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走后，杨乾也来看陆凌。

“杨将军。”陆凌作势想要站起来。

“别，快躺好。”杨乾抬手制止陆凌。

“感觉如何？”

陆凌笑了笑，说：“好多了。”

杨乾点点头，眼神犹豫。陆凌看出杨乾像是想要说什么，便问他：“杨将军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但你知道后别太伤心，注意身体。”杨乾谨慎地说。

陆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听他这样讲，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陆凌顿了会儿，做足准备看向杨乾。

“你说吧，我受得住。”

“你的伤在小腹处，军医说……”杨乾是在不忍心说出来，但总不能一直瞒着陆凌，她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她有权利知道。

“军医说你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陆凌表情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杨乾。

泪水从眼角滑落，随后滴落在床上，晕出一片水渍。

“你说什么？”陆凌看着杨乾，想从杨乾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丝假象。

但杨乾的表情很正常，甚至可以来说是沉重。

“你是不是在骗我？”陆凌无力地问杨乾。

杨乾看向陆凌，摇摇头。

眼泪如水般想要喷涌而出，鼻子很酸，但陆凌控制住了。

“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这里还有我和张寻文。”说完，杨乾便走了。

陆凌刚刚的眼神看着让人心疼，他受不住。

*

这些日子，陆凌一直在营帐内养伤。

陆凌在养伤期间，百濮曾两次来犯，但每次都落荒而逃。

虽然百濮战败几次，但大梁丢失的两座城池还没收回，还在百濮人手里。

陆凌这两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再卧床休息，开始出去训练了。有时候杨乾和张寻文在讨论作战计划，陆凌也会过去出谋划策。

很快，几人便做好了计划，打算过两日便向百濮进攻。

明日子时，张寻文带着一队骑兵潜伏到百濮军营，烧了百濮粮仓。辰时，杨乾和陆凌则大举进军。

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张寻文还未出城，探子就来报，百濮军早已变换了位置，其营地上早已不见踪影。

探子的消息传来时，陆凌和杨乾他们还在营帐内探讨作战时注意事项。

听到这个消息，张寻文的人马便没再往外走。

陆凌内心冒出一种恐慌感，因为没人知道她们的作战计划，就连今日张寻文的任务，知道的人很少，连他手底下的士兵都很迷糊今日要去哪。

现在百濮突然走了，那便说明军中有间谍，而且在军中还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现在这名间谍在军中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正窥探着他们都一举一动。

作战计划中止了，杨乾也不敢再继续和陆凌她们讨论战术了，怕再出事。

百濮这些日子也安静得要命，没再进犯，而大梁军则是迫切找出这名细作，不敢轻举妄动。

陆凌回到营帐，想着那细作谍是谁，突然，一群人走了进来。

陆凌连忙起身，看向那些人。

是杨乾和张寻文。

“把她拿下。”张寻文喊着。

陆凌双手被人钳制着背到后面，不明所以。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陆凌问道。

“凭什么？凭你是百濮国的奸细。”张寻文带着恨意说道。

“有何证据？”

张寻文走到陆凌面前，说：“证据？证据自然是有了，不然也不会来抓你了。”

“把她带下去。”杨乾看着两人，出声道。

陆凌被带到了蜀州州府的牢里。这里和当初陆凌进去过的京城天牢大差不差，一样的潮湿黑暗，一样的惨叫连连。

旁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疯子，一直在鬼哭狼嚎，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陆凌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抱得很牢。那扇小窗的光刚好照在自己身上，给黑暗中的自己带来了一点点星光。

她在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她都来不及思考。

沈忘忧是百濮国的二王子，林瑶和林羽也是百濮人，军中出了奸细，而自己“变成”了奸细。

一切都太荒谬了。

伤还未痊愈，在这潮湿的牢里，陆凌觉得腹中更痛了。

汗水淋漓，陆凌躺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

*

“王爷，请。”狱卒带着人走到了陆凌的牢房前面，“这就是陆凌。”

“知道了。”白息尘将手里的银子拿给狱卒，“我要和好友叙叙旧，你出去等着。”

狱卒见到钱，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应道：“好嘞，王爷您慢慢聊，小的保证没人来打扰。”

狱卒没把门打开，只是让白息尘在门外看着陆凌。

牢房的一方小窗给这座牢房带来了一点光亮，那束光恰好照在陆凌身上，给陆凌带来一丝温暖。

白息尘看到陆凌的样子，有些心疼。

“陆姑娘，陆姑娘……”白息尘连着喊了几声，陆凌才醒来。

陆凌见到白息尘，有些惊喜，缓慢地爬起来，走过去。

“王爷，您怎么来了？”

白息尘看着陆凌的样子，满是心疼。

“本王自是来看昔日好友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白息尘戏谑。

陆凌看着他，没说话，她现下没功夫与他开玩笑。

白息尘见陆凌不高兴，连忙止住笑意。

“我今日来，是想问陆姑娘是如何打算？”

白息尘可不相信陆凌会在牢里坐以待毙，他今日听说了陆凌的事便连忙赶来看陆凌，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

陆凌其实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思绪很乱，没法思考。

“我不知道，或是等着杨将军他们给我一个公道。”陆凌说。

“可陆姑娘你就是被杨将军抓住的，你还妄想他能给你一个公道吗？”

“你是说……”

陆凌知道白息尘的意思，她被害入狱不是其他人的意思，而是杨乾想要这样，这些都是杨乾的意思。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这对他怕是没好处。”陆凌不敢相信，还在为他找原因。

“那是皇帝要除掉你呢？”白息尘说。

陆凌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怎么会，若是皇帝要除掉自己，怎么还会让自己带兵前往蜀州？

“据我所知，杀害你父亲的正是当今大梁皇帝，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你父亲对他有所威胁而已。”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陆凌这次是真的懵了，怎么是皇帝将自己的父亲杀害的，她明明找了许久的线索，而白息尘竟然就这样知晓了真凶。

“陆姑娘，那日在京城你和杨乾出去找药，你见到了我吧？”杨乾手中拿着扇子，轻轻地扇风。

陆凌迟疑地点点头，那日她确实见到了白息尘，当时的她还疑惑白息尘为何来这里。

“那些时日我进京办事，事情办完了就想起长安王这个好友，我们在茶楼叙旧，在去茶楼途中我们被人跟踪，当我们发现后想要抓住那人时，那人却不见了……”

两人往常叙旧都只是聊近况，没什么不能说的。

白息尘茶喝多了，想要去茅房，便出去了一会儿，长安王一人在里面。

待到白息尘再次回来时，发现长安王被人打晕，倒在那桌子上，而旁边有一块带着紫色穗子的玉佩。

白息尘连忙把长安王叫醒，问他可认得那块玉佩，长安王看到玉佩的时候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输了，还是输给他了。”

白息尘知道长安王说的是输给谁，但他也只是抿唇不言。

长安王拿起玉佩，说：“您看，这块玉佩是当初父皇亲自送给他的，那时我还小，眼红他的玉佩，后来我就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的玉佩，他看到了，然后对我说只要我输了便将玉佩给我。”

长安王嗤笑一声，仰头长笑，说：“人人都觉得他是正人君子，但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卑鄙。”

白息尘那日与长安王聊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还有正事要做。

而长安王也和他说，今日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一语成谶。

白息尘出了城，再次知道长安王的消息就是他死的消息。

“后来我才知道那块玉佩竟然和你的父亲之死有关。”白息尘说。

陆凌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觉得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原来是这样。

可恨自己竟然还一直为皇帝效劳，为他鞍前马后。

“现在你还觉得杨乾能还你一个公道吗？”白息尘问陆凌。

陆凌自然不再相信杨乾，今日入狱看来也是杨乾的杰作，他一直听从皇帝指挥，怎么可能和他没关系。

随后陆凌又想到一件事：“王爷，可否帮我传信回京，我的舅舅和表哥还在军中，我怕皇帝会对他们动手。”

白息尘笑了笑，说：“你别担心，有人早已预料到此事，早早地就传信回京让人将你舅舅等人带到安全的地方了。”

“谁？”陆凌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不太敢相信。

白息尘笑了笑，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何必再问我，只是我还是想说一句，他不好，可以考虑考虑我。”

男人唇角弯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