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走后，活动室的氛围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改地方了，那之前的计划……”

维尔伯特一贯冷漠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他看向切西娅，可对方却沉默着一言不发，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到了。

“还有时间，如果现在过去修改法阵…不行，既然更改了地方，说明他们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或许会派人看守……”

他自言自语着，一边想办法，一边又否决自己的想法，半天也没决定好合适的方案。

一旁，于小小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虽然她对两人所说的“计划”毫不知情，但从他们的表现中不难看出，所谓的计划应该是无法实施了。

看着不省人事的纪录，她心中涌起几分悲怆，但人性的自私又无法让她取代对方，成为唯一的牺牲品。

就在为其惋惜之际，切西娅突然有了动作，于小小立刻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她，祈祷她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也许他说得没错，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走到纪录床边，切西娅轻声说着，打碎了某人的期待。

这样很好。

于小小试图说服自己。

对她而言，纪录只是个陌生人，她得活下来，她还有重要的考试，家人朋友还在等她……

——

夜幕降临，柔和的月光吞噬了夕阳的余晖。圆月高挂在夜空之上，洒下银白的轻纱。

医院的露天广场上，数盏探照灯一并照向广场上熙攘的人群，使得原本漆黑一片的夜晚，此刻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整个精神病院的活人都被赶到了广场上，和密密麻麻的病人相比，医生的数量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为了起到警示作用，医生手上都拿着麻醉枪、电击棍等武器。

但是，在进医院后很多病人都没出过病房。作为第一次外出，他们情绪极其激动，仿佛在释放被压抑许久的疯狂。

一时间，广场上的场景可谓是群魔乱舞。

有的病人高声叫喊着，声音尖锐而刺耳；有的则手舞足蹈，状若疯狂，见到人就拉着一起跳；还有的开始拿脑袋拼命撞着墙壁，最终被医生一枪放倒……

“诸位，安静一下。”

院长的声音从高台上的大喇叭中传出。

为了今天重要的仪式，王建国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西装。

他独自站在广场中间的高台上，俯视着底下的人群，颇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之所以把大家都叫出来，是为了举行本周的出院仪式。对此，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闻，但恐怕没几个人亲眼见过。”

刻意清了清嗓子，他继续道：“这次，我们将公开举办出院仪式，也算是让各位都见识到，出院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并为此而努力！”

“那么，有请即将出院的病人上台——”

切西娅等人早在高台下等候多时，听到这话，她推着躺在床上的纪录，身后跟着维尔伯特和于小小，慢悠悠地走上了高台。

到了这种时刻，于小小反而不紧张了。

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再加上王建国那奇怪的话术，她只觉得尴尬，不由得往切西娅身后缩了缩。

“怎么样，现在害怕了吧？”

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一激灵，连忙回头看。

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跟着她，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台。

“你是谁？”

于小小问道，可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直勾勾盯着切西娅。

“很惊讶吗？谁让你们讨论计划的时候不谨慎一点，被我全部听到了。而我告诉了你最害怕的院长，还提议他更改场所。”

他走到切西娅身旁，得意洋洋地说。

“你精心策划的一切，都被我彻底毁掉。现在，你再也没办法阻碍它们了——你将成为它们的养料，它们的身姿也将被所有人看到！”

少年挺胸抬头，近乎挑衅地抬起下巴。

“告诉你，它们爱的人只有我一个，永远也轮不到你。”

冯梓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切西娅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她点开游戏界面，选择“冯梓”，将其踢出组队，随后一把揪起冯梓的领子，将人拎到了院长面前。

“他怎么在这儿？”

切西娅挑眉问。

见状，王建国愣了一下，甚至忘了后面的演讲要说些什么。

他放下话筒，看着满脸得意的冯梓，又看了看神情漠然的切西娅，连忙解释道：“你不是说和这个病人熟悉嘛，所以我寻思也带他过来看看。”

“坏冒险家！你要嚣张也就这一会儿了！马上它们……”

冯梓在空中挣扎着，话说到一半就被强行塞了回去。

“他怎么这么说话？你们吵架啦？”

王建国一边捂着冯梓的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切西娅。

“这位朋友，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什么矛盾也先缓缓吧。”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正好，让他也作为祭品吧。”

放下不断扑腾的冯梓，切西娅冷声说。

“这……”

对上那双赤红的眼眸，王建国一咬牙，声音艰涩道：“好！多一个祭品，通关的评分也会更高！”

“坏冒险家！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

闻言，冯梓丝毫不惧，他挣脱院长的手，主动站到高台中央的法阵上，昂首道：“我深爱着它们，自愿为它们奉献一切！”

不理解，但尊重。

切西娅回到队伍中，把冯梓的话全部当成耳旁风。

看到这尊瘟神没有闹事，王建国松了口气，干脆省略了又臭又长的演讲，直接开始仪式的准备阶段。

接过医生递来的火把，他缓步走到法阵中央，随后弯下腰，双手捧起地面上摆放的中空头颅。

他深吸一口气，用火把点燃了头颅中塞满的草药。

刹那间，火焰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翻腾而起，直冲云霄。神奇的是，那火焰只燃烧头颅中的各类草药，头颅外壁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口中呢喃着晦涩的古语，王建国郑重地将头颅放回地面，退出法阵范围，走向切西娅等人。

见状，一旁等候的医生立刻打开医疗箱，给三号床体内注射了一种透明的药物，将其强行唤醒。

“它们！它们就要来了！我生病了！”

一醒来，纪录就发疯似地嘶吼着，用手抠挠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脸部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你们在干什么？”

控制住对方的双手，于小小冲院长质问道。

“这位朋友，不要误会。”

王建国脸上挂着上位者的笑容。

“到现在，我也不瞒你们了。它们需要人类的情绪，所以祭品必须处于清醒状态，否则法阵就会失效，我们也没办法通关。”

“事关重大，我只能采用强制手段。”

说着，他让医生端上来四杯透明的液体，分别递给切西娅三人，自己手上还拿了一杯。

“朋友们，喝下这杯酒，庆祝我们的胜利！”

话音刚落，他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王建国假意将杯子递给医生，实则余光却一直在观赏切西娅，看到三人全部将酒喝下后，他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那么，仪式开始吧。”

他朗声道。

听到指令，医生将一盆清水泼到正中间的头颅上。

火焰不仅没有被浇灭，反而燃烧得更旺。像是承受不住过高的温度，头颅啪得一声裂开，释放出了被困在其中的火焰。

延着法阵的纹路，炽热的火焰很快布满了整个高台。

两分钟后，无形的藤蔓从法阵中延伸出来，悄然缠绕到几人的身体上，其中不仅包括纪录和冯梓，还有切西娅三人。

这下，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由于眼睛受到过强化，王建国将藤蔓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暗爽不已。

早在切西娅威胁他的时候，他就没想让他们好过。

什么牺牲一个人，大家都活着出去，怎么可能？

这种无法退出而且能够杀人的副本，他一个人知道就好。如果能彻底掌握，那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很多人，甚至以此开发商机……

能活着离开的，只有他一个！

在王建国沉浸在幻想中时，切西娅也注意到了那奇怪的藤蔓。

在她眼中，深绿色的藤蔓上面还带着尖刺，看着攻击性很强，可其他人对藤蔓的靠近都毫无反应……

毫无疑问，这是它们的杰作。

此时，法阵开始发挥作用，被藤蔓缠绕的几人体内情绪翻涌着，连带着身体上也感觉到刺痛。

看到众人面露痛苦之色，王建国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吗？”

他大步走到切西娅面前，故意嘲讽道。

“太天真了，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就算我放过你，在社会上也活不了多久。你要知道，人永远无法赚到认知外的金钱。”

上下打量着切西娅的非人外观，他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虽然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但愚蠢终究会让你把金钱归还给真正匹配的人——比如我。”

“你骗人！”

于小小尖声叫喊道，可剧烈的疼痛让她骂不出第二句话。

“是啊，我是骗了你们。”

没等到切西娅气急败坏的模样，他以为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贴心地开始解释：

“连这个小姑娘都明白我的意思了，你还不懂吗？所谓的配合与妥协都是我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你放松警惕，最后——”

“迎来我一个人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