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何慕身上的深灰色大衣，再看看自己身上略显单薄的卫衣外套，林乐之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唇，解释道：“出门没看天气，所以穿得少了点。”
两人并肩走着，街道上还有白天下过雨后留下的水迹，飘下的落叶也被雨水浸湿黏在地面上。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徐何慕凌乱的头发以及吹红的鼻尖，看起来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林乐之问道：“你怎么来这了，不冷吗？”
徐何慕回答：“刚好路过，看到你准备下班了我就想在外面等会儿你。”
等他做什么？明明关系还没有到下班后还要一起回家的程度，只是两个交集不深的人在城市的某处偶然遇见而已。
林乐之脱口而出：“为什么要等我？”说完他又意识到不该在这个时候问，于是解释道：“那个，不回答也行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当真……”
徐何慕偏过头看着他挥着双手拼命解释的模样，觉得实在好玩。他说：“我们不是朋友吗，等一会儿没什么的吧。”
“朋友”两个字被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仿佛他们真的是很正常的友人关系，而不是曾经那样告白与被告白的关系。
林乐之听见“朋友”两个字的时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徐何慕，眼神清澈明亮，在等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徐何慕被他那双大眼睛看着，有些恍然，他轻佻下眉头说：“嗯？怎么了？”
林乐之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握成一个拳，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记得高中那个时候的事吧，那个时候我不是……”
他不该去看徐何慕的表情，甚至不敢停下脚步，装做正常的姿态继续走着。
本以为徐何慕会说记得，或者趁此机会旧事重提骂他一顿，没想到下一秒徐何慕坦然地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就没有提起的意义，还是过好当下吧。”
林乐之半低着脑袋，嘟囔道：“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应该……”
“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喜欢一个人不是你的错，那是本能。”毕竟他长那么帅，当时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岂不都有错了。
听后林乐之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徐何慕见他闷闷不乐，伸手搭在他肩上说：“别在意了，过去这么久了你肯定早就不喜欢我了，我也记不清了，以后我们正常相处就行。”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看见林乐之点着头说：“好。”
只是表情没那么自然。
徐何慕想，是不是自己显得太积极主动了，让林乐之对突然其来的示好产生了不适。哎，搞好关系这种事果然得慢慢来，急不得。
差不多走到分叉路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他们只能在这里分开。说过再见后，徐何慕正准备走，耳畔传来林乐之温柔的声音。
“下次来的话进店里吧，外面等挺冷的。”
徐何慕愣了一下，嘴角渐渐上扬起来，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应道：“好。”
他想，这算是关系近一点了吗？
林乐之太安静了，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很难让人真正了解他。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徐何慕脑海里回忆起七年前那个胆小却勇敢和他告白的林乐之。明明五官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但现在的林乐之高了，瘦了，走在清冷的街道像一株被月光洒过的小花，美好却又疏离。
让靠近的人格外小心谨慎。
徐何慕想，这株小花什么时候愿意真正敞开心扉，和自己做朋友。
大概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
餐厅内，桌上摆着盘色香味俱全的大盘鸡，方嘉煜和叶倾予正备注吃饭。叶倾予看着那盘鸡咽了下口水，拿着筷子说道：“谢谢哥，我就不客气了。”
方嘉煜见她半张脸埋在碗里，笑了一声，“你怎么跟个饿死鬼一样，该不会是你们老板压榨你了吧！”
“才不是，我们老板人可好了，长得也好看，性格也温柔，你不知道就别乱说。”
叶倾予抽空回了这么一句，又接着把心放在吃饭上，都没抬头看一眼方嘉煜。
这么一说方嘉煜来了兴趣，问道：“你们老板谁啊，男的女的？”
叶倾予停下筷子，回他：“男的，好像是市里人，现在才搬到这里开店的。”
方嘉煜说：“我老板也是市里的。”
叶倾予想起他说过自己在哪工作，忙说道：“哦对了，你说你在慕花轩工作，有一个长得又帅又很好看的男人经常来我们那买面包，他说他在附近开花店，不知道是不是你工作的那家店。”
咦？长得又帅又好看的男人，方圆十里不就他老板一个吗，他试探性问道：“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
“这倒是有，他说他叫徐何慕。”
话音刚落，方嘉煜立马打了个响指，头往旁边一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骄傲地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真小，那就是我们店的老板，方圆十里出了名的大帅哥。”
叶倾予张着嘴，啊了一声，惊讶道：“真的假的！”她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巧，方嘉煜的老板就是徐何慕，一时间还没缓过劲来。
方嘉煜替她倒了杯果汁，继续问道：“那什么，既然你认识我老板，那知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爱去你们那啊，面包不都一个味吗，哪买不是一样非钟情你们那，肯定有猫腻，前不久还看见他带着花去。”
叶倾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你那么八卦干嘛？何慕哥去哪你还管上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说：“你不懂，一个外表那么出众的男人二十五了还单身，好不容易最近有了爱情的苗头，我这不替他高兴吗想看看对方是谁，能让这个母胎solo动了凡心。”
“啊，我还以为何慕哥这么帅会交往过很多对象。”
“先入为主了吧，要不是他说过自己不搞gay，我也以为他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也没什么，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叶倾予听得认真，想起徐何慕每次来面包店都要找林乐之，于是回答了前面方嘉煜的问题：“何慕哥来我们店都是买好面包后就找我们老板，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来着，所以才会经常关顾我们店吧。对了，之前是带了花来送给我们老板，不过后面也送了给我嘻嘻嘻。”
原来是高中同学啊，这么一想两个都是市里人，那也是有可能的。送花还雨露均沾，连叶倾予也有份，看来确实像徐何慕自己说的那样没有约会对象。
方嘉煜耸耸肩，说道：“白高兴一场了，还以为他是遇见爱情了，原来是遇见老乡了。”
叶倾予哈哈笑了笑，就喜欢看方嘉煜吃瘪的样子。
吃完饭后，方嘉煜想送她回学校，却被叶倾予拒绝。
“为什么不要？”
“让同学看见了不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可解释不清。”
也是，女孩子嘛名声很重要，他无奈道：“那好吧，我送你到学校附近总可以了吧，隔一条街那种，这么黑谁发现的了。”
叶倾予看他那么坚强，松了口，“好吧，勉为其难让你送我一下。”
方嘉煜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走在前面说道：“走吧。”
整理好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叶倾予追上去喊道：“方嘉煜都说了不能随便摸我的头，头发会乱的！”
方嘉煜笑了笑，一脸欠揍的模样比了个鬼脸给她。两个人打打闹闹走在一起，热闹得很。
还没到下班时间，徐何慕正在核算店里的账目，算得抓耳挠腮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是陈竞川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边说：“喂徐何慕，今天我去你那边有事，顺便去找你见个面，咱俩都好久没见了吧。”
“想来就来，店门永远为你敞开。”
听到徐何慕这样说，陈竞川笑了几声，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中午的时候，陈竞川开着车到了慕花轩门口，徐何慕带他到了楼上的天台。
陈竞川点起一根烟，夹在手指上问徐何慕：“要不要来一根？”
闻着那股烟味，徐何慕感到强烈的不适，“不要。”
似是想起什么，陈竞川低着头笑道：“哎呀忘了，你现在不抽烟。”
自从徐何慕宣布得厌食症以来，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连饭也一起戒了。
他问徐何慕：“最近胃口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徐何慕靠着天台的围栏，叹了口气：“好是好了点，不挑食了，因为只吃那一家的面包。”
“哪家？”陈竞川问道。
“林乐之开的那家面包店。”
听到林乐之的名字，陈竞川想起前不久徐何慕提过的事，他感慨道：“这不挺好的吗，买饭吃的路上还能顺便和林乐之多接触接触。”
这点徐何慕很认同，要不是面包店是林乐之开的，自己也不会那么频繁的和他见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等陈竞川抽好烟，徐何慕说：“要不要去吃饭？”
“吃什么，吃面包吗？”陈竞川打趣道。
“那里不是只有面包，还有饼干蛋糕，一些甜点。”
“行吧行吧，正好我也想尝尝能让你胃口大好的东西有多美味。”
说着两人就下了楼，穿过几条街到了乐享烘焙门口。
站在店门口，陈竞川感慨道：“这店有点小啊。”
透过玻璃窗，徐何慕看见了里面的林乐之，他回答道：“小点可爱。”
“什么玩意？”陈竞川皱了皱眉，刚想调侃一番就看见徐何慕抛下自己先走了进去。他站在原地嘴角抽了抽，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笑。
店内，林乐之正端着托盘挨个放刚出炉的慕斯蛋糕，有草莓，蓝莓，芒果三个口味，外观精致小巧，发出诱人的香气。
就在他往后转时，因为视线被遮挡看不见后面，等附近的人喊小心后面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么撞上了靠近的人。
蛋糕一部分掉在了地上，一部分掉在了徐何慕的衣服上，场面很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