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灯?”谈铭山终于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消失不见,“你怎么还没走?”
“有很多人受伤了,我去医疗组搭了把手。”沈遇灯冷冷道,他盯着内原朋美,毫不掩饰心底的厌恶。
内原朋美也注意到了他,唇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挑衅地在谈铭山的下巴上勾了一把,随后走到化妆镜前坐下,彷如没事人似的开始补妆。
“ST的中央医院已经派人过来了,你不用担心。”谈铭山抬手擦去唇上的口红印记,“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去忙了。”
谈铭山从他身边经过,所表现出来的冷漠让沈遇灯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谈哥,你不想解释什么吗?”他叫住谈铭山,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胃部在痉挛,刚才看到的一切让他感到恶心。
谈铭山满不在意,“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你刚才和她在接吻。”
“她是我女朋友,有一段时间了。小灯,我不觉得我谈恋爱需要通知你。”谈铭山道。
沈遇灯愣了一秒,低低道:“是,谈哥当然没必要通知我……”
暗恋而已,那句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告白就这样烂在肚子里了,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此为止,也许,再也没有可能更进一步。
究竟是错过了,还是,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可能?
关于这个问题,他还是想要知道,但不是现在。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沈遇灯咬着牙,恶狠狠地冲他吼道:“军部明令禁止你们和公司的人谈恋爱,等上了军事法庭,你和他的关系只会在你的罪行簿上更添一笔!”
他恨铁不成钢。
“你会被开除的……这次的事件影响太过恶劣,坐牢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从小到大的白月光,他一直以来视作目标的人。
沈遇灯不明白,自己心中那纯白无暇,为了进入军校付出了数不尽的血和泪,在得知因为出身问题而无法晋升,躲在楼梯间里偷偷抹泪的心上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小灯的意思是,你会把我和朋美的关系告诉你的舅舅,然后眼睁睁看着我判入狱?”谈铭山毫不客气地问道。
沈遇灯怔怔地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怎、怎么会?”
他叹了口气,走上来摸了把沈遇灯的头发。
“小灯,抱歉让你失望了。但你不知道的是,我确实很喜欢朋美,喜欢到了你也许无法想象的地步,我没有办法放弃她,我也不想入狱,你能帮帮我吗?至少,把这件事烂在心里,别告诉别人。”
心脏只剩下痛觉,明明前不久,他还在因为和谈铭山的亲密接触而感到快乐。
如今剩下的,只有茫然。
“如果你暂时不想走的话,麻烦你帮我一个忙。朋美的腿刚刚好像扭到了,也许需要处理一下,拜托。”
沈遇灯死死咬住下唇,下意识遮住自己受伤的小臂。
“我知道了,谈哥,你先去忙吧。”
等谈铭山走后,化妆间里只剩下他和内原朋美两个人。
不可否认的是,内原朋美长得确实很漂亮,她美丽热情,风情味十足,她的信息素很醇厚,对Alpha来说像是一块不得不吃的美味蛋糕。
沈遇灯压抑着对情敌的厌恶,问她是哪里扭到了。
内原朋美抬起右脚,微微眯起眼睛,“看来要麻烦沈医生了。”
沈遇灯冷着脸替她脱掉了高跟鞋,“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觉得痛的话,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你是Omega?”内原朋美问道。
“难道看不出来吗?”沈遇灯没好气道。
内原朋美掩唇轻笑,“确实看不太出来,你不化妆也不打扮,长得很高,骨架也不算太细,和一般的Omega不太一样,用过什么激素药?”
“没有。”沈遇灯不耐烦地回答道。
“哦,那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的腺体受过伤?”
沈遇灯倒吸了一口气,脸色迅速黑了下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内原朋美拿起锉刀,悠闲地磨着美甲,“好奇觊觎我男朋友的人而已,你在他那些追求者里实在算不上起眼,能喜欢他,也算你勇气可嘉。但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上过床了,你要是再纠缠他,那就是插足我们感情的小三。”
像是一记闷锤狠狠敲在沈遇灯的头上,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身形晃晃悠悠地向后退去。
“我们是一夜情。”内原朋美炫耀着道。
“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你毁了他的前程你知不知道!”沈遇灯呼吸急促,强忍着想要上去掐死她的冲动。
内原朋美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小朋友,我可没用什么手段,两个人喝了点酒,也没醉,我觉得他帅,他说他是我的粉丝,喜欢我。两个人你情我愿,干了点成年人该干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你放屁!他怎么会为你了放弃在军部的……”
“前程?在哪里不是前程?首星真正的前程是在联邦还是在公司,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内原朋美笑了笑。
沈遇灯说不出话来。
以首星如今的形势,公司的势力甚至一度压过联邦,政府不敢得罪公司,双方以互相敌视但又不得不一起合作的诡异形式达成了和平。
这是联邦不得已的选择,城市治理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疼的事情,高度先进的科学技术与崩坏的社会结构造成了现状,公司势力异常庞大,而政府还要面对许多类似于星际海盗的外部问题,以至于公司势力在内部无限扩张。
在有的人眼里,联邦几乎成了公司的傀儡,这个说辞并不是空穴来风。
联邦议会总共一百零八席,其中超过三分之一有着公司背景。
“内原小姐。”
有人敲门进来,是医疗组的负责人,她看见沈遇灯时有些犹豫。
内原朋美冲她抬了抬手,“说吧,不是外人。”
负责人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们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带来的医疗物资已经出现短缺。听您的经纪人说,您的私库里有一部分医疗物资,我们想要借用一下。”
“有这样的事吗?”内原朋美露出难过的表情,“都是爱护我的粉丝,出现这样的事真是令我心痛,放心,这件事上我自然不会吝啬,会叫人送过去的。”
负责人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忙了。”
等她走后,内原朋美转过头道:“沈医生,不知道您肯不肯帮这个忙。我的团队都去处理事故了,私库的门有些重,不是我这样柔弱的Omega可以打开的。”
沈遇灯感到复杂,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个彪悍形Omega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内原朋美这句话其实是在内涵自己。
可惜事关病人,他没法袖手旁观。
化妆间里有一道暗门,打开后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密室。恐怖袭击事件导致这里面的照明系统被切断了,可以说是黑灯瞎火,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不远处有红光闪烁。
“你确定这门需要我来开?”沈遇灯看着上面的人脸识别器,心想这女人是不是把自己当傻逼。
内原朋美晒出自己刚做的美甲,“宝贝儿,体谅一下。”
她在识别器上扫了一下,门弹开一条缝隙。
“看来得麻烦沈先医生去里面找一找,如果没记错的话,医疗资源包在最里面。”内原朋美冲他笑了笑。
冷气从里面涌出来,他不理解为什么化妆间里会有这样一个冷库,但鉴于有一部分医疗资源确实需要冷藏保存,于是并没有多想。
“你不进去吗?”他问道。
“这不是脚扭到了吗,里面黑灯瞎火的,保不齐再扭一下。我想,沈医生也不希望我因为腿伤告别舞台吧?”
“矫情,哪有这么严重。”沈遇灯嘟囔了一句。
“谈哥可是会心疼的。”内原朋美不忘在他心窝子上再捅一刀。
沈遇灯露出嫌恶的表情,快步走了进去。他现在和这个女人多待一秒就会觉得恶心,赶紧把东西拿出去救急才是真的。
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密室空间算不上小,越往里走便越觉得冷。
他打开手电筒向里照去,几个货架上摆着凌乱的物品,都是些医疗用品,这里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医疗仓库。
医疗资源包放在其中一个货架上。
东西有点多,他想找一个推车方便一起拿出去。
“喂,这里面有推车吗?”
他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朋美?”他拿着手电筒往出口的方向照去。
只听一道关门声传来,整个仓库陷入诡异的寂静。
他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随着冷空气急速从四周涌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内原朋美!你疯了吗!”他试图打开门,然而这道坚固的铁门在他面前纹丝不动。
内原朋美走出密室,正巧撞见回来的谈铭山。
“谈哥,你回来了。”她温和地笑道,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谈铭山没有见到沈遇灯的身影,“他走了吗?”
“你是说沈医生?他看上去对我很有敌意,你走之后就离开了。谈哥,你要去找他吗?”
谈铭山垂下眸子,“算了,他这人一向都很有主意,不会出什么事的,走就走了吧。”
仓库的温度在短短几分钟内降到了零下。
沈遇灯试图在通讯器上联络谈铭山,然而这里的网络被人为切断了,他联系不上任何人。
“内原朋美。”他裹紧了衣服,哆嗦着骂道:“等我出去,一定弄死你这个贱人!”
眼下,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可如果实在出去不了,他只能选择等。幸好今天走的时候交代了司机,说好了今晚要回家睡,舅舅发现自己一晚上没回去,肯定会派人来找的。
可他该怎么做才能在这里熬过一夜?
沈遇灯打着手电在仓库里翻找着,最多能找出几张保温布,但始终没有太大作用。
怎么办?难不成要死在这种地方?
他突然想起手上的‘天使’还有个热成像的功能。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激活热成像功能,屏幕上果然显示出一处热源。
他举着手电,赶紧朝着热源的方向靠去。
眼前是一个涂有防窥图层的可移动实验箱。
这让他想到在来的路上看到的实验箱运输车。
难不成就是那个?为什么会运到这里来?
急速下降的温度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今天留在外面也是死,还不如进实验箱搏一搏。
转移实验体的时候一般都会注入足量的镇定药物,迫使实验体进入休眠状态。
他祈祷那是一只正处在休眠期的实验体。
咔——
箱门打开,沈遇灯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块金属铭牌落在地上。
[异物编号:0
异物名称:雾蛇
异物危险等级:SSS+]
手电的光落在一个男人脸上。
男人被铁链捆住悬挂起来,他的周围被漂浮着的滚烫的红色雾气包裹。
沈遇灯从来没有见过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五官精致地就像是高级雕塑师的作品,轮廓锋利且流畅,带有攻击性的美感,仿佛带有某种无言的诱惑力,沈遇灯的视线久久没有从他身上挪开。
人体实验?
他注意到男人尾椎的位置垂着一根纤细的双头尾翼。
看来是有着拟人能力的非人类生物。
男人没穿衣服,沈遇灯的目光不知不觉往下方挪去。
“!”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脸涨地通红,飞快地背过身坐了下去。
操……怎么会这么……
好消息是,围绕在男人周身的雾气让人感到温暖,另外,对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不用担心会被冻死,也不用担心会被实验体袭击。
骤然的温差使得困意袭来。
明天、明天……他低低念叨着,明天一定要把那个贱婊子弄死。
沈遇灯合上眼睛睡了过去,呼吸平静,胸口微微起伏。
身后,铁链发出轻微的响动。
沈遇灯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一条滚烫的蛇尾裹住。
那是条响尾蛇的尾巴,一点点包裹住他的身体,他感到恐惧,却无从反抗,尾尖发出沙沙声,伸进了他的嘴,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试图反抗,然而发热期似乎到了。
四肢变得绵软无力,这种生理上的弱点是他最憎恶的事情。他在十六岁那年毁掉了自己腺体,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被发热期裹挟。
可惜他错了,这样做只是让他的后颈处多了一个丑陋的疤痕而已。
当他长大后开始接受自己的性别时,他又为此感到自卑。
大概,没有一个Alpha愿意咬上他那丑陋不堪的腺体。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红色的瞳孔像是灌满了血浆。
他的眼神中透出疑惑,同时也闻到了Omega在发热期时散发出的浓郁的信息素。
很甜。
好熟悉……是他?
牙尖很痒。
嗯……想……咬……
铁链锁住了他的行动。
却没能锁住他的尾巴。
那根纤细的尾朝着沈遇灯的后颈游去,在距离只有一寸时,分叉的尾尖突出两根尖刺,瞬间刺穿了腺体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