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日，赵母和孙盼儿一人剁馅儿，一人揉面，准备包饺子。

江竟遥在院中劈柴，赵寒雁和阿月正在对台词。

赵家大门已经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往年的对联都是赵父从街上买回来的，可今年的对联却是江竟遥亲笔写下来的。

江竟遥写对联的时候被邻居王婶看到了，王婶家里有个儿子也在学堂读书，平日里王婶便要她儿子多跟江竟遥学习。今日看到江竟遥提笔写对联，王婶便起了心思。

王婶先进来寒暄几句，问清楚赵母在哪后，便直奔厨房，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若是想要阿遥帮你写幅对联，便自己跟他说去。”赵母手上全是面粉，她道：“阿遥是个好孩子，你跟他说，他肯定会答应的。”

赵母都这么说了，王婶只好去找院中的江竟遥说明来意。

“阿遥，你可是秀才，若是让我儿子每天进出门都看上几眼你写的对联，想必他也会更用功读书的。”王婶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她有些迷信，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唉，也算让他沾沾你的福气。”

不过是一幅对联而已，江竟遥连忙应下，反正赵寒雁买了不少红纸。再说了，王婶一家很支持他们的木偶戏，之前见他们日日要搬着箱子去镇上表演，还特意将自家不用的板车收拾出来借给他们用。

赵寒雁想了想，这对联镇上卖的也要五文钱一对，有的村民为了省点钱，便只买了一副，贴在外头的大门上就算是过年了，就像王婶家这样。

“要不这样，”赵寒雁凑到江竟遥身边道：“你多写几幅对联，我给邻居们送点。”

“还有刘婶和李嫂，她们可是帮了咱不少忙呢。”

赵寒雁凑得很近，她昨日刚用皂角洗过头发，也不知为何，明明用的是同一种皂角，赵寒雁的头发却总是散发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离得近了，那香气便横冲直撞地往江竟遥鼻子里钻，扰得他满眼都是赵寒雁。

“阿遥？”见江竟遥一直不说话，赵寒雁便叫他的名字。

可江竟遥还是不回答，赵寒雁只好换了个称呼：“夫君？”

“嗯嗯？娘子，”江竟遥被这声“夫君”喊回神，他连忙道：“都听娘子的。”

“哎呦哎呦，”对面的王婶将他们二人的互动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打趣道：“小夫妻就是恩爱呀，真是一点都分不开！”

闻言，江竟遥的脸颊立刻烧了起来。

赵寒雁见状，连忙拿着已经写好的对联送到王婶手里：“王婶，他脸皮儿薄，您就别打趣了。”

“哟，雁子这是在护夫了？”王婶接过对联，看了又看，而后仔细地收起来，准备拿回家贴在儿子房门口。

“谢谢阿遥，谢谢雁子。”王婶指了指对联：“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啊王婶。”赵寒雁道。

谁知王婶刚走两步，突然回过头来：“要我说，小夫妻就得甜甜蜜蜜亲亲热热的，这样才能早生贵子是呗！”

江竟遥的脸颊彻底红透了，就连赵寒雁的脸颊也开始发热。

即使江竟遥已经搬回赵寒雁的屋子里，两人夜夜同床共枕，两人却一直对他们的关系避而不谈。

赵寒雁是因为想要专心搞事业，对于这个白捡的夫君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想不清楚，便只好掩耳盗铃，先不想她跟江竟遥的发展，把系统任务完成了再说。

江竟遥则是在试探中悄悄靠近，赵寒雁说对他的感情需要慢慢培养，那他就默默守在赵寒雁身边，等待她的垂怜。

江竟遥红着脸继续写对联，待脸上的红色消退以后，红纸也用得差不多了。

“辛苦了。”赵寒雁低着头，收拾着写好的对联，她道：“你也累了，先进屋歇歇吧，我去给大家送对联。”

说罢，赵寒雁便抱着对联准备出门。

江竟遥看出来了，赵寒雁这是在躲着他，也许是因为方才王婶的调侃。

他一把抓住赵寒雁的手腕：“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赵寒雁笑着推脱道，“对联很轻，我拿得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江竟遥最近总是粘着她。

坦白说，江竟遥人不错，长相俊朗，为人正直善良，能考上县学说明他为人上进也有些才华，但赵寒雁总会觉得怪怪的，毕竟，跟江竟遥拜堂的人不是她。

赵寒雁这几日也在想，江竟遥对她的靠近到底是因为他们已经拜堂成亲，还是因为喜欢她。她好像走进了死胡同，暂时找不到出路，便只好先逃避。

江竟遥闻言却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狐狸眼直往下垂，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赵寒雁实在没眼看，只好转身出门。

“雁儿你干啥呀？马上就要包饺子了。”赵母正好端着擀好的饺子皮出来，便看见赵寒雁的准备出门的背影，江竟遥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娘亲，阿遥写了不少对联，”赵寒雁指了指手中的对联道：“我给邻居们送过去。”

“阿遥写的啊，”赵母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带着阿遥一起去吧，阿遥还是第一年在咱家过年呢，正好你带着他转转。”

赵寒雁无语凝噎，赵母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了。

江竟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赵寒雁身边，他笑着道：“我们走吧，娘子。”

赵寒雁抬头看了他一眼，委屈小狗此刻嘴角眉梢上扬，狐狸眼也眯了起来，一扫方才的委屈。

“走吧。”赵寒雁看着江竟遥嘚瑟的笑容，心里有些不爽，声音也大了些。

江竟遥恍若未觉，笑嘻嘻地跟在赵寒雁身边：“娘子，对联我来拿吧。”

赵寒雁也不说话，直接将怀里的对联全部塞到江竟遥怀里。

今日天放晴了。

太阳高挂在天际，晒得人身上暖乎乎的。

江竟遥就抱着对联，跟着赵寒雁把写好的对联一家一家的送过去。

邻居们对于江竟遥这个秀才所写的对联自然是十分喜欢的，连连感谢他和赵寒雁，迎着北风亲自跑一趟。

“小夫妻真恩爱呀。”

“就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阿遥都要陪着雁丫头跑一趟。”

“雁丫头真是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夫君。”

对于邻居们的调侃，赵寒雁也不想接话，她只是站在一旁假笑，内心五味杂陈：她可是带着赵家人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江竟遥娶了她才是撞大运了好吧。

“是我花光了运气，才遇到娘子。”江竟遥打断婶子们的话，他笑着解释道。

江竟遥看向赵寒雁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是我高攀了娘子。”

江竟遥的语气很认真，这让方才还在心里忿忿不平的赵寒雁舒服了片刻。

赵寒雁眨了眨眼睛道：“婶婶们先忙，我跟夫君去给刘婶送对联了。”

“去吧去吧。”为首的婶子摆摆手。

赵寒雁便带着江竟遥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女子高昂的嗓音：“祝你俩早生贵子啊！”

昨日刚下过雪，乡间的小路上落满了积雪。那些积雪经过行人的踩踏，有的已经化成水，露出泥泞的路面来。

那路面又湿又滑。

赵寒雁一个不小心，一下子滑了一跤，幸好江竟遥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

“你看看，你看看，小夫妻多甜蜜啊！”

身后聚在一起的婶子们又开始看图说话了。

赵寒雁涨红了脸，又羞又气，推了一把江竟遥。

谁知江竟遥站得很稳，赵寒雁不仅没推动他，自己却因为力的相对作用踉跄了一下。

江竟遥连忙拉住她的手。

“娘子，路不好走，”江竟遥装作没看出来赵寒雁的羞愤，目视前方道：“我牵着你吧。”

赵寒雁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把江竟遥当做人形拐杖而已。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把剩下的对联送给刘婶和李嫂，见到他们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刘婶和李嫂又是一阵打趣。

赵寒雁听多了村里婶子们的打趣，已经脱敏了。她也没了刚听到时的慌乱和无措，反而厚着脸皮，任由刘婶和李嫂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是呀是呀，我跟夫君可恩爱了。”

“嗯？你说生崽？马上！马上！”

见赵寒雁如此坦然，刘婶和李嫂却不继续打趣了。

赵寒雁和江竟遥顺利离开。

江竟遥面上淡淡的，幸好赵寒雁此刻并未抬头看他，否则，赵寒雁一定能看到他红的滴血的耳尖。

他并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赵寒雁说的是真心话，但赵寒雁没有否认或反驳，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是愿意的。一想到赵寒雁也许也在私底下想过与他的事，江竟遥便觉得开心。

两个人各怀心思走了一路，却没有松开一直握在一起的手。

赵家。

赵父赵母和孙盼儿围着平日里吃饭的桌子，正在包饺子。阿月不会包，赵母便手把手地教她。

孙盼儿最先看到进门的赵寒雁和江竟遥，她一抬头就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孙盼儿愣了一瞬，没想到赵寒雁和江竟遥的夫妻感情如此之好，当着赵父赵母的面也敢如此亲密，而且他们刚从外头回来，那岂不是说明他们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遍了村子......

赵寒雁：只要我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