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听见声音，徐何慕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方嘉煜问：“去哪里了？”
想起早上叶倾予说的话，方嘉煜说：“好像是去了外市参加一个烘焙展览。”
“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啊。”
徐何慕看了看天色，心想快天黑了林乐之还没回来吗，参加一个烘焙展览不用花一天时间吧。
方嘉煜见他着急的模样，宽慰道：“哎呀你放心吧，乐之哥今天晚上会回来的，丢不了。”
行吧，那等他回来再说吧。
徐何慕回到店里，想着等下班后再去面包店找他。可是晚上九点他去到面包店，只看见叶倾予在里面。
叶倾予正准备关灯锁门，看见徐何慕出现在店门口，她问道：“何慕哥，你怎么来了？是要买面包吗，不过我们现在打烊了只能明天再来了……”
徐何慕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是来找林乐之的，他还没从展览上回来吗？”
“不知道诶。”叶倾予微微皱着眉头说：“老板没说回来店里，应该是直接回家了吧，毕竟都这么晚了。”
这样的吗？
临走时，叶倾予又说：“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
“行。”徐何慕冲她笑笑，等她走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林乐之。
一次，两次，三次……
打第四次电话时还是无人接听。
他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不应该啊，是手机冻坏了吗？”他又打了一个过去，心想要是这次没接他就去林乐之家里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突然电话被接通了。
林乐之的声音有些沉闷，他说：“喂，怎么了？”
徐何慕急忙说道：“林乐之你现在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在车站休息室里坐着的林乐之拢紧身上的衣服，吸了下鼻子说：“我现在还在A市的车站，这里好像信号不好刚才一直没有接到电话。”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车站，有买到回来的车票吗？”
林乐之无声地摇了下头，想到徐何慕看不见，他急忙应道：“没，没有，我来得有些晚，已经错过末班车了……”
外面太冷了，他其实想在里面待一会儿，顺便在网上订个酒店在这里住一晚的。
电话那头的徐何慕一直没有说话，但是能听见衣服摩擦以及风刮的声音。没有听见回答林乐之心里有些着急，他小声地喊了一声：“徐何慕，你有在听吗……”
徐何慕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很快回答：“我在听。”
说话时他已经打开了车门，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我可以在这里住一……”
林乐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断线的声音，他试着又打了个电话过去，但因为信号时好时不好一直打不过去。
他叹了口气，走到一个信号稍微好一点的地方把定位发了过去，还说了句注意安全，不过徐何慕没有回复他。
车站里没几个人，灯也只开了一半，手机也快没电了。林乐之靠在座椅上，盯着墙上的钟默数着时间。从S市开车到这里来需要两个小时，路上不堵车快一点的话要一个半小时。他想了下平常徐何慕开车的速度，应该要一小时四十分钟。
白天一直在展览上逛，肚子是填饱了，但脚也走累了，不知不觉他竟在长椅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件衣服，黑色的，不是他的。
坐在一旁静静等人醒来的徐何慕发现林乐之醒了，偏过头看向他，轻声问道：“睡得好吗？”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笑了笑，打电话林乐之一直没接，自己火急火燎赶过来在车站转了老半圈，最后才发现在长椅上睡得正香的林乐之。
感觉到尴尬，林乐之立马坐起来，半低着脑袋小声地回答：“挺好的……”他把身上的衣服拿下来递给旁边只穿了件毛衣的徐何慕，又问道：“你来很久了吗，怎么不叫醒我？”
徐何慕接过衣服起身穿好，轻笑了声，“不久，刚来，看你睡得这么好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闻言林乐之觉得不好意思，他想尝试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徐何慕说：“走吧，我们回去。”
“好。”林乐之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车站。
路上，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林乐之却怎么也没了睡意。他对徐何慕说：“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来接我。”
“不用谢。”徐何慕语调很是温柔。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一路上没有很多的车，开得很顺畅。怕影响徐何慕开车，林乐之一直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反倒是徐何慕拉着他问东问西。
“展览上都有哪些好吃的？”
“你尝了吗有没有你做的好吃？”
“下次有这种活动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今天不在我还有点不习惯。”
……
一下子问太多，林乐之都不知道先回哪个，他大概回复了一下：“有很多种口味的提拉米苏，新推出的低脂蛋糕，低热量饼干等，我尝了感觉我还需要努力学习。下次这种活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但你想去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我不在的话店里也还有其他人，慢慢会习惯的。”
徐何慕似笑非笑地说：“是吗。”
林乐之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是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徐何慕侧过脸看了眼林乐之柔和的侧脸，隐隐感觉出一丝红晕，但不知道是路灯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原因。
今晚好像没那么冷。
车开到家楼下，林乐之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突然徐何慕拉住他的手腕，不同于往常的从容，现在反而多了丝紧张。
林乐之有点慌地问：“怎么了？”
徐何慕缓慢地呼吸着，他没有用陈竞川给出的建议，因为不忍利用林乐之的善良。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轻问道：“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会答应吗？”
啊，原来是这个啊。林乐之松了口气，笑得温暖：“会啊。”
觉得不可置信，徐何慕眼睛亮了亮，说：“我都还没说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是你。
“因为你也帮过我很多。”
听到这个回答，徐何慕好像如释重负般笑了笑，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会感觉松了口气，但隐隐又觉得可惜。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很无措。
他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事，只是告诉林乐之：“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是什么事的。”
林乐之点点头，说：“好。”
等他走了以后，还在车里的徐何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等这件事顺利结束以后，和林乐之做朋友的他，内心可以更坦荡些了吧。
没有那些传言的他，以后可以正常的出现在别人的交谈中了，可以不再与同性恋这个词挂钩，可以大大方方去遇见自己将来爱的人，可以和林乐之真诚的做朋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人再拿这件事来说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就这么一直等着那天的到来。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天公不作美，外面下起了冰冷的雨水。
出门前徐何慕把定位发给林乐之，告诉他下班后来这就好了。林乐之以为是两个人要去吃饭，回了个好。
做好这些，徐何慕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件厚外套穿上，想起今晚会见到很多以前的同学，他又放回去重新拿了件偏正式的，最后还给自己抓了个时兴的发型。
最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等他开车到目的地时，雨已经渐渐小了很多。江奕选的派对地点是一个很奢华的餐厅，门口站了几个迎宾人员。徐何慕一下车就有人自觉地上前替他接过钥匙去停车，还顺带给他清理了身上沾有的雨水。
徐何慕朝那人道了声谢，随后收到了林乐之发来的消息，说他会晚一点到。
晚一点就晚一点吧，徐何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大包间内已经坐了不少人，陈竞川一早便来了在那与几个高中同学把酒言欢。见徐何慕进来，他唰地起身朝他挥着手，把自己旁边的位置让给他坐。
从他进来开始就不少人注意到他，尽管很多年的同学聚会他都没来，但依然很多人记得他。
前段时间见过的周宇上前跟他说道：“徐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平时聚会你可是一次都不来的。”
有人说道：“是啊，难得一见，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老同学了。”
徐何慕微笑着说：“当然记得，平时店里太忙了所以才没时间，过几天江奕结婚，说什么今天都要来的。”
一旁听着的江奕闻言大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都别客气大家都是同学，像以前一样畅所欲言就好了。”
人都到齐了，大家坐在一桌，在等上菜的时间互相叙着旧。
学生时代喜欢聊成绩聊八卦，步入社会后习惯聊工作婚姻家庭等现实的问题。
徐何慕以为这么久了，大家多多少少改了些八卦的毛病，没想到还是有人爱炒冷饭。
本来一开始是在聊陈竞川和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的事，突然有人把话题一转指向徐何慕，意有所指问道：“诶，徐何慕，你有对象没，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其余的人笑道：“是啊，有的话也让我们见见呗，哥几个又不歧视gay哈哈哈哈。”
如此一说，其他听见的人都跟着笑了出来。徐何慕放在桌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绷着一张脸组织语言。
陈竞川一把拍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发火，然后顺势伸着脖子朝刚才说话的那个几个人骂道：“见见见，见什么见，我看你们几个最贱，听得我都要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怎么一个两个话这么多。”
他指着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说道：“你，就你，刚被女朋友甩了面子挂不住也别在那瞧不起gay，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懂不懂，他妈的二十一世纪了还在那搞什么封建思想，你们书白读了是吧。”
被指着骂的人叫蒋文，他歪着嘴角不屑道：“我说陈竞川，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徐何慕想说话，但奈何一直被陈竞川压住肩膀，他气压上来了止不住，于是反握住陈竞川的手腕扯到后面，目光瞥向那几个搞事的人。
陈竞川正想说话，就被徐何慕抢了先。
“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关心我的事，不过很遗憾对象我暂时是带不了过来给你们见了。”徐何慕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捏着眉间，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蒋文，说：“不过你前女友前几天来我店里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但我忙啊所以拒绝了，最后她留了张名片在我店里让我随时联系她，这几天店里搞活动不知道名片丢哪去了。”
此话一出，大伙纷纷吸了口凉气不敢说话，要知道蒋文这个女朋友可是追了好多年才追上的。瞬间蒋文面子挂不住，气起脸都红了，他干闷了一杯酒目光不善地看着徐何慕。
徐何慕没有做出反应，心里却是一阵寒意。这些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听风就是雨，不去验证事情的真伪。
陈竞川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兴奋的，他看了一眼徐何慕，悄悄在底下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行啊，他居然不知道徐何慕能整这出，一时间看徐何慕时脸上都多了分骄傲，这叫什么来的，哦对！恃帅行凶，果然有张帅脸就是好。
在一旁看够了热闹的江奕笑着当起了和事佬，他摆摆手说：“哎呀，大家都是同学开开玩笑而已别真的伤了和气，就当是给我个面子，都别计较了。”
陈竞川撇了下嘴，见徐何慕没说什么自己也索性不说话。倒是蒋文一脸不爽的模样，菜还没上先喝了半瓶酒。
徐何慕右边坐的是高中同桌许书臣，他端着酒杯和徐何慕聊着天，两个人说着些近来的事。
听到他说自己准备出国深造的时候，徐何慕有些惊讶，毕竟许书臣高中时成绩不是很好，没想到后来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现在还准备出国了。
“是吗，祝你一切顺利。”徐何慕笑得真心。
许书臣扶了下鼻子上的眼镜，笑了笑说：“你也是，听说你自己开了家花店，我虽然没去过但听其他人说很不错。”
徐何慕应道：“就那样吧，勉强过得去。”
许书臣也不跟他客套，两个人又简单说了几句。
陈竞川戳了下徐何慕的手臂，小声问道：“林乐之呢，怎么还没来？”
徐何慕看了眼手机，林乐之说自己快到了。他回答道：“马上来了，我去接他。”
陈竞川搓着手，掌心发着汗，他隐隐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林乐之不肯帮忙，是担心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此时徐何慕已经站起身来，他朝大家说着：“我带了个朋友来，大家不介意吧。”
朋友？
江奕先开口，笑得大方说：“怎么会介意，来了就一块儿热闹呗。”
其他人也觉得无可厚非，只是在徐何慕出去接人后问陈竞川是哪个朋友，他们认不认识。
陈竞川心想，认识，当然认识，但他面上不说，摊开手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啊。”
大家觉得没意思，切了一声又各自拉着身边的人聊天。
从包间出来的徐何慕加快脚步走到餐厅前台处，一眼便看到了与周围黑色背景相反，穿着白色棉服带着浅色帽子的林乐之，往那一站跟个小手办似的。
他上前看着林乐之白净的小脸，说道：“你来了。”
林乐之嗯了一声，解释道：“因为下雨路上堵车，所以晚了些。”
“没事。”徐何慕替他擦去肩上沾有的水珠，温柔地笑着说：“我们进去吧。”
“好。”
林乐之跟在他后面，看着周围华丽的陈设，他其实想问为什么要订在这么贵的地方吃饭，可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已经走到了包间前。
徐何慕打开包间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里面的人都朝门口处的二人投来视线。
看着里面坐满了人，还有几个认识的面孔，林乐之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整个人好似坠入湖中一样四肢冰冷，心也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