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会议室，大家就坐，盛老师说明天她家里有点事，需要请假，原本安排的两个小组间进行有效磷项目的PK实验，推迟了好几天，她想着没必要受这次“实验室间比对”活动的影响，所以定于明天进行，到时她会在群里询问进度和……

盛老师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灯突然灭了，空调也关停了，大家一片轻呼，但轻呼完不到一分钟，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卫主任从他办公室那边走过来，侧身扒着门框探头进来说：“应该是快没电费了，这是在提醒我们去物业那边缴费。这个事情我交给小季了，明天早上她会去交，电卡我已经给她了。”

盛老师扭头看向他：“你们上次交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幸好刚才培训的时候没停，突然断电对仪器损伤很大的。你们这里还是得买UPS电源才行，不然哪天真停电了，麻烦。”

卫主任又“老顽童”似的笑：“我待会儿就打电话给祝总，跟他要钱。”说完转身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会议室里两个小组分成两堆，由各小组长进行“土壤有效磷检测”的理论培训，以及安排待会儿的实验分工。

赵凝欣把查到的实验原理，以及自己画的实验流程简图放到同一个文档里，打印出来分发给组员。

实验原理部分她讲得比较简洁，就大概是：先根据Bray-1法，用“氟化铵-盐酸”溶液把土壤中的“有效磷”浸提出来，再用“钼锑抗比色法”测定有效磷的具体浓度。

其中“钼锑抗”指的是钼酸铵，酒石酸锑钾，还有抗坏血酸（也就是维生素C）的混合溶液。

流程分工大致是，她跟周芸芸负责“磷标准溶液”部分，郑飞跟覃宝贤负责“样品溶液”部分。

两个小组差不多同时离开会议室。

本来赵凝欣想走楼梯的，但郑飞见对面组要进电梯，急忙把她们叫了回来。

电梯轿厢内两个小组分站两边，煞有介事地眼神对峙。

郑飞有意要挑事，挑眉问祝凯旋：“要不要来垃圾话环节？”

才一层，电梯门很快打开了，但大家没有急着走出去，郑飞很“醒水”地按住了开门键。

祝凯旋看向赵凝欣，勾起嘴角：“你先来？”

赵凝欣也看着他，憋住笑：“谁放水谁是小狗。”

这是祝凯旋以前的台词。

不同的人乍一听可能会听出来不同的意思，其中一种是：输的人在放水，所以输的人是小狗。既提前给了对方台阶下，又有点放狠话的挑衅意味。

但其实当初祝凯旋主要的意思只是希望对方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眼前，祝凯旋压了压嘴角，目光移开一会儿，又移回来，说：“第一等于第二。”

这便是赵凝欣当时的“垃圾话”回应了。

表面上听起来是单纯地为了“和平”，实际上当时她是想顺着祝凯旋的意思说，PK第一，友谊第二，但转念想到其实两者应该同等重要，所以来了那么一句。

组员们有点捉摸不透他们俩，只捧场地傻笑几声，然后走出电梯门。

进来大操作室，大家穿好白大褂，戴上蓝色口罩，□□手套，准备开始实验。

可能加上这个实验室的装修风格整体又是蓝白黑色调，跟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医院啊航空公司啊之类的科研实验室差不多，赵凝欣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名科研工作者，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激动。

奇怪，前些天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实验正式开始，两小组内各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芸芸趁配置显色剂的间隙，凑过来跟赵凝欣耳语道：“你猜那个安若多久会来第一次？”

赵凝欣瞄一眼安若那边，她差不多在选定的实验台面上摆好了架势，不过两脚眼瞧着已经是扎了根，“我猜不超过五分钟。”再瞥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早上九点五十。

“我猜不超过三分钟，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一杯奶茶。”

“没问题。”

芸芸确认了一下安若没有注意到这边，挪两步过去从实验台下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根，管嘴已经开裂的移液管，放到“移液管架”上。

那柜子里放的都是之前拆包装盒后发现有质量问题的玻璃仪器，打算下次蓝天公司来，再统一退货给他们拿回去的。

赵凝欣猜到她想做什么，等她挪回来，低声劝她：“你不怕得罪她吗？”

芸芸满不在乎努努嘴：“我才不怕。”

不多时，安若怡然自得唤道：“乔宜欢，你帮我拿一根移液管，10毫升的。”说完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实验台面等着。

周芸芸跟赵凝欣同时睁大眼睛，抬头看向石英钟，九点五十四分。

“我帮你拿！我比较近。”来不及计较打赌谁赢，周芸芸抢应道。

“好吧。”

芸芸右手已经伸向了那根烂的移液管，突然间又犹豫了，想了想手转向另一根，管内挂水珠的移液管，拿起走过去递给安若。

移液管架上摆放的都是清洗干净的移液管，不过一般大家拿的时候，都会倾向于选那些已经在架子上放了一段时间，晾干了的移液管，否则吸取溶液的时候，管内残留的水分会起到稀释的作用。

安若接过来一开始没注意，但很快发现里头残留有水，马上抱怨说：“你怎么不拿根晾干的给我呀，这根挂水的我还得润洗过才能用。”

周芸芸马上惊讶无辜状：“啊是吗？对不起啊，我没注意看，要不我再给你拿一根吧？”

安若叹气摇头：“唉，算了吧。太不靠谱了。”说着她对着地面甩了几下那根移液管，又用滤纸擦了擦管嘴，再吸一点溶液上来润洗管内壁，才正式使用。

赵凝欣扭头跟周芸芸对视一眼，偷笑。笑完再度专注于实验中。

一个多小时过去，祝凯旋组的进度已经明显领先于赵凝欣组。

人家那边样品溶液的显色反应都进行到一半了，赵凝欣这边还在过滤。

这时候偏偏郑飞强迫症犯了，总想把塑料圆瓶中最后一滴悬浊液倒入“纸漏斗”中，把瓶子倒过来抖抖抖，手肘弯不小心把旁边的小方瓶碰倒了，他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去“抢救”，结果顾此失彼，又另外砸倒、刮倒了两个小方瓶，一下子搞砸三份样品溶液……

“啊呀！怎么会这样！”郑飞痛心疾首喊道，看着小方瓶和纸漏斗里的试液流出来，流得桌面到处都是，整个人僵在那里，“面如死灰”……

赵凝欣，周芸芸和覃宝贤闻声聚集过来。

郑飞脸涨得通红，一脸无助地望向赵凝欣，嗫嚅道：“赵组长，我……”

唉，赵凝欣轻叹口气，一时无语，果然屋漏偏逢连夜雨，墨菲定律总会在不该显灵的时候显灵。

看他这样子也不忍心出言责怪了，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

平时看他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不放心上的样子，结果现在出了点事情就六神无主，果然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弟弟。

在赵凝欣走神间隙，芸芸已经拿来他们摆在旁边的本子，对照着编号来查看，“幸好废掉的三份里面不包含‘实验室间比对’的样品，影响不大。”

芸芸说罢拿起来试剂架上的一卷纸巾，准备擦拭桌面上的试液。

郑飞回过一些神来，忙说：“我来吧，让我来……”

周芸芸拒绝道：“算了吧，你现在心神不宁的，待会儿又不小心碰倒其他瓶子怎么办？还是我来吧。”

郑飞悻悻地收回手，充满感激地看着芸芸。

赵凝欣深吸一口气，也振作起来，拍了拍郑飞的肩膀：“没事，马失前蹄有时候也是在所难免的。”说罢扯几段纸巾一起清理桌面，覃宝贤拿来垃圾桶在桌子边缘接住她们清扫出来的废液。

实验回归正轨。

虽然进度又再一步落后，取胜几率已经不大，但既然做了总归要得到一个结果。

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来，赵凝欣给“标准溶液系列”调好酸碱度后，准备加入“钼锑抗显色剂”，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浓度点”的比色管边壁上有溶液渗出，狐疑地捏着管口提起来，凑近眼前细看，发现原来是管壁上有一条细微的裂痕，导致溶液渗漏，还来不及吐槽这质量也太差了，手一滑，比色管不容分说从手中脱落，垂直掉到地上，“piang”一声摔碎了。

赵凝欣下意识往旁边跳开，溅起来的溶液有少部分飞到了她的鞋面上，不过幸好她提前换上了短颈胶靴。

她愣了应该有一秒，然后刚才安慰郑飞的那句“没事，马失前蹄也是在所难免的”，在她心里响起，庆幸刚才没有嘲讽郑飞。

这次郑飞反应倒挺快，麻溜找来扫把和垃圾铲，三两下就把地上的狼藉给清理干净了。

赵凝欣让芸芸和覃宝贤继续加试剂，自己拿来拖把拖两遍地面。

至于摔毁的那根比色管，首先管壁开裂有溶液渗出，就算没摔坏那份溶液也已经废了，再者这次实验的“标准曲线系列溶液”总共准备了六个“浓度点”，多一个少一个影响也不大，它既然不想参与实验，那便由它去了。

抽空看了看祝凯旋那边，乔宜欢已经开始在水槽那里倒废液，清洗瓶瓶罐罐了。

祝凯旋他们这时候应该是正在仪器室那边上机测试，实验接近尾声。

三十分钟后，赵凝欣组这里的“显色反应”终于也完成了。

看着盛放“标准曲线系列”的试管架上，一排比色管中的溶液蓝色深度递增，符合“磷含量”越高，颜色越深的规律，想来整个实验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差错，赵凝欣暗赞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接下来便可以进仪器室用“可见分光光度计”来测试标准溶液和样品溶液的“吸光度”了。这台仪器操作比较简单，快十二点二十分这样整个实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