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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琛奶奶说了,安泽那几套房子,她都叫人去找过了,李琛不在里面,裴洺川还是开着车都跑了一遍。
折腾了几个小时,最终也不过是验证了李琛奶奶的话——李琛这人玩消失了。
黑漆漆的别墅外面,裴洺川靠在车旁,两指捏着手机转了转。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裴洺川打开,看了一眼消息。
【李琛啊,他没联系我啊,会所那边我也问过,他没去,今天有别人订了】
裴洺川又往上翻了一下,刚才他发消息过去问话的人回了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啊】
【没见过】
【没联系】
裴洺川拍了一下车身,皱起眉。
他找出李琛的微信,上一条微信是他发过去的【在哪】。
但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点回音。
裴洺川怒气上来了,摁下语音键,将手机放到嘴边,语气严肃,“李琛,你都多大人了,闹这一出幼不幼稚?奶奶都多大年纪了,你发脾气你打电话给我给萧垣顾晨远你会死啊,非要打电话折腾她老人家,奶奶都担心一天了……呵,合着奶奶养你这么些年,你这进了嘴的饭不下胃,尽往脑子里面跑,堆成一堆发酵成废物了,就等着这天一通发泄?”
裴洺川握着手机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声音,他直接把手机从车窗扔进副驾驶,又气又急地拉开车门坐回去,踩下油门,一边往外开,一边看向路边。
又找了半小时,裴洺川停在一个红绿灯前,食指快速敲击着方向盘,脑中罗列设想,李琛到底还能跑哪去。
李琛向来不是混球的货,他那些个朋友,裴洺川也都是知道的,这次联系过他们,他们都说不知道,会所,家里都不在……
那还能在哪?
脑中忽而闪过一张极其艳丽嚣张的脸……
裴洺川眼睛一亮。
红灯跳了跳,绿灯亮起,黑色车子飞奔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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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电影票已经全部售罄。”
裴洺川跑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被检票员拦了下来。
裴洺川直接道:“是一个人买光的是吗?”
检票员脸上闪过惊讶,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看着检票员脸上的神色,裴洺川愈发肯定,“叫李琛对不对?”
“家里老人急着找他,我叫他回个电话。”
虽然面前这男人说的信息一一与在里面,闷头一个人呆了一天的少爷对上,但检票员还是不敢放他过去,生怕出事。
这家电影院是李琛他爸的产业,李琛平时也不常来,所以出事的时候,谁也没能想到他往这跑了,还大摆少爷架子,搞得正常经营都没法做。
裴洺川明白检票员的为难之处,放话,“放心,账算不到你头上来,李琛要是敢计较这事,我第一个给他颜色看。”
检票员被他说得一愣,一时没注意,让裴洺川跑进去了。
等裴洺川走进去,一个一个影厅推开找人的时候,检票员回过神,手比了个数,“7”。
裴洺川看到了,朝她点点头,跑向亮着巨大数字七灯牌的影厅走去,推开门,里面正放着一部恐怖片。
裴洺川进去的时候,大荧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贴脸女鬼,随即影厅内传来抽噎声。
裴洺川循着声音,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借着幕布上的光,看到了坐在最中间,将脸埋在前面椅背上的李琛。
气不打一处来,裴洺川两步并作一步走过去,拎起李琛的衣领,本来想冲他吼一顿,谁知李琛一看到是裴洺川,哇哇哭着站起来,展开双臂用力抱住了裴洺川,“哥,啊……哥,啊……”
裴洺川只能压住怒气,揣着心中隐隐的猜想,问,“怎么了?”
李琛上气不接下气,“我……啊,彻底失恋了。”
裴洺川拧了拧眉,试探着问,“傅言明?”
只一个名字出来,李琛便会意,埋在裴洺川颈间的头点了一下。
裴洺川:“你接下来什么计划?”
李琛被他问得一懵,哭声都止住片刻,“嗯?”
裴洺川:“嗯什么嗯,哭这么久,一点办法没想?”
李琛:“啊?”
裴洺川:“还是说杀夫夺妻这四个字不好说?”
李琛直接抬起头,“什么杀夫夺妻。”
裴洺川:“就字面意思上的杀夫夺妻,成功了,你不就不失恋了。”
李琛眼睛瞪大来,撇头想要消化裴洺川的话,却正好与大荧幕里悠悠飘着的断头鬼对上视线,李琛啊地尖叫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又大哭了起来。
裴洺川看得无语,一把拉着李琛的胳膊,带着他往外走。
“怕鬼还看鬼片……”裴洺川嘟哝着捂住他的眼,“就说你当年高烧烧坏脑子了,你还非不信。”
将李琛带出影厅,李琛觉着自己现在这样太狼狈,不好见人,立马挣开裴洺川,又找了另一个影厅一头钻了进去。
那里面播放的是一部青春疼痛电影,男主女主正处于青涩的试探期,虽然这个场面对于刚“失恋”的李琛来说,伤害力并不小于鬼片,但画面好歹算得上和平。
李琛钻进去,也没找地方坐下,直接靠墙慢慢蹲下,失神地望着大屏幕流泪。
裴洺川跟过去,看了两眼李琛现在这身心俱“残”的模样,最终没忍心骂他,只是问,“你手机呢。”
李琛抬头看了一眼裴洺川,手伸进口袋里掏了一下,乖乖拿出手机递过去。
裴洺川没接,“给奶奶打个电话,她找你一天了。”
李琛嘟哝两声,“我不是给她打过了吗?”
裴洺川:“是打过,奶奶说,你哇地一声鬼哭狼嚎之后,就把电话挂了,再怎么打都打不通,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想不开。”
李琛闻言,有些慌了,摁了摁开机键,屏幕没亮,他又死命摁着不松手,半晌才发现,手机是没电了。
“合着我说那么多白说了?”李琛望向裴洺川,“奶奶只听到我哭了?”
裴洺川看着局面,算是搞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个乌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扔过去给他,“先不说这,你给奶奶先打个电话报平安。”
李琛一抹眼泪,双手接过手机,熟练地输入锁屏密码,拨号,往影厅外面走出去接电话,半路还反身指了指裴洺川,“你不许跟过来!”
裴洺川知道李琛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摆摆手,背过身去,走到第一排坐下,看着面前的大荧幕。
那时正逢女主试探男主心意失败,男主完全不知道女主心思,女主伤心,躲到角落里偷偷哭泣的情节。
看到这里,裴洺川心脏微微一抽,想到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李琛很快走回来坐在裴洺川旁边。
李琛现在情绪已经整理的差不多,倒是裴洺川,眉心拧着松不开,盯着大屏幕有些失神的样子。
李琛用胳膊肘顶了顶裴洺川,“阿洺。”
裴洺川侧头。
李琛将手机递过去,“打完了。”
裴洺川伸手接过,思绪飘远,现下还没有完全清晰,随口问了一句不重要的话,“你手机没电关机之前,是打算跟奶奶说什么?”
李琛表情僵了一瞬,想起前不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奶奶!”
“我……啊,稀饭,啊,啊……她跟别人……啊,我的初恋……”
“奶奶我想你,我爱你……”
“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啊,奶奶,回去你还给我做蛤蜊煎呗,学校食堂……难吃死了,他还不准我们浪费粮食……啊,可他把饭做那么难吃……不仅浪费粮食,还荼毒祖国花朵……啊……奶奶,我想吃蛤蜊煎了……奶奶。”
……
李琛没好意思回答,脸色复杂闪过几下,鼓足气势问,“你怎么回事,这么关心我跟奶奶的隐私?”
裴洺川嘴角耷拉下去,随即扯起来笑了一下,“行了,别贫了,认真说说吧,现在到底怎么想?”
“是更希望她幸福,还是要她在你身旁?”
李琛头往后靠,“我说我能安生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不眼红,不嫉妒,那是一点没可能的。”
“但……”
李琛看向头顶黑漆漆的屋顶,旁侧电影播放的光茫闪烁,晃进眼中,“她比小时候看起来漂亮很多,也大方优雅很多,也确实看起来很幸福。”
裴洺川:“所以准备放手了?”
李琛左右摆了摆头,“不,守株待兔,等她身边空出位置,我一定第一时间顶上去。让傅言明那老家伙先一步遇见她是我的失误,可等他失误了,我这边可不给他留机会。”
李琛说完,看向裴洺川,笑得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
“我在咖啡店门口等你。”郁夏挂了电话,坐在门口,看向轻车熟路,从小巷摸来咖啡店门口的狸花猫。
它看到郁夏,轻灵地跳到她的腿上,盘起来。
“哟,这么乖啊,可惜我今天没有吃的。”郁夏掐着嗓子逗它,两手摆开,十分无奈的样子。
狸花猫闻言,登时抬起头,扭着头盯着郁夏看了几眼,张嘴喵呜一声,支起前腿,看上去是要跑路的样子。
“骗你的,小白眼猫。”郁夏挠了挠它的脖子安抚它,一手伸进帆布包,从里面掏出火腿肠,拆开,放到狸花猫面前。
狸花猫喵呜着,埋头吃了起来。
等狸花猫吃完火腿肠,裴洺川也来了。
郁夏扫了他一眼,揉着猫,笑道:“来了?”
“嗯。”裴洺川坐到郁夏旁边的椅子上,靠着靠背看了郁夏两眼,便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郁夏正要发问,裴洺川将头埋进郁夏的颈窝,蹭了蹭。
裴洺川:“今天又是你一个人闭店?”
郁夏点头,想到什么,说:“姐好像要恋爱了。”
“但是对方追求得鬼鬼祟祟的,姐被追求得也……”郁夏回忆了一下林虞桢趴在窗户边上,挥手赶门外黑衣人的模样,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鬼鬼祟祟的。”
裴洺川失笑,抬起头看她,“得亏林姐不在,不然得被你气死。”
“但这是实话啊。”脑中闪过林虞桢发现郁夏盯着她背影看之后,愣在原地手足无措,最后还威胁郁夏不许到处乱说的慌张样,不住也笑了笑。
虽然郁夏本人是个不禁逗的人,但这不影响她逗别人。看到林虞桢那副样子,她实在没忍住,“那我跟裴洺川聊天的时候,说一说可以吗?”
林虞桢:“……”
“少说。”
“单纯的鬼鬼祟祟倒是还好,我怕的是,姐遇上的人……会不会……”郁夏道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裴洺川:“林姐不至于。”
郁夏还是放心不下,却还是点了点头,“也是。”
怀里的狸花猫探头拱了拱郁夏,心一软,她把猫抱起来,睁大眼睛看向裴洺川,“你要抱抱它吗?”
裴洺川身形僵了一下,往后退了一点,“不要,我猫毛过敏。”
郁夏一惊,将狸花猫放到地上,“你过敏啊。”
“怎么没跟我说过。”
裴洺川勾起嘴角笑了笑,搂住她的腰,收紧双臂,“这不是,刚成为家属,没来得及嘛。”
郁夏开始对他的“招数”有些免疫了,“那你现在要紧吗?”
裴洺川摇了摇头,“虽然过敏,但不太严重,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郁夏侧头看向一旁悠闲的狸花猫。
裴洺川侧头,看着一猫一人和谐的画面,正犹豫着,郁夏突然问,“李琛那边怎么样?”
裴洺川抬手帮郁夏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随后道:“说到李琛,我正好想跟你说。”
“啊?”郁夏觉出裴洺川的语气中有几分不寻常,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
裴洺川:“昨天李琛生日宴上,跟你打招呼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郁夏有些疑惑,坐正来,“她跟李琛有什么关系?”
“李琛喜欢她。”裴洺川道,“但离谱的是,这家伙连她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模糊记得一个阮一个安字,后面满世界找阮某安,或者什么阮安某,为此,他还错谈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