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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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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过后,在给初三中考学生腾了三次场地放了三回假,学期也结束了。

暑假一行人都留在云水村。俞麒和方之敛雷打不动学习,两人在过去一年三次数学竞赛中,都取得优异成绩,暑假乘胜追击,都报了一个月竞赛班,俞麒还要在补习间隙练钢琴。

岳清卓继续练跆拳道,练习一年多,已经考下绿带,体格比同龄女生健壮不少,一捏手腕就可以把江韫北吓跑,她说要在高中前考入段黑带。

俞麟除了被俞麒压着学习,就是拉上江韫北踢球跑步,两人时常干爽清净出去,回来总是一身大汗,白T灰扑扑的,像极两条在外流浪许久的小狗终于找到家。

徐澄月大部分时间待在丁爷爷家,不厌其烦地重复木雕几个步骤,画稿、打坯、刻木头,每一项的进步在于花的时间变少。

等到方之敛和俞麒的竞赛班上完,他们的悠闲日子暂告一段落,每天至少要抽出半天时间学习,像上学一样,八点几人齐聚方家老厝,完成暑假作业之余,再写方之敛给他们挑的练习。

只是一群人混在一起,又没有学校那些规章制度约束,时常学着学着凑一块玩闹一场,通常是俞麟和江韫北带头,两人臭味相投,寻来各种各样的游戏勾引伙伴们。

玩完一局,屋外老榕树上知了还叽喳叫个不停,阿爷戴着草帽提着篮子,扇着蒲扇穿过几条巷子,给他们送来消暑糖水或下午茶,他喜欢人未进门就先吆喝,给了他们充足时间清理犯罪现场。而后江韫北和俞麟厚颜无耻地接下阿爷的问候,方之敛欲言又止,徐澄月和岳清卓你看我我看你,选择沉默喝糖水。

期间何意霖来过几趟。第一次来,徐澄月一大早兴奋地揪上江韫北,骑车去公车站接她。她背着书包,穿一条碎花裙子,戴一顶草编帽,手里还挎着一篮子送给他们的荔枝。

江韫北弹弹她帽子上的小穗,玩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这离海边很近?”

何意霖不明所以。

徐澄月揽过她,瞪一眼江韫北,和她解释:“他说你这身像去海边玩的。穿得真好看,下午学完,带你去海边。”

徐澄月本想带她,但车胎没气,骑得费劲,最后何意霖坐上江韫北的车,她带来的荔枝放入徐澄月的车篮。

除了他们俩,何意霖与其他人不熟,徐澄月担心她不自在,谁知这妮子碰上和学习相关的事,满腔热情,她不怕生的,捧着不懂的题追着方之敛问,经常因一个点听不懂需要方之敛反复讲而不好意思,好在方之敛耐心十足,也乐于助人,总是讲到她懂为止。

第一次补习十分顺利。

下午学习结束,日头褪去,徐澄月带她去海边踩水,她那身装扮果然和海边更适配,夕阳底下整个人鲜活不少。返家她被阿嬷叫走,只好由江韫北送她去坐公车。

和来时一样,因穿裙子,何意霖侧坐一遍,风有些大,把裙角卷进车轴里,她惊呼,拍着江韫北的背让他停下。

“豁,卷这里边去,可没那么好弄出来,你站一边。”江韫北蹲下去,不怕脏,徒手摸向链子,解救她的裙子。

何意霖站得离他很近,感受风送来少年炙热的气息,或许更多是路上暑气未消,热量像藤曼,顺着小腿缠上她全身。她下意识往外挪了挪,扯到裙子,下一秒小腿被抵住,是江韫北的手肘,让她别往外走,不然裙子会破。

她听话地站回去,垂眸,是江韫北乌黑茂密的发顶,发丝应该是有些硬,最中间有一撮被风吹着也不愿软下去,滑稽得可爱。

她偷偷笑出来。

江韫北成功救出她的裙角,十指黑黝黝,何意霖递纸给他,他胡乱擦一擦,跳上车,让她这次把裙子提好,布料薄,再卷一次裙子得坏了。

何意霖一路提着裙子,但并不关心会被再次卷进去,此刻她眼里只有后座上看到的,云水村山青树绿,五颜六色的骑楼景象,和右手边少年,白色的T恤。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何意霖察觉到自己的进步,为感谢他们大半个月来的帮助,请他们去市里吃自助餐,饭后去游戏厅玩个畅快才各自回家。临走前塞给徐澄月一条红色手绳,中间坠着一个银铃铛,小巧可爱。手绳是自己编的,铃铛是托母亲买的,第一次这么郑重给朋友准备礼物,她有些害羞,塞给她就跑了。

徐澄月捧着手绳端详好一会,才明白好友的心思,痴痴笑了好久,让岳清卓帮她戴上。

“何意霖送的?”岳清卓问。

徐澄月摇摇铃铛,“对,谢我带她认识你们几个,有趣又热心的朋友。”

岳清卓将她的嘴捏成O型,“这小嘴怎么这么甜呢。”

日子就这样正经又不正经地过去,又一年九月,他们迎来新学期,新科目,新老师。

教物理的是一位戴眼镜头发微卷的小老头,上课喜欢将粉笔当烟夹在食指中指间,和其他班只要求记公式背定义的老师不同,他乐于将课本上各种实验搬上讲台,学校没有设备,就拿来自己大学时做的小装置,虽然时有疏漏,但极大吸引同学兴趣,几乎整个班都主动学习物理,一下课就围着他问问题,时常问到下一堂课老师来赶人。

徐澄月就是其中一个,第一次月考下来,她的物理考进班里全十,是几门理科里最高的。

江韫北对此震惊不已,暗道徐澄月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就赶超了他,于是正面向她宣战,扬言下一次月考一定会考过她。

徐澄月搬出一门轻松拿捏他,“好啊,你准备英语考高我多少分?”

何意霖一旁默默补刀:“-30?”

江韫北深觉挫败,私下拉来方之敛帮他补课,挨他好一顿嘲笑。

第一次月考过去半个月,学校组织了一场秋游活动。因是全体师生出游,地点并未定得太远,在临市一个植物园,植物花卉丰富,还有许多珍稀植物。园内安排有许多志愿者教授怎么用枯萎的花做标本,学校也布置了任务,要他们参观学习后每人做一份植物标本,回校后上交。

对花草植物十分感兴趣的何意霖,一进园就扎进植物海里,看到认识的植物便兴致勃勃地和他们分享相关知识,描述得绘声绘色,跟在她身边的徐澄月几人,听得纷纷竖起大拇指。

何意霖不好意思地摆手,“都把平时学理科的时间花在这上面了。”

徐澄月立马安慰好友:“你这次月考提高不少,老谢都夸你了。”

何意霖感激地看向俞麒和方之敛:“多亏了之敛和俞麒。”

几人听到他喊方之敛的名字,笑作一团,何意霖糊里糊涂的。

方之敛和她解释:“叫我阿敛吧,他们都这么叫……”他摸摸后脑勺,难为情道:“之敛怪不好听的。”

何意霖多念几遍,憋笑点头。

江韫北趁机打劫:“既然感谢他们,不如顺便帮我们把标本做了?我们几个,上地里帮我阿爷拔草强,做标本,真不行。”俞麟跟着点头。

徐澄月用发的纸板敲他后脑勺,“少使唤我意霖。”

江韫北捂着后脑勺,扯她的辫子报复,“好歹暑假我载了她那么多次,要点回礼怎么了?”

“就你脸皮厚!”

何意霖挽过徐澄月,打断他们的争吵,“好啦好啦,等会一起帮你们做。”

几人找了一处学生比较少的地方,志愿者捡了朵凋谢的百合,从头到尾演示一遍如何做干花标本。

学渣江韫北俞麟,把重任交给几个好友,偷懒跑到一旁的双杠上玩,比试谁能做多几个引体向上。

正憋足气往上撑,忽而听见有人喊抓小偷,俞麟手脚像有意识似的,松开双杠拔腿就追,撞上喊人的女孩,问清楚小偷模样和穿着,找到方向,朝追上来的江韫北一伸手,点点右上角方向,又指指学标本的角落,再次跑出去。

江韫北明白他的意思,机灵地回去叫上最能打的岳清卓,按俞麟指的方向追去。徐澄月和何意霖也要追上去,被方之敛拦住,说先去找老师。

他们耽搁的功夫,脚下似长了风火轮的俞麟,已经逐渐缩短和小偷的距离。那人被追得气喘吁吁,俞麟却越追越猛,还有力气大喊让他停下。

一场漫长的拉锯战终于以小偷力竭而结束,他将捏了一路的钱包丢向俞麟,上气不接下气,“还,还你了,别追了。”

俞麟接住钱包,担心人逃跑,但也不敢轻易靠近,怕他身上带着武器。小心挪到隔着几步就能追上他的距离,气汹汹地说;“再跑!再跑还追!女孩子的东西也偷,真给我们男人丢脸。”人应该比他大几岁,但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俞麟不自觉学起阿爷平时训江韫北的语气。

见人缓过来有再跑的架势,他率先出击,腾地蹦起大吼一声,趁对方吓呆的两三秒,旋风一样冲上前捉住他双手,并大喊捉小偷,未等来周围的人帮忙,追赶上来的岳清卓一式扫堂腿,将他放倒在地,及时解救将要被反扑的俞麟。

三人一人按手一人按脚一人按背,把男孩死死按在地上,有人帮忙叫来警卫,方之敛和俞麒几人也带着老师及时赶来,小偷转交给警卫处理,他们功成身退。

虽然做了好事,但这种单独行动可能会招致不好结果的行为,还是得来老师的告诫,三人认真听训,讪讪点头。送走老师,俞麟后知后觉看向俞麒,表情有些瘆人,他心虚地躲到江韫北身后,并示意徐澄月帮他说话。

徐澄月不太敢,但架不住他可怜的小眼神,试探开口:“俞麒,俞麟刚跑得那么快,看来脚全恢复好了。”

俞麟绝望地捂脸,傻澄澄!火上浇油做什么!

果然,俞麒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还是不说话,像在和他较劲。

正当俞麟顶不住压力,准备认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解救他。

是刚刚被偷钱包的女孩,俞麟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人家钱包,是一只碧绿色钱包,右上角有一朵向日葵绒花。

女孩接过钱包,失而复得地捧进怀里,一个劲和俞麟鞠躬道谢。

从女孩语无伦次的话里,俞麟得知钱包是她母亲亲手做给她的生日礼物,而她母亲已经去世。

俞麟摆摆手,做出古装剧里大侠的姿态,说只是举手之劳。

“你刚刚跑得好快,那么远都能追上。”像箭一样,一眨眼,视线里只剩飞驰的身影。

在家一向听惯父母夸奖的俞麟,一时有些羞赧,双颊不知是运动热潮未褪,还是害羞,红扑扑的,“没什么,就跑几步的事。”

女孩却十分崇拜,“比我爸带的学生跑得快多了!对了我叫冉于漪,你叫什么?”

“我叫俞麟。冉于一?”

知晓他在问什么,冉于漪笑起来,右侧脸颊的酒窝很漂亮,“涟漪的漪。”

深怕暴露自己学习不好,俞麟立马表示知道是哪个字,随后夸奖她的名字很好听。

冉于漪大方接下赞美,问他有没有时间,她请他吃午饭表达感谢。

俞麟回头望去,几人都揣着一张八卦脸往他这瞧,拖家带口的,他婉拒她的邀请,让她小心别再给人盯上,就告别回去找伙伴。

冉于漪看着一行人笑脑走远的背影,羡慕地多停留了一会。下午带完比赛的父亲来接她,她将上午的事告知,父亲很着急,叮嘱她下次不能追,钱而已,丢了就丢了,一个人追上去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她小声说是母亲送她的钱包,父亲沉默许久,终是坚持,说那肯定也是你妈希望的。

无意再惹父亲伤心,她转移话锋说起帮她抢回钱包的人,“他跑得好快,我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

冉爸带过一届又一届田径运动生,对女儿大夸特夸的快不以为意,“还能有我带的学生快?”

眼前又浮现那道腾飞的身影,冉于漪重重点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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