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假结束后，班级先是集体打扫卫生，再是看月考成绩。

打扫卫生要求把桌子统一搬出去清理，接着就是值日生和班干部的活了。

叶清没急着去看成绩，他想先把东西都搬出去，反正现在看成绩的人也多，他也懒得挤过去。就在他刚把桌子放好弯下腰准备休息一会的时候，秦长许凑了过来：“我帮你看了分数。”

“？”

要我谢谢你吗？

叶清“哼”一声，反问：“我自己不会看？”

秦长许有些委屈：“我只是看你不知道才帮你看的。”

叶清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对于秦长许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没想到秦长许又凑了过来，而且语气幽怨很像被主人丢掉的小狗：“你好像很讨厌我？”

叶清不想理他，只是默默进教室把地上自己的东西拎了出来，秦长许就跟在他身后，没有得到叶清的回复，那家伙毫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语：“你就是很讨厌我。”

叶清猛回头，和走神的秦长许贴脸，叶清冷笑：“不许装可怜。”

“哦。”秦长许语气淡淡的。

“……”

“不讨厌你。”

秦长许冲他笑一下，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什么鬼啊。

等一切都收好弄好以后，已经快中午了，叶清便自己去吃了顿饭，回到教室后那些人刚去吃饭，所以显得格外空旷。

无事可做，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

再醒是被同学吵醒的。

一群人吵着闹着要开空调，还没调和下来，叶清从桌子上趴起来，却发现肩上披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而这件衣服的主人还在写作业。

看到叶清醒后，秦长许愣了一下，接着衣服就被丢进他怀里。

叶清语调有些冷：“我不需要。”

秦长许摸摸鼻尖，叶清的心情看上去好像不算好，要不然就不说话招惹他了吧。

叶清确实心情不爽。

他做梦梦见叶娇了。

叶娇和他说俄语。

叶清是中俄混血，但是叶娇不是，叶娇甚至是收养的。

叶清闷闷地给叶娇发信息。

【我服了爸爸：你学俄语了吗？】

叶娇回复很快，说没有。

叶清捏了捏眉心。

梦里，叶娇用俄语对他说的是，我要自杀。

心情不爽的小叶同学看什么都不爽，但是火气好歹也算被舒春给浇灭了，这是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平复情绪吧。叶清想。

——原来是沈长云在班级宣布艺术节的活动，大多数同学比较心仪的是乐器和舞蹈表演，愿意参加话剧表演的也有，但在听说剧本都还没写好的时候就退缩了。后来舒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主动担任编写剧本这个任务。

叶清是早就被舒春内定的人选。因为人数是根据剧本需求来的，所以舒春很悲催，必须在今天找出个适合的题材来写。一整个下午都在上网搜索相关的事例，直到刚刚他才终于敲定好一个主题——命运。

因为命运这种东西，前挣脱万跑，都逃不掉那个结局的话，就会格外有意思了。

剧本出来后沈长云便把需要的人数角色性格等等打印成了一张纸贴在班级后面，叶清的名字孤零零地挂在男主角这三个字后面，异常惹眼。

于是秦长许在听着舒春兴高采烈地向同学宣传输出自己的剧本内核时，平静地开口：“还有名额吗？我想参加。”

叶清在他的视线一角，他分明看到叶清写字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写了下去。

模仿鬼。

叶清在心里怒骂秦长许。

什么都学别人。

刚开学，作业并不算特别多，所以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排练。定好了排练时间后，舒春给每个人都打印了份剧本，叫他们自己先练。第二天的晚自习，一行人便和老师申请后去报告厅排练起来。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地流淌，叶清原本是踽踽独行在人群之后的。但很快舒春就发现了这样的不对劲，他笑着让身边的人先走，然后向叶清跑了过来：“喂，怎么走这么慢啊？”

那一瞬间叶清想，他好像是在一个黑黑的摸不着什么的夜里，抖着唇，意外划亮蜡烛，烛火那样小，却意外没有被风暴摧残灭亡。

摸上唇才能读懂的唇语是——

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来找你。

这个剧本人数不多，有一个扮演主人公的叶清，叶清进酒家被人劝慰的长者秦长许，叶清所饰演角色的妻子扮演者沈吟，还有一个和主人公一起打拼的农民，扮演他的人是舒春本人。

因为剧本所要表达的情感还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可以完全体味的，所以饰演起来难免会出现排练没有剧本出彩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秦长许和叶清的一场对戏和沈吟对叶清的眼神拿捏不太到位。

沈吟像是要哭出来那样嗫喏，少女的发丝被斑驳的泪痕纠缠难舍难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再来一次吧……”

叶清侧过头，微微笑了起来，眸子在沈吟眼中看起来特别亮，他很小声安慰对方：“没关系，毕竟你也没做过妻子，找不到感觉是正常事，慢慢来就好，人总是慢慢学习的过程嘛。”

沈吟的衣角被捏皱，然后又松下手低声道：“谢谢。”

这样排练，次数不多，其实是没有什么效果的。集体的排练只是走个过场，还有和同伴彼此更加熟悉一些而已，更多的神态、语气的揣摩还是重在个人的练习，一行人很快趁着晚自习的时间把位置什么的顺完了。

刚开学，宿舍的申请名单还没下来，排练的几个同学就各自回了家。

到家后叶清对于秦长许的那句台词辗转反侧，他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太巧合了，去敲了舒春的房门询问后才明白，原来舒春是为了突出“闭环的人生，无论如何逃避，出口总是一样的”这个主题，但叶清还是觉得太怪异了，这句台词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一样。

但最后他没有把那些说出口，而是微微笑起来，夸赞完舒春的剧本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月色正盛，欲滴了一天的月色，最后扭扭捏捏，被拓印进小树叶罅隙的小三角形里。

叶清想，今夜注定会失眠。

同样失眠的还有秦长许。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蝉鸣织成思想的网。他想。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