的小小一束,就是这发丝在林柯嘴里讲得再怎么有灵性有感知,本质还不就是一缕柔软的白色头发,扎弄在人身上,自然不会倒腾出什么疼痛感来,然而......

虞子辰心里边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会痒哪。

并且那是在皮肤表面的麻痒之外,又另外有着的一种沉郁低迷的酥麻感受:他能感觉到的,被那发丝刮蹭过去,就像是有蛇线游过肌体表面,并且还是个带毒的,碰着哪处,哪处便要痒得厉害。并且那痒还不是就只生在他皮肉表面,顺着他肌底下的血脉经络,一股脑儿直往那心脏里头流窜。

窜进去了,便要四处折腾,一脑袋直撞到什么东西上边去,于是又一阵酸、一阵麻,将那心口兼着灵台一块儿,搅弄得乌烟瘴气覆地翻天。

并且他只要稍稍一联想,或者说压根儿不必联想什么,他都知道着的,只要一想到裹缠着他周身的都是林柯的发,是身边这个近在咫尺的人,是生在这个人的身体上的一部分,都是他。他恍惚地觉得与那细软发丝相触的皮肤都温热起来,好像还隐约地带着些对方身上的体温:林柯将他从四周团团包裹住了,用他的身体、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当作囚笼来围困住自己。他隐约知道这大多都是自己的妄念,一颗心在胸膛里边扑腾扑腾,已经跳得这样用力了,却为何还是不能跳脱开去?

这感觉真是陌生且异样,虞子辰活了二十有三年,竟是从来不曾经历过,自然也不知应当如何应对。那颗疯跳着像是要跳炸开来的心脏他是不指望了,只是听从身体本能,下意识地将那一处的肌肉都给收缩起来。

然而力道传将过去,却似乎起不得什么效果。只觉那片肌体就像是给浸入了温热的水汤里边,泡了小半个时辰,血脉舒张,酥酥麻麻,光顾着舒服了,压根儿懒得理会理智上的怒吼狂啸。

他那周身上下剩余不多的气力,着有大半都给他用来憋着这麻痒去了;小半是拿来固定自己的双手,左手掌捏着右手腕,省得自己在那点怨怼心理的作用之下,手上没轻没重地一个哆嗦,顺、道——真是顺道——将身边温和淡笑着的林柯给掀飞了去。

自然,那发丝也有恰巧扫中他伤口的时候。他那些个伤大多是在落雷砸下的时候,给那巨大的环形状冲力推撞出去,一路上免不得地碰上些树木石片而刮擦出来的。其实究竟也算不得有多严重,毕竟胸腹之类的要害地处,早已在落地时候给他巧巧避开过去了;土石的擦伤也不见得会有多深,只是遍布了周身手脚许多地儿,若是褪了衣衫来给人看,指不定会真有些吓唬人。

然而也只是能唬人罢了,林柯那发丝细细软软,就是触着了伤口,至多也就是一瞬间的刺痛感受,只像小蜂的针尖,微微一扎便松开了去,同那持续不断总不消停的磨人麻痒比较起来,真是轻微得能够叫人将之忽略而去了。

林柯面上不动声色,却借着一件布衣的遮挡,将虞子辰周身翻来覆去仔细扫了个遍,确认过是真没有什么暗伤遗留了,便才把手轻轻一招,那白发就跟退潮一样从虞子辰衫子之下褪落下来。

后者此时终于能够长长舒出来一口气,只觉自己对着面前的这一个人,实在是没有理由能生起气来——毕竟林柯是当真在关心着自己身上可有受伤,先于自己想到此事的是他,费时费力着替自己检查的人也是他。

然而想想这家伙方才的气人行径,虞子辰便又觉心头火起,那点感谢的话在喉咙口盘旋几周,硬生生给他那满腹火气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发丝甫一见面,便对他又是缠又是摸、又是触又是挠的,真比他见过的花楼里的姑娘还要磨人,他生得现在这个年纪,就从来未曾给人这般贴身亲近过!

这这这,这当真是......若不是与这人一起在山上相处了足足小半年,晓得他真就是一个从骨子里来的皎皎君子,闲书一概不碰,那些市井里边的玩笑话更是听都不曾听说过的:若非如此虞子辰都是要怀疑,他方才那一番行为,是不是当真是别有什么深意在里边了。

唉,罢了。

罢了。虞子辰劝自己道,这人一颗冰雪肝胆干净得很,指不定平日里就是这般对待病人的,摸摸碰碰的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大约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他这好一番动作之下,竟会觉得如此难熬罢......

......慢着。

虞子辰思绪猛地一滞。

所以......他对待其他需要他医治的病人,也是同对待自己这样,这般......

这般......温和细致、亲昵无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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