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徐何慕都在店里忙活，一会儿去点新到的货，一会儿跟进外送的单，一会儿去天台看自己养的花，不过在这些间隙里总是频繁的看时间。

十点钟看了一次，十二点看一次，下午三点看一次，四点看一次，六点看一次，到了七点五十五分快下班时便停下手上的活坐在沙发上数秒。掐点下班的样子比员工还积极，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他是不是老板。

方嘉煜干完手上的活，发现徐何慕一直在盯着墙上的钟看，等墙上的电子钟到了八点时唰的起身站起来，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副要去见人的模样。

他好奇问道：“去哪啊，店不管了？”

徐何慕答：“去面包店。”

方嘉煜眉头一皱，“怎么老去面包店，要么不去要么天天去像个渣男一样，也不怕人家嫌你烦。”

闻言，徐何慕站住脚步，心想这样像渣男吗？仔细想想好像是挺像的，那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天天去不管刮风下雨打雷大雪天都去。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看向方嘉煜，回道：“管这么多，倾予追到没？”

顿时方嘉煜表情一滞，闷着声不说话，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走开了。自从那天专门做了蛋糕送过去后，她好像有意无意避着自己，怪让人伤心的。

是没成功还是不敢尝试？徐何慕无奈笑了笑，双手插进兜里走出店门，路过前台时对里面的人叮嘱道：“记得锁好门啊。”

去面包店需要十分钟，路程六百米，大概走八百一十七步，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总结出的结果。走到第七百步的时候，他停下来看着不远处敞亮的店面，心里止不住的喜悦。

即将见到想见的人时，原来这么幸福。

他怀着喜悦的心情推开店门走进去，接近下班时间店里并没有多少人。他迫不及待在店内扫视一圈，却没有看见林乐之。

应该在后厨吧。

他在货架上挑好一袋吐司面包，轻车熟路走到收银台的位置，结账时笑着对店员说：“你们老板在吗？”

店员点头应道：“在的，您是要找他吗，我可以帮您叫一下。”

徐何慕摇摇头，“不用不用，我只是想确认他在不在，既然在的话那没事了，谢谢你。”因为林乐之拉黑了微信发不了信息，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在店里，万一因为天气骤冷生病回家了怎么办。

说完之后他提着面包走到一旁的用餐区坐着等。

等待的过程中，他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后厨的位置，渴望能看到一点林乐之的身影，但很遗憾的是，漫长的一小时里林乐之都没有出现。

准备下班之际，店员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看见徐何慕便提醒道：“那个不好意思，我们店要关门了。”

徐何慕站起身来，眼睛亮了亮，那岂不是林乐之快出来了。他解释道：“我在这里等你们老板的，我跟他是朋友。”

“原来是老板的朋友。”店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老板马上出来了，你再稍微等一会儿。”

“好。”

又过了五分钟，关好后厨的灯，林乐之从后厨出来刚摘下帽子就和站在外面的徐何慕四目相对，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愣了片刻，没想到白天说晚上会过来真的过来了，还以为是随口一提。

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他把视线移开，明明有想问的却只是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徐何慕笑得温柔，哪怕林乐之不理会他他依旧走上前说：“你出来了，快去换衣服吧。”

林乐之嗯了一声，绕开他进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后发现徐何慕站在了店门外，正冲他挥了挥手。

这样的动作总是让人误会。

他撇开脸，忍住心里的委屈关好灯再出去锁上门。

寒风悄无声息钻进脖子里，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林乐之看了眼站在风中的人，开口道：“以后不要来等我了，不需要。”说完他便自顾自往前走着。

几天下来，徐何慕早已习惯了林乐之的冷言冷语，他全当没听见跟在后面，就算林乐之的话再冷也冷不过十二月的冬天。

路上的行人不多，徐何慕紧紧跟在他身后，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很多时候他都想上前和林乐之并肩走，说着话慢慢消磨时光。可每当他要上前时，林乐之都像察觉到一般加快脚步，仿佛不愿意他这样做。

既然这样，那就跟在身后吧，看着他的背影也好。

林乐之穿着厚厚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把下巴埋进衣服里取暖，因此走起路来路线有些不稳，在徐何慕眼里看来就像是企鹅走路，呆呆可爱。

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

徐何慕没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林乐之的背影，留住自己觉得幸福的每一个时刻。他一边止不住的开心，一边又希望林乐之能够原谅他下这张照片。

大概走了将近十分钟，天越来越冷，像是要下雪一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霜气息。

林乐之停下来，回头看着徐何慕淡淡开口道：“不要跟着我。”

天气太冷了，早点回家。

徐何慕惊喜林乐之主动跟他说话，他快步走上前看着林乐之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说：“没有跟着你，我只是顺路，顺路而已。”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林乐之松了口。

“顺路的话，那你走右边，不要跟在我后面。”

林乐之的语气冷冷的，但表情却怎么也凶不起来，这在徐何慕看来像是撒娇。

他听话似的点点头，笑得温柔，“好。”

林乐之没有说话，头也不回似的往前走，还顺带加快了速度。一路上徐何慕都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黑夜里最害怕的便是安静，哪怕周围有路过的车辆声以及人群的交谈声，可听不见徐何慕的声音林乐之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但一看见徐何慕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心软。于是他忍住想要回头确认的冲动，站在红绿灯处，正当他觉得情绪稳定下来时，却听见徐何慕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处响起。

“小乐，下雪了。”

汹涌的情感一瞬间如猛兽在内心叫嚣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何慕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在这个初雪降临的夜晚好似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美好。

天空渐渐飘下白色雪花，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下雪了”，于是大家都停下来仰头看着初雪的到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片雪花轻盈的飘落，渐渐的雪势渐浓，雪花变得密集而急促，偶有行人匆匆走过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见状，徐何慕手一勾帮林乐之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自己头上却飘落着雪花。他自然地搭上林乐之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快回去吧，明天见。”

已经到了要分别的路口，顺路这么牵强的理由不适用了。虽然他很想送林乐之回家，可是他知道林乐之一定会拒绝，那好吧自己只能听话点，不能惹林乐之不开心。

林乐之呢？

耳边一直回荡着徐何慕那句轻轻的话语，表面云淡风轻，心里早已狂风暴雨，快要把他吞没。

还是学不会心狠。

他低垂着眼眸，嘴角微弯，轻轻应了一句：“你也是。”

得到回应，徐何慕笑得像只幸福的小狗，如果有尾巴的话那么现在一定摇个不停。他站在原地目送林乐之走远的背影，脑海里却开始幻想以后和林乐之一起度过冬天时的场景。

一定很温暖吧。

回到家，林乐之把灯全部打开，赶去阳台把那些外露的植物搬进来，避免被雪冻死。徐何慕送的那株茉莉的叶片开始有枯萎的趋势，他把花放到客厅的架子上，给它喷了些水再拿塑料薄膜包起来保温，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还未可知。

林乐之打开衣柜准备找好明天要穿的衣服，目光所及之处他注意到旁边的纸袋，那是徐何慕送的围巾，原本打算到了严冬时节戴，可现在用不上了。

他索性把围巾连着袋子一起放到了柜子最顶层的角落里，最后啪的一声拉上柜门，一切归于平静。

在这个安静的家里，窗户外风刮过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那些藏匿的情绪也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

高中时没有能一起嬉笑玩闹的同学朋友，但是他很庆幸有家人的陪伴。大学时失去父母后的他，还有爱他的姐姐在。后来，姐姐结婚了，早已决定一个人生活的他却在这座城市遇见了那个年少时喜欢的人。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害怕孤独，好像是徐何慕出现以后。那个给过他温暖的人，让他对温暖产生了渴望从此贪心想要的更多。

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么狠的话，如果像个傻子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朋友的话也许就不会失去那份温暖了。

但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越难割舍，这样只会让两个人都不好受，与其逃避现实不如当断则断。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那天当着所有人澄清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想谣言得到澄清后，徐何慕会和别人在一起吧，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

明明说过自己不是gay不喜欢男人，明明说过不要联系不要见面不想做朋友，又为什么要继续来找他接近他，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同情？

身为一个南方人，对雪的执念是很强的。去年冬天一月底的时候我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湖南边界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下起了雪，那是我长那么大见到的第一场雪，虽然不大但是很震撼，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在冬天去一趟北方看雪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