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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再叄曰 赴箴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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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身沉重,半途便现出了要将虞子辰压到底下的趋势。失重的感受迎面地扑上来,不像海潮,倒像是个硬实起棱的石板,能将一具肉|体凡躯生生敲得粉碎。

然而那样可怖的感受也只持续了小小一瞬,下一刻,一枝小臂粗细的树藤横斜地里穿插过来,立时便给虞子辰缚紧在马背上,免得他像先前那样乱拽乱动。再一转,一枝更为粗壮然而扁平些的树藤将白马打腹部底下穿过,便似是平日里边托着狸奴肚皮将那生灵抱起那般,轻而稳地将马匹四蹄着落在一条青藤织的栈道上边。

林柯远远地瞧着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若不是方才那马蹬子恰好将人卡得离不了身,现时便是他要亲自飞身上前救人去了。

白马通些灵性,他也是教导了多久,才终于让这生灵克服跃下悬崖的恐惧。现下好了,马匹给虞子辰先前的动作又唤回些恐惧来,现在只是在索桥上边立着,四蹄便已显得有些打抖了,以后还要怎样在这山里行路的是好。只是瞧着这人一连串下来的反应,实是可爱得紧,竟令他的心绪都不自觉地愉悦了些,于是马匹之类的事儿,便也勉强可以不同他计较了罢。

虞子辰也不算是个好生畏死的人了,便是连跌下悬崖险些摔死这样常人避之不及的经验,也终于给他积累了两回。见得自己竟还有条命在,便也有心情观察起四周环境来。那青藤栈道瞧起来结实得很,至少马蹄下去,虽是微微地有些粘滞感受,却也不会见到藤蔓明显地凹陷下去。然而却狭窄,只容得一马通行,若是在旁侧里多上一个人,那非得给挤到栈道下边的松树林子里去不可。那道路一端用一个索桥的模样,缀连在悬崖半高的地处,另一边遥遥伸向像是山外的地方,而究竟是通往个什么地处,因为林柯在道路正前边挡着呢,使劲儿看,也只能见到那人衣袂飘飘、面上微微带了些好笑神情望过来的模样,显然是将自己这行径当了笑话看去。虞子辰这时候还给绑着俯趴在马背上,周身上下只有脑袋能表达些思想,并且低头便是一脸的马鬣毛,只能拗着颈子往前瞧着林柯那个方向的。这情态过于狼狈,虞子辰实在没那个心思去给他玩笑,于是半带些嗔地别过了头。

林柯看出这人是真要不满了,见好就收。那滕栈道过窄,马匹不便回头,他便翻身跳下马来,带起一身染作了霞色的云衣。这时候日光已经落下去大半,松林之中阴翳连缀成极晦暗的一片,他们这栈道不过高出树梢几寸来许,虽有也高岔而出的松枝在其上投落成片的影,却还终究还是能迎着夕阳招揽些光亮。林柯便踩着那一地的光色过来,右半边身子明亮,左半却已隐没在灰影里了,他走至虞子辰近前,抬手向人背上轻轻一拍,那枝缚住虞子辰的青藤立时撤了开去,啪地一甩,将自己甩跌在同颜色的藤木栈道上,假装自己只是这路上乖巧无害的一份子。

“好了好了,莫要恼了,”林柯其实不大懂得要如何安慰人,毕竟有个林晞那样过度跳脱的妹妹,于此事之上,他能算是毫无经验,只能用老实承认的,“初隅山路曲折反复,若从山巅启程,走这栈道自然最为迅捷。我先前几乎都是自己出的山,独自惯了,便也不省得要将这法子与你讲一声,倒是引得你紧张。”

虞子辰不讲话。

他倒不是还在气恼林柯,毕竟对方这也算是同他道过歉了,大男人的,也不至于那般小肚鸡肠。他只是觉得这场面与先前遇见那个银面青衣人的情景过于相似,也是悬崖,青藤,再添上个险些丧命的自己。这几个事物放在一起,他是真免不得要起心去怀疑些什么来。

林柯忐忑等了半天,等来了虞子辰的问话:“你可见过有个戴着银面的、与你一样使的驭木法术的人?”

“驭木,银面......”林柯沉吟一阵,却只是思索的模样。虞子辰见此心中欣喜,都谓术业有专攻,神仙法术一类的隐秘事,这人果真知道!

“那人是否还生着极长的发,冠盘龙缠枝冠,缀白玉,背负一把青色长弓的?”

什么发冠、白玉,这么些细小物件他自然是记不真切的,然而一提起弓箭来,虞子辰立时便想起了那银面人射向野兽的青色箭矢。事实上那样宏丽的一个场景,也实在是教人很难忘去,他那时深在裂隙底下,再往下便堆满了野兽的恶臭,那三枝箭矢却是明亮的,彗星忽陨时的形状与颜色,便是离了弓弦,攻入野兽皮肉中之时,也是带着几乎要燃起焰光的青色灵力的,“是,并且他所用的箭矢也带着青光,想来大约也不会是什么凡品。”

林柯深深蹙了眉,思索一阵,便有些正色的意味了,“瞧着你这说法,那人是青皇没跑了。然而不都说他已经已经避世多年了,你又是在何处见着他的?”

虞子辰将这问话糊弄过去。实际上他也不晓得自己是在何处碰上的青皇,给江湖人追杀躲入山中的时候,莫非还要拦下个当地人来问上句,借问,此处是何方何地哪?万一行踪还要就此泄露出去了,那不是寻死是要作甚。

“连青皇都出世了哪......”林柯呷着虞子辰这讯息里边的意味,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叹一口气,“这天下才太平几年,便又要乱了么......”

莫以为他避居山中,便能与这世间毫无牵连了,因果它自己找上门来,你便是要争要闹,那也没处说理去。他林柯可是个什么人哪,活到今日那日子也算不得短的,该反抗的也反抗过了,怎可能连这些事儿都不晓得?

然而现在还有要紧事件在前,由不得他费时间来忧愁感叹。三两句话将虞子辰火气讲下去,得了人原谅,便不再在此处耽搁时候,翻身再上了马背,仍是挂着个引路的名头,要自己走在虞子辰前边。

虞子辰原本想反驳他,这木栈道只是这般细细的一条,既无崎岖亦不见分岔,叫个小孩儿......不,便是叫匹马、叫头牛来走,但凡生点儿性的,那恐怕都不至于走错路径了罢,怎的还会需要个引路人?然而他也没那个心思,说什么非在这样细小的事件上边与人相争,跟着便跟着了,随着林柯的速度来走,马的步子偏快了些,算是小跑,身子却稳定,行走间颠簸也不很大。小风便一路轻轻地吹过来,抚人面容挽人青丝,给虞子辰吹出来些细微却也舒适的麻痒。大约没有人能够抵挡这样一种安闲的氛围,夕日投下来的是适度的温度,有些草木和水的气味,四周是过于漂亮的安静,四周唯有的声一些音是马蹄响,踩在略带些软度的藤蔓上边,沉而不脆,一响一响,像是直接隔着胸腔敲在人的心上。林柯自走在前边,一路上便不曾回头过来看,那袭白衣便像是团浓稠些的雾,一吹一拢,将散去不散去的模样,倒是那白马皮毛白亮得近乎耀眼,一点刺目光色,便将那雾气钉定在一处,再无法飞去,只能微缓地飘。

后来他们终于碰上了个要绕路过去的山坳,原先笔直的藤栈拗弯曲过去,虞子辰才蓦地发觉,这藤桥原来都是林柯临时召了木枝来搭建的。白马蹄足往前半尺来远便是幽黑色山林,林冠茂密,将树下情形遮去大半,但耐不住虞子辰学武之时也练过些内力功法,坐于马上,既然无事,便运了内力灌入两眼之中,自那些并不如何清晰的孔隙往下瞧,便见到底下藤枝翻涌,彼此之间绞缠起落,粗壮的,黑绿的,像是满满一窝乱舞的蛇:蹿将上来,铺得平整了,便是条道路;再落下去,跌回到深林子里边,便一如既往地做一株不起眼的草木,一贯如何,现在便还是如何,生死枯荣自有定数,只当方才一场春秋大梦。

无怪林柯说要在前边领路了,自己一不识方向,二也不晓得搭桥,让他走前边,怕是能领着人在这初隅山里耗上个百八十年。

当是时,天下三分,萧梁据于南山②、淮水以南,往北便是两魏分立,都是六年前的老事儿了,高和宇文家却还在为着谁家皇帝是正统而争论不休。初隅山便地处南山西端,算是这山系末处,往南便是蜀中地带。巴蜀一带地多嵚蓥,山多草木,自秦时便有蜀道艰难之说,连着初隅也给波及了一番。

初隅山这地儿来得妙哪,天府之城虽是田地平阔,四周却山岳险峻,本便甚少人居;再添上是个梁魏两国的交界,若是个平地界河便也罢了,偏偏一个山旮旯地儿,巡个边要累趴几条汉子不说,还常常有从山崖上边跌死的,于是两边谁也不愿管,便也使得这片地儿更为人迹罕至。

人迹少了,草木便茂盛,林柯是最高兴的,一路驭着林中树藤搭建栈道,有时树藤不足了,南山松繁密的树冠便也能勉强凑合着来用。二人起初还有些顾忌,后来却不知为何,似乎是突然间地便放肆了起来,纵马在月亮地里狂奔。月光是冷泉的颜色,四周空阔,山间隐见回声,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发了疯似地相互纵马追逐,任猎猎的风迎面打来,任马蹄一声一声直直踩落心头。

②今秦岭

是秦岭淮河线啊......

地理生狂喜。

其实当年给初隅山选址的时候还纠结过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譬如文化习俗之类的,作为一个完全不能吃辣的南方人,我们貓其实一直对川蜀地带怀有一种难言的敬畏之心,敬,并且畏,敬而远之的那种,正因如此,当时秦岭在我的选址本子上排位并不是很靠前。

后来真正落笔写的时候才整个人都傻眼了,这根本就没得选,除了四川,就基本上找不到符合这样复杂的地质条件的地方嘛!

第52章 再叄曰 赴箴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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