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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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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生了,是个男婴!”

一时间,百官纷纷来贺:谢相喜得贵子,恭喜,恭喜啊!

只是,下一瞬间,便又再次传来消息:丞相夫人大出血,没了。

于是,百官们又很发愁的把捆着红绸子、贴着红喜字的礼物通通撤掉,换成了哀悼的诔文。

灵堂之上,不论真心与否,凭谢平生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总是不缺哭声的。

外面哭个不停,而里面,谢平生抱着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女儿,也嚎啕痛哭。

谢蕴渐渐长大了。

秋高气爽,谢蕴和赵将军的儿子赵不愚一起上学堂。

讲学的老先生是个十分地道又刻板的酸儒,满口之乎者也,赵不愚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

一觉睡醒了,老先生还在讲。赵不愚坐不住了。

“谢蕴!谢蕴!”

谢蕴听到了,但是不理他。赵不愚抓耳挠腮道:“哎呀,别听了,他讲的多无聊呀。”

见谢蕴还是不理他,赵不愚偷偷用胳膊肘撞过去,谢蕴的笔和本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呀!”谢蕴忍不住了。

“其实你也不爱听是不是?”赵不愚说,“但你就是假,你就是装。”

“我!”

谢蕴顿了一下,其实赵不愚说的是实话,老先生讲的确实十分乏味。可是,他认真道:“我是不喜欢,但是,还是得听呀。”

赵不愚:“你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呀?咱们偷偷溜出去玩儿吧!”

“不去。”谢蕴道:“我将来是要做丞相的。”

赵不愚看他这一板一眼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做丞相?你跟你爹学的吧。我也跟我爹学,将来想做一个将军。但是我就不像你这么呆板,整天只知道死读书。”

谢蕴想了想,说:“因为,你们打仗的是武将,但我们丞相是文官。”

他说完又不理赵不愚了。赵不愚十分纳闷。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赵不愚说:“我们去解手吧!”

谢蕴今日喝的水多,此刻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一起风风火火的来到茅厕。

学堂里的茅厕,当然不比丞相府和将军府。这里的茅厕十分简陋,排成一长列展开,每两间中间隔着一堵矮矮的土墙,人站上去,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彼此。

谢蕴:“这……”

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赵不愚却大老粗般、毫不在意的就进去了。谢蕴怕被他看不起,说自己娇贵什么的,于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也假装大大咧咧的模样走进来。

赵不愚:“唉?谢蕴?谢蕴你来我旁边这间,咱俩一起啊!”

谢蕴硬着头皮,来到了赵不愚隔壁。

好不容易缓解了尴尬,正要解决正事,赵不愚诧异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了:“谢蕴你……你蹲下去干什么?”边说,边扒着土墙,半个头探了过来。

“你干嘛!!!”谢蕴吓了一跳,慌忙的往上拎裤子。

“又不是女孩儿,还怕我看到?”赵不愚嘀嘀咕咕着,转过头去了。

“不过,你蹲下去干什么?”

“……解手啊。”

“不是,”赵不愚不解:“解手干嘛要蹲着?”

“……难道不是吗?”

赵不愚:“当然不是了!解手要站着解啊!”

谢蕴疑惑:“当真?可我一直都是蹲着啊。”

赵不愚噗一声笑了:“难道你们文官都是这样解手的吗?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娘们儿了!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他得意的一拍胸脯,道:“反正我们就不这样,我爹是站着的,我哥是站着的,我也是站着的!”

被说像娘们儿,谢蕴愤愤,反驳道:“谁、谁说的?我也会站着!”

一番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赵不愚说:“你好了?”

“嗯……好了,当然好了!”谢蕴哆哆嗦嗦的把湿了的裤子系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谢蕴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比大的打击与伤害。

难道,他们文官真的不能站着解手?

他偷偷的探过半个头去,想学学赵不愚是怎么做的。结果,待看清赵不愚的模样之后,谢蕴脑中咔嚓一声,石化了。

当天晚上,谢蕴回到家里,心事重重。

“我儿怎么了?不高兴呀?”谢平生忙完公事,揉揉眼睛,十分慈爱的问谢蕴道。

“爹。”谢蕴小声,见四周无人,才鬼鬼祟祟的凑到谢平生耳朵边:“赵不愚他和我们不一样。”

谢平生懵了:“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谢蕴:“他们武将,比我们文官多了……多了……”

谢平生努力跟上他的思维:“多了什么?”

谢蕴仔细回忆赵不愚那东西的模样,长在身下,软软的耷拉着,前面还有些尖尖的,像是,像是……“小鸡!”谢蕴道:“今天我和他一起解手,我看到,他那里比我们多长了一只小鸡!”

谢平生神色复杂。

“爹,他们武将都有小鸡,咱们都没有吗?”

“爹?”

许久,谢平生郑重而缓慢的道:“蕴儿,爹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于是,在这个萧瑟凄凉的秋夜,四岁的小谢蕴,第一次得知自己其实并不是男儿。

他,是个女孩子,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我、我怎么会是女孩呢?爹爹你没骗我?我不是男儿吗?顶天立地的男儿啊!”乍然听到,谢蕴是不信的,他慌慌张张,下意识反驳。

谢平生却摇了摇头:“蕴儿,当真。”

“爹从前是在骗你,但是爹现在没有骗你。”

一番歇斯底里之后,谢蕴接受了这个悲痛的现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竟然是个女孩儿?天知道,他最瞧不起女孩儿了。

她们娇滴滴的,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涂脂抹粉、哭哭啼啼。哪像男儿,志在四方,金戈铁马、定国安邦。

可是,他竟然不是男儿,而是个他从前最讨厌的女孩儿!

谢蕴觉得天都塌了。

“蕴儿,蕴儿,你莫哭,你听爹爹说,”谢平生在一旁急急忙忙的给他抹眼泪道:“这件事只有咱们知道,外人谁也不知道,所以,一切都还是像往常一样。我的蕴儿,就是男儿。”

“呜呜,可是,我就是不是……”

谢蕴更加伤心了。他本来就没生成男儿,骗过别人、假装自己是男儿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就换了衣服,安心当个在家绣花的女孩儿,他这辈子都干不成大事了!

谢平生忽然正色道:“蕴儿想当丞相吗?”

“想。”谢蕴抽噎道。

“那就必须做男儿。”

谢蕴怔了怔:“爹爹……”

谢平生缓缓道:“千古以来,从没有女子能上得了朝堂,更别提做丞相了。”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落寞。

没能赢了柳不留,是他此生之憾。所以,当夫人怀孕的那一天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的孩子,堂堂正正的成为丞相。

只是……

夫人因生产,大出血而死。

而他们的孩子,是个女儿。

谢平生深爱亡妻,立誓不再另娶。可是,一个女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丞相的。于是,谢平生瞒过了所有人,将谢蕴自小就当做一个小公子来养。这几年来,他差点自己都忘了,差点自己都信了。

“蕴儿,对不起,是爹爹太自私,从小就给你选了做丞相的这条路……”谢平生热泪盈眶。

谢蕴眨眨眼睛。

做丞相……

或许最开始,只是爹爹想让他做。

但是现在,他自己也是真的想做了。

他擦干泪,道:“爹爹,你不要伤心,我会好好做个男儿的。”

时光飞逝,谢蕴越长越大,如果她是个少女,此时该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了。

只是……

“嘶……嘶……”束胸太紧,谢蕴疼的直抽气。

“小姐,我给你稍微放松一些吧。”幼翠心疼她,道。

幼翠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当然是可以相信的,但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谢蕴左右瞄瞄,见周遭并无其他人,这才放下心,继而严肃的强调道:“幼翠,都说过了,以后不许叫我……嗯?知道吗?”

幼翠委屈:“在咱自家里也不行吗……”

谢蕴正色:“不行。”

“好吧,公子。”幼翠嘟囔,又道:“那这束胸还要放松点吗?”

“今天就松一些吧。”谢蕴道。

早上已经上过朝了,下午出门不过是与几个同僚去醉仙楼吟诗赏月、共饮美酒。届时大家都喝的醉醺醺,想必也没人会注意到他的胸是不是比往常大了一些。

谢蕴喝了汤药,漱漱口,出门了。

他与几位同僚相聚甚欢,在醉仙楼喝完酒后,意犹未尽,于是大家又相互撺掇着,去了郊外骑马。

月色皎洁,骏马疾奔,谢蕴的衣袍被高高吹起,猎猎作响。

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嗖一下窜过。

同僚们纷纷奇道:“这是什么?”

“像是一只动物。”“好像……是野兔?”

“野兔?”谢蕴眯了眯眼。

他取下背上大弓,弯弓,待黑影再次窜动,草丛微微摇晃之时,瞄准了方向,一箭射出。一位同僚下马拨开草丛,顿时惊喜的呀了一声,然后拎起那只肥美的野兔。

“哎呀,哎呀!太厉害了!谢尚书可真是文武双全哪!”

这位胖乎乎的同僚不住赞叹。

他心里有个小算盘,话说人生第一大乐事嘛,除了吃,还是吃。所以这位同僚于吃喝一道上可谓精通无比。

大鱼大肉,家禽海味,珍馐小菜……这位同僚吃的多了,渐渐的总结出一个真理——

清蒸的,不如红烧的。家养的,不如野生的。

只可惜,他不善骑射,府里的仆从们也随了他,只知道吃,而不会猎。

所以平常能吃到的,大都是家养的。

此时见谢蕴射到一只野兔,他已经下意识分泌唾液,想象着明日可以大吃一顿野味的麻辣兔头了。

果然,谢蕴听了十分受用,道:“子贤兄若喜欢,这只兔就送给你,你带回府里吃吧。”

同僚霎时十分欢喜。

谢蕴又道:“一只兔也太少,既有野兔,那必然会有野兔窝,子贤兄,待我将它们一锅端起,然后尽数送到你府上。”

同僚更加欢天喜地,点头如捣蒜。

于是谢蕴纵马往丛林深处去。

其余诸位同僚,在原处兜马逛了几个圈子,闲聊说笑。

不知过了多久,谢蕴还没回来,而这时,大家听到了一声危险的狼嚎。那位胖乎乎同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哭丧道:“狼!完了!我的兔子!”

大家纷纷指责道:“子贤兄,谢尚书的安危还不可知呢,你怎么还惦记着你那兔子?”

这位同僚意识到自己太不仗义,连忙称是,于是一行人壮壮胆子,到丛林深处去寻找谢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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