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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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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寺庙方丈说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会害了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察觉把这个孩子扔掉,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你不要忘记最初你怀疑的是小明!再说了咱们去寺庙本来就是求个安心,方丈说的话未必就是对的。”

“他把我害成这样!江起源你看看我的脸!你看啊!我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说方丈的话是假的?!我早就说要把他们俩送出去一段时间是你一直拦着我!”

“小明有什么错?!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告诉我你还想怎么样?”

“把他赶出去!不然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韩玲你是不是疯了?!!”

江淮予慢慢合上父母卧室的门,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卧室缩在床的最角落。

距离那场火灾已经过去半年了,他们换了一所新的城市,搬了新的房子,在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

江淮予望向窗外,布满疤痕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了一把月光。

他想出去。

韩玲作为舞者失去了引以为豪的容貌,只能失业每天待在家里,不是痛哭就是酗酒,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发了疯的打江淮予,江淮予被打的站不起来,也没有一次在这时候躲回自己的房间。

因为韩玲自杀过三次。

他环住自己的身体,忍住身体的颤抖。比起疼痛,他更怕看到韩玲浑身是血的躺在浴缸里,那他就彻底没有妈妈了。

韩玲清醒之后偶尔会抱着他哭,偶尔会将他锁起来不想见他,慢慢地,因为怕他身上的伤外面会说闲话,也剥夺了他出去上学的权利。

“嘶。”江淮予小小地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上衣。

白嫩的肚皮上满是血污,仔细看去还有玻璃渣子混杂在其中,红紫掺在一起,他疼的掉眼泪,却一声都不敢出,只能咬着牙把眼泪抹掉。

他今天饿急了,去厨房吃东西的时候身体过于虚弱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碗砸到地上的瞬间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韩玲的脚步声。

为了不挨打,江淮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将一块块的碎瓷片全部塞到自己上衣里,锋利的瓷片毫不留情的割开他幼小的身体,疼的他汗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等韩玲过来时,江淮予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她却视若无睹,只像平时一样推了推他就走了。

这半年里江淮予已经无数次自己处理过伤口了,只是医药箱在外面,他必须忍到江起源和韩玲睡下再出去。

“吱嘎!”

门被人推开。

江淮予神经紧绷,赶紧用被子盖住脑袋装作熟睡的模样,直到一双没比他大出多少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淮予。”

被子掀开,他终于忍不住了,蓄满眼泪的大眼睛蒲扇蒲扇地眨着,瘪着嘴,伸长了胳膊抱住江自明,委屈地抽噎,“哥哥,淮予好疼。”

“不疼不疼,我看到厨房地上有碎片了,是不是你受伤了?”江自明搂着香香软软的小身体,眼中却乍现一丝歹毒。

“我去给你拿医药箱进来。”

“嗯。”江淮予浑然不知危险靠近,揉着眼睛坐在床上,安静地等待着哥哥回来。

“吱嘎。”

门又响了。

“哥哥?”

等来的却不是江自明,而是韩玲。

孩童稚嫩的求饶声过去后不久,江自明才哭着跑到江淮予床前,看着气若游丝的江淮予,他道着歉,“淮予对不起,刚才我回去拿药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凳子,被妈妈听到了,对不起。”

江淮予躺在床上,勾手给江自明擦眼泪,他脸蛋已经不成样子了,青一片紫一片布满韩玲的指痕,但还在想办法安慰江自明,“没关系哥哥,是淮予做错了事情,所以妈妈才会对淮予这么生气,哥哥是想要帮我,等妈妈消气了一切都会好的,对吗?”

“对,等妈妈不生气了,一切都会变回原来那样的。”

*

光击碎云层,天亮了。

北城河在末世的第八年,终于把城市还给了自然,这一战过去了四个小时雨才慢慢停下,高楼全部倒塌,到处都是碎砖瓦砾,雨水渗透进每一条缝隙里,滋养着万物。

作为这场战斗中唯二还保持清醒的两个人,宋闽和郑玉,呆呆的坐在石头上很久,才终于发出一声感叹。

“得亏我是江淮予的狗。”

郑玉看着自己全须全尾的身体,回忆着在那瞬间他本以为要被水压冲死或者被建筑砸死,但一道熟悉的蓝色光圈忽的将自己包裹起来,任由外面发生了如何恐怖的事情,郑玉都不曾深陷其中。

宋闽也是同样。

这就是江淮予暴怒的后果。

脚下这块土地宛如箱子里的模型,好不容易拼凑完整却被主人抱起来摇晃了几圈,视线所及中的一切,北城河曾在多年前的辉煌,在这一朝通通变成了满地的废墟,红黑绿各色的血液交织混杂,土腥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人间地狱。

北城河在顷刻间,从人类的历史上彻底消失了。

“俩人呢,挖出来了吗?”

“挖出来了,我放在台阶上了,来不及等他们醒了,现在就得走。”

早晨的暖阳抚过高处并排躺着的两道身影,安静地睡着,脸上细小的绒毛好似在发光,其中一人的手指几不可闻地挪动了一下。

北城河内的消息肯定很快会传到最近的保护仓,江起源毕竟是主舵,再加上城内现在还有两个舵事,其中一个还是神舵的爱徒,城内伤亡人数还不知道,这些人都生死未卜,等保护仓的人赶来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宋闽查看了江淮予的情况,不太好。他在旧伤复发的情况下超支了成倍的心智力,又强行修补了身体里的缺口,现在发起高烧,脸烧的通红。

“还好还有命在,这么糟践迟早被自己玩死。”宋闽把衣服脱下来包裹住发热的身体,话虽然说的冷漠但实际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如果当时他在确认外界安全的情况下再帮他换血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他有责任对江淮予负责。

郑玉脸色不太好看地蹲在萧安措身前,宋闽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外表看着倒是没什么事了,但是被江起源的死士在那么近的地方炸到普通人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如果他的能量核刚好长在脑袋里或许就当场毙命了。

“我看看。”他在郑玉对面蹲下。

“你是医生吗?”

“算是。”宋闽手掌轻轻放在萧安措胸前,当在刚接触的瞬间一股力量突然灼烧伤了他的手,他嘶了一声急忙收了回来,再一看,这人已经醒了。

“你醒了?”

萧安措虽然醒了但好像依然停留在战斗的状态,一双灰瞳释放着森森冷意,毫无温度的扫过他身前的两人。

“别动手啊!我俩打不过你。”郑玉瑟缩了一下,宋闽睨了郑玉一眼,倾吐二字,“出息。”

你没见过我不怪你。郑玉朝他挤眉弄眼。

宋闽刚要翻白眼,一只铁箍般的手就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人呢?”

“什...么?”顷刻间氧气被剥夺走,脖子上这只手力气大的吓人,而且异常冰冷,好像皮肤只是接触到就要被冻伤,他不受控的长着嘴,眼球外突。

“他在这里!”萧安措循着郑玉所指看到了被他挡住的江淮予。

“咳咳咳!!”郑玉一把接住脱力的宋闽,看着他因咳嗽涨红的脸,挑眉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我之前也是差点死在他手下的人。”

宋闽心有余悸的望着抱起江淮予的男人,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和后怕。

虽说末世环境下高手云集,但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手上都掌握着信息,这个年轻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淮予一向独来独往,又是什么时候和他走在一起,看他的样子倒是对江淮予非常忠心。

一转眼的功夫,这个男人已经抱着江淮予走出很远了,郑玉跟在他们后面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宋闽开始犹豫要不要追上去。

单不说江淮予本身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人,一个不高兴很可能就会要了人的命,现在他身边又多了一个未知的威胁,就算他答应了会送他去首都保护仓基地,但这一路上他与他们几人狼狈为奸始终要提着心生活。

但是。

他内心挣扎。

江淮予真的有那么坏吗,而且除了他胆大包天外谁还敢带上他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深藏重任的人?刚才他那么愤怒的情况下,都还是抽出神来将他和郑玉保护好......

“算了死就死,江淮予我信你,你别让我失望。”宋闽咬紧牙关追了上去,“郑玉!等等我!”

出城的路上郑玉一直在活跃气氛,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宋闽偶尔接上一两句,而萧安措除了醒来说的那句外就一直没有再开过口。

“江起源的死士自爆的太快了,要不是你挡在江淮予前头,他脑袋就要被炸掉了,也亏你能力特殊能置换掉一部分伤害。”郑玉颇为轻松的笑了笑,下意识认为萧安这么厉害的人一定有办法应对当时的局面,而被提到的人却措置若罔闻,像和旁人隔了一层隔音罩一样,只是专注地抱着怀里的人往前走。

旁边的宋闽注意起他的右耳,不同于另一只颜色正常的耳朵,这只耳朵看起来有些发白。

真的像郑玉说的那样,他成功置换掉了伤害,还是十成十的抗住了这份近在咫尺的爆炸?

战斗时他站在远处看的真切,这人当时被江淮予限制住了。治理者的原理都是差不多的,如果设下的阻碍被破坏,当事人会受到反噬的伤害,刚才自己也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恐怖,江淮予大概是不敌他的,但是他没有强行冲破限制应该是怕江淮予受伤。奇怪的是如果他什么都没做的话,魔头身上不会只有内伤,那么大的水流冲下来就算是治理者也会变成一滩烂肉,江淮予在完全不能自保的情况下表面完好无损,这个男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保护住了他。

这一切都是宋闽的猜测。

就在即将要离开北城河时。

“站住。”

萧安措停下,冷淡的眸子扫过高立在废墟之上的夏翎。

郑玉脸色大变,和宋闽对视一眼。

坏了,他们可没力气再打了。

萧安措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转而把江淮予从抱的姿势换成了背,紧接着左手抚上了缠绕无数层绷带的右手。

“把他交给我吧。”宋闽说,那人看过来之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头还有江淮予种的水珠呢,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他现在发着高烧,你带着他他肯定不舒服。”

不想把小予交给任何人。

但是......

江淮予此刻眉头紧紧皱着,贴着他后背的脸不断散发热气,似乎很不踏实。

“好。”

宋闽松了一口气,从他手中小心接过人,“我和郑玉先走,你解决完赶紧跟上吧。”

郑玉知道这场一定又是死战,临走前他担心道:“万事小心。”

萧安措只是看了一眼江淮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玉总觉得......他醒来之后对江淮予的态度变得有些不同,虽然江淮予现在还在昏迷。

他们二人带着江淮予走了之后,萧安措将手腕上的绷带解下来,白色的绷带落在地上的瞬间,一股堪称可怖的力量瞬间爆炸开来,气势嚣张跋扈蔓延开,附着在每一片石块尘土上,光是站着不动就已经让对面的人头皮发麻,如同百兽之王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领地。

夏翎头皮一麻,她毫不怀疑,哪怕是他现在的状态,再来两个保护仓的人,也未必能讨到一丝好处。

她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是拦你们的。”弯刀咣当一声被扔到地上,“江淮予我今天不会再追了,我的人一直在设法拖住赵晏河,在你们离开前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找到你们,但也仅限今天,我有我的任务要完成,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退让了。”

萧安措动作微收听她说。

“还有,”夏翎神色似乎有些复杂,拧巴了一下才说:“替我和江淮予说声抱歉,告密是我做的,如果他醒来之后对我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可以接受他提出的所有补偿,谢谢他昨天救了贺穗,也谢谢他---”

夏翎往后看了一眼,“放过了江主舵一家,马上就是保护仓每年的会议,如果这个时候主舵死了会很麻烦。”

她刚刚一路搜过来,本以为会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活着,江起源他们被发现与一块巨石下,她当时还以为这块巨石肯定会把他们砸成粉末,走进去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块石头以一种格外怪异的姿势被另一块石头卡住,在两块石头下留下一块三角形的生存空间,才让江起源一家得以存活。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夏翎清楚的知道,她不知道江淮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过了他们,作为局外人来看他们家的事情,如果换做她,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非得举着巨石像拍蟑螂一样把他们全都拍死。

这点倒是和她想象中的魔头不同了。

而且早在地下三层没看到人她就折返出来了,一直隐在暗处躲过一劫,她不是凌南保护仓基地的人,没必要为了江起源卖命,主舵夫妇对江淮予是一种什么态度她今天是彻底明白了,同样让她看清的,是在出发前信誓旦旦对她说出“一定会活着带回江淮予并好好管教他”的江自明。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可和当时承诺给她的完全不同。如果知道江自明是这样铁石心肠,心如蛇蝎的人,她大可不多此一举,反倒给自己树立了个仇人。

这笔账她记下了。

而且关于江自明,还有一件事。

夏翎眸光闪过一抹笃定。

据她所知,那个她替下来去上厕所的士兵在她去通报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原来站岗的位置,换句话说,这个人可能是当时唯一的证人,江自明在昏暗的城脚下是怎么对待江淮予的,他统统都看到了。

萧安措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夏翎皱眉抬眼瞅他,在对视的瞬间,她脑中哄地震了一下,紧接着一缕银灰色的丝线输入到了她脑中。

“你对我做了什么!”

对于随意抽取别人脑中想法的萧安措没有丝毫歉意。

他说:“我要你现在去一趟凌南保护仓基地,把这个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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