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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壹曰 隐沦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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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山路之上悠悠地走,轮轴碾过碎石雪末,时不时便会有些颠簸。这山路可说甚是险峻——冠上个“路”字,不得不说也实在是过于高看了它。实则只是在山崖峭壁上的些许凹陷之处,橫着打入些粗壮的木桩子,又在木桩上头铺着些树躯木板之类,便也权当作是行道了。这还要是好的;艰险之处,那是连木栈道也无,径直便在山岩之上削出些梯阶般的形状,经年日久,风蚀雨沐,又生了些苔藓一类,更是滑溜不堪。只是这山路虽奇险陡绝,那驭车黑马却是丝毫不见惶恐,稳稳地拉着轺车过去,想是已在这路上走过百八十个来回了。

车中所坐的当然便是那被林晞鄙薄得无地容身的夫子,木车以后便是两个少年,下御黄马。二人皆是未冠的年岁,却也仿作成人的模样,束发戴巾,面上神色凝重,一路上并不如何言语。再往后,是个只扎了丫髻的男孩儿,座下所御倒是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虽说看似那孩子才是最威风的那人,但他一张小脸从上至下满满写着的都是垂头丧气四个大字。配着寂静里头轮毂不时的几声“咯吱”,若是在马车后头再挑上条灵幡,这便能凑成个出殡队了。

啊呀,却也是不能这样讲的。有谁家里头办白事能允着家中女孩子戴红花,还是这般连枝带蔓,戴得满头尽是的?

那女孩儿正栖在车篷顶上,双手枕于脑后,仰面望天,正是一个闲之又闲的姿态。不晓得这是故作挑衅或是因着些别的什么缘故,她躺便躺了,一对着了精巧藤屩的细足却正巧从车篷正前边悠悠垂落。这垂下的位置也挑得不偏不倚,自个落着悠然舒适,却又恰恰好能给车前帷幕挡住双足。即使是车中之人掀起帘幕照外望来,此景也定是教他无可得见。

车辕之处并无车夫牵缰引辔。而每将行到转弯地处之时,引车之马便开始频频侧首回望。只要见得女孩双脚微微转向,那马便会极有灵性地往脚尖所指方向上的新路走去。

也不晓得是自何时开始的,天上渐渐地有些雪片飘降下来。林晞因是仰着头,只消微微张开口,便轻而易举地含进了片白色的冰凉。山途漫漫无可消遣,逢个降雪能添上些玩闹便已算是万幸。便只是单觉着这雪片在自己嘴里缓慢化去,她也觉着这之中是甚有意趣。

她不怕凉是自然,然而其余数人却不见得皆同她这般,见个雪也只觉着兴奋。便譬如那白马背上承着的男孩儿,因着年龄尚小,皮娇肉嫩的,冻风里头只待上一阵子,率先便耐不住寒了,风雪里头一副小身子抖得,连那筛糠之人都要敬而远之让步三分。他倒是有着些硬气,都抖得面色青白了,却非是不说冷。也不晓得他这是天生的硬骨头打落牙齿和血吞呢,亦或是给某些人唬住了,以致于连个声儿也不敢出呢。

如此又硬撑了数刻钟,那男孩儿只觉自个儿便要自上而下冻作一根硬脆的树挂了,此时不讲话是死,若是讲话了,晞姐姐指不定今日心情好,大发慈悲,还能与他一条活路呢。如此想通了,方鼓足勇气来,开口求饶道:“晞姐姐,你看这......这风如此之猛,雪也......下了好一阵......阵子了,我们这......便寻个去处歇息如何?我、反正我......不,是林彬哥他们......可是......可是......耐不住了啊......”

林晞听至此便是一挑眉,“我的好守儿,你既敢胆偷偷混在我车队里头,那便也得做好同我们一齐挨冻的准备啊。”与裹成了布团的林守相较,她的衣裳可谓单薄,里衣外头只披了件绯红外袍,在这冰天雪地里头,却竟是连说话也不打个颤儿的。

林守自知理亏,便不敢如何申辩。只是他是自幼便同林晞一齐生长,打着闹着长成的,稍大了些也是一同作伴上房揭瓦,对他晞姐姐的了解不可谓不深。脑筋一转便打定了个主意,撇开面皮来,只同往时一般,将那孩子声儿捏得娇柔黏糊,一迭地只顾喊“晞姐姐晞姐姐晞姐姐我冻死了”,直闹得周遭枯木上头,寒鸦扑棱棱惊飞去,前头那俩御马少年惊异回顾,便连那沉默了一路的轺车里头,也终究憋不过,闷闷地发出一声咳来。他如此缠闹了好半晌,终于弄得林晞不胜其烦,一挥手,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火光爆裂之声,数只拳头大的火团呼啸飞出,各自循着轨迹,稳稳落在众人手心之上。

林守兼那两位少年均是见识过林晞这等召火本事的,火团罢了,他们对此皆已见怪不怪。接过火团儿,连声“谢”也来不及道,便哆哆嗦嗦地将火焰拢入袖中取暖。那火苗也是神奇,看似燃得正旺,却并不生出烟尘,也不灼烧人体衣物,只稳稳地发着热,在这般冬雪季节里头,熨着人的身上甚是舒服。

得了暖,众人便终于都松上一口气,林晞耳畔也就此清静下来。去了噪声,烦闷之类,自然便消散不少。因此当车中夫子尖着嗓子嘶叫又出那声“有妖术”之时,她倒也能够匀出几分好心情来相劝。

这夫子被那忽然越过帘子冲进车来的火焰吓得个魂不附体,那一嗓子全然皆是受惊之下的本能产物。正哆哆嗦嗦蹭在车座板壁上呢,便听得木车厢壁上“笃笃”两声,一个女声夹杂在渐强的风响之中,飘飘渺渺,模糊不清,竟是如同山野游魂妖鬼呼魂一般:“我要进到车里来同你讲个事,你……”

这话未待讲毕,只听得木车之中“咚”的一声响,干脆利索,再无回音,这回竟是连尖叫求救声也一并给省去了。

“……”

“我确实不曾装神弄鬼意欲吓唬他罢?”林晞讪讪,缩回脚去,心里头颇有些无辜,随后便感到几分好笑,无奈道:“这人……未免也忒脆弱了些。”

闻得此言,两名少年之中便有一人回过头来,这也是憋了一路了,此时终于是耐不住沉闷,出言玩笑道:“若是他人,夫子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被唬得如此干脆利落。但若是换作我们晞儿嘛,这一下却能算得上是井绳之笔。”

林晞一听,便知道这人是昨日义学失火之时恰恰在场的,拿自个儿来当玩笑话呢。却也不以为耻,一时兴起,正待要补着再侃上他几句,忽觉地面一阵微微颤动,平路之上泥沙无由来地扬起有数寸之高。

虽说只是微颤,驾车辕的黑马却遽地停下脚步,原地踩着蹄子,啪嗒啪嗒,一副惊惶模样,四周顾盼之间,竟是不知该往何处去。

林晞蹙眉,有些警觉地坐起身来。凝神思索片刻,忽然似是想起些什么了不得之事了,一对秀眉蹙起,而后以脚尖在车篷之上轻轻一点,身子同一片落叶一般飘然落到车辕轴之上。伴着“咔嚓”声响,林晞再一个鹞子似的翻身,已经轻轻巧巧立于黑马背上,而她原先所站立之处,那木辕竟自其薄弱之处断裂作两截,只剩得些许断茬仍是挂在马颈之上。

林守见得这动静,禁不住地便有些慌乱,“晞姐姐,马车给......”下来将要讲的话,他连自个也颇觉不可思议,却因着前边已经开了半个头,不好断掉,便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给你踩坏走不了了,我们这......”

“轺车便先行弃在此处罢。是我不对,先前还放着林守大叫大闹。”林晞皱眉,周身那跳脱一旦去了七八成,便同她平日里的模样便有些大不相似了,“哥讲过的,这进出初隅山路上是不得喧哗的,哗必有祸。只是现今哗也哗了,瞧着那定是要有灾祸了,我却只不晓得,这回究竟是要弄出些个什么事来。只是不论灾祸之类,速速出山这事,倒是准不错的。林启你载着夫子,秃毛老公鸡死沉死沉的我带不动他,林彬年长走最后。林守,”林晞抬头来瞪他一眼,“此后你若还诸多废话,我即时便给你扔山谷里去。我估摸这阵地动大约是出了初隅便回无事,再要御着车子耽搁下去,我们便是葬身群山也未可知。这处离山口怕是还有一盏茶上下脚程,现时我走前边儿来带路,诸位都尽力跟上便是。”

因着林晞是此间唯一识路的人,她这么讲,倒是无人提出任何异议,纷纷颔首而已。林晞得了肯,情急之下也不再四顾众人,一声轻啸,座下黑马精神陡然一振,倏地便如电闪一样载着女孩儿飞窜出去,嗒嗒几下蹄响转过山石,再向前便失了踪影。

毕竟是干系身家性命之事,余下数人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待到载人列队数件事务编排下来,自然是费了些时候,再要往前循迹之时,林晞人早便已不知窜去了何方。幸而众人座下马匹尽是通灵之物,不待催促,已自行循着头马所行之路,飞驰出山。

非常非常伤心。

查院校这种已经带有了某种象征性符号性|事情,一辈子也就一次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自己来亲手查的。

为什么要在我一生只经历一次的事情上替我擅作主张呢?

在房间里哭了好久,砸了东西,现在头好晕。

第7章 初壹曰 隐沦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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