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手帕上有一行字——谢衡是凶手。

陆凌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赶紧擦干净眼泪，仔细地看那一行字。

苏云谁的这是什么意思？她想的那个吗？

谢衡是凶手，是杀害陆家的凶手吗？苏云是怎么知道的？

陆凌突然后悔刚刚没有问谢予望苏云的死因了，她现在有种直觉，苏云的死也和谢衡有关。

陆凌正想着，江允和林瑶走了过来。

“小姐，找到人了。”

昨日，陆凌得到消息，当初看管军械的守卫都死了，但其中有一人在被追杀过程中活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人在哪。

今天江允和林瑶便去找人了，陆凌原以为不会这么快找到，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怎么这般快？”陆凌问出心中疑惑。

“途中有人给了我们线索，我和阿瑶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人。”

陆凌没再多问，她知道是谁帮她，可她想不通他为何帮她。

人证物证俱在，大理寺很快便开始审理案子，原以为这些事情很快便能审理完，陆家也能沉冤昭雪，可临到关键时刻，证人没了。

等到陆凌走到牢房见人的时候，江允和林瑶带回的证人尸体都已经凉了。

尸体嘴唇发黑，一看就是中毒死亡的，但不管他有没有死，谢衡害陆家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因为前两日太子亲自来过牢里，看了这人，那人将事情告知了太子，只是因为是动用私刑，没多少人知道。

现在人没了，太子动用私刑这事也不得不放在台面上来。

只是皇帝对太子的宽容程度超乎朝中大臣的想象，太子在朝中向皇帝认错时，皇帝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只是皱了皱眉头，最后说：

“还是太子有先见之明，不然朕有负陆爱卿。”

很快，谢衡便被抓了起来，而陆家也沉冤昭雪，一切都在变好起来。

陆府早在陆家入狱后便被卖了，陆凌虽然不再是戴罪之身，加上当初为了买通大理寺各官员，陆凌身上的黄金都没了，自然买钱再买宅子。

不过，陆凌虽然买不起像陆宅那般大的房子，但小一点的还是能买起的。

在搬进新屋那天，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来时看了眼周围，打量着这间房子的一切，直到见到陆凌，他才停住脚步：“陆姑娘，可还住得惯？”

陆凌以前是如何挑剔的，太子不是不知道。

陆凌福身，回太子道：“经历了这么多，自然是习惯的。”

而且陆凌觉得这里虽然比不起当初的陆府，虽然小了些，但比在宁州的时候好了不少。

太子顿了顿，似乎是觉得陆凌的语气有些冷淡，虽然在她和沈忘忧订婚后，他确实和陆凌联系少了，加上陆府出事，他也没帮上什么忙。

太子低头自嘲，想着梳离也是应该的。

“陆姑娘不带我转一转吗？”太子收起情绪，问陆凌。

陆凌点点头，带太子走了一圈。

她其实不知道太子为何来，她刚刚也不是特意疏远太子的，只是太子一口一个陆姑娘喊着让她有些不舒服，她记得以前太子都是喊她阿凌的。

或许是看出陆凌心情不佳，太子和陆凌走了一会儿便找借口，和陆凌去到了屋内喝茶。

陆凌家人不多，只有她、沈忘忧、江允和林瑶四人，连下人也没有，江允和林瑶今日早早地出门采购去了，于是沈忘忧便成了倒茶的人。

“太子今日来是来品茶的吗？”沈忘忧阴阳怪气道。

太子听到沈忘忧的语气，笑了一声，随后开口：“不仅仅是喝茶，自然是有事情要说。”

太子继续道：“父皇让我和你说一下，陆府之事，是他的错，你有何愿望？父王愿满足你。”

陆凌一怔，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般近人情，她曾在参加宫宴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一眼。

皇帝身着蟒袍，面色深沉，不怒自威，让人一见便出冷汗。

陆凌原以为陆家的事已过，之后也不会有事了，没想到皇帝会觉得对不起陆家而还陆凌一个心愿。

陆凌思来想去，最后和太子说：“我想去军营。”

陆凌说的去军营自然不是和上次一样去当苦力，而是去带兵打仗。只是陆家刚刚翻案，皇帝自然不可能立刻让她去带兵打仗。加上大梁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女子带兵打仗的道理，陆凌不觉得皇帝会把她安排在京城以外的地方。

陆凌想的没错，那日太子走后变和皇帝禀告了此事，但之后便没有了消息。陆凌以为此事已经作罢，没想到不到五日，皇帝的圣旨便下来了。

陆凌接旨，久久没有回神。

“阿凌。”沈忘忧在陆凌眼前挥了挥手，说：“别呆着了，明日谢衡要被执行死刑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还有沈忘忧。”

陆凌这才回过神，这几日忙着安置新屋的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明日何时行刑？”

“午时。”

陆凌想了想，最后说：“那今日去见吧。”

沈忘忧陪着陆凌走进天牢，过道有不少的老鼠从坐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不仅如此，一股霉味随之散出来。

以前，陆凌见到这些会仓皇而走，但现在陆凌觉得这座牢笼既陌生又熟悉，她也不会因为脏而仓皇失措。

陆凌走进去，先去的不是谢衡的牢房，而是谢予望的。

谢衡明日问斩，而谢予望则发配到蜀州。

命运似乎总是爱开玩笑，想当初谢予望在蜀州是做少将军的，现在变成了被奴役的人。

谢予望似乎是没有想到陆凌会来，看到陆凌过来的时候面上有一丝的错愕。

“阿、阿姐。”谢予望声音沙哑。

“予望。”陆凌喊了一声，“是你吗？”

苏云手帕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谢予望点点头：“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了，我不能看他再错下去了。”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陆凌看着谢予望，觉得谢予望真的变了，彻底变了，要说当初再见他时陆凌只是觉他变得成熟了，那么现在的谢予望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一个陆凌从未认识的人。

谢予望以前只是护短，现在却可以揭露自己亲爹的行为。

“谢予望，能否和我说一下那年的事？”沈忘忧问。

至于什么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沈忘忧问的是当初他跑回军营找陆凌的时候，谢予望当时被绑着的情形。

“那日刘邕在酒里面下了药，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着了。”

这些陆凌和沈忘忧其实都已经听吴刚说过，只是想起谢衡的事，沈忘忧还是有些怀疑。

“刘邕他其实早就和百濮有联系，不知道百濮给了他什么，他竟然敢背叛大梁！”说着谢予望又觉得有些庆幸，“不过还好，我爹发现了，把他抓了起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凌想起吴刚说的话，她记得吴刚并没有说刘邕通敌卖国的事，为何谢衡没有将刘邕与百濮勾结的事上报给朝廷？

像是知道陆凌在想什么，谢予望接着说：“我爹没有他通敌卖国的直接证据，没办法将这件事上报，因此只好给了个看不惯我爹的由头让他发配边疆。”

谢予望仰头看着陆凌，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如此，他应该也是再也联系不了百濮人吧？”

陆凌没有说话，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百濮国竟然这般可恶，竟将人都买通到朝廷里来了。

这样一想，陆凌不由得担心起大梁国危。

陆凌看着谢予望，说：“此去蜀州，路途艰辛，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陆凌和沈忘忧便离开了谢予望的牢房。

而陆凌没看到的是，谢予望在两人走后，从囚服里拿出一把匕首，这是他托狱卒拿的。

这把匕首他用了许多年，是苏云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如今他要用心爱之人送的礼物来了结自己。

谢予望望着牢房的一小扇窗，喃喃道：“阿云，等我，我来了。”

*

到谢衡的牢房时，谢衡正在睡觉，仿佛明日上刑场的人不是他似的。

狱卒给开了门，沈忘忧和陆凌走了进去。

谢衡头发凌乱，身上也并无伤痕，看来在牢里的生活还不错。

刚走进去，谢衡便醒了。

陆凌看着谢衡，眼中不甚清明：“谢叔叔。”

陆凌想，这或许是她最后再喊他一声叔叔了。

谢衡坐着，摆手道：“不用假惺惺的，我不信我做了这些你还能心甘情愿地喊我叔叔。”

陆凌没说话，隔了会儿，才开口道：“谢衡，我父亲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做这些？”

“不薄？”谢衡嗤笑一声，“哪里不薄？是杀害我妻子不薄还是将谢予望扣在你们家里不薄？”

谢衡的话一说出口，陆凌便愣在了原地，谢衡的妻子，谢予望的母亲不是早年间因生病去世了吗？怎么说是她爹杀死的？

“谢衡，你别血口喷人，我爹不会做这种事，还有你谢予望娘亲是病死的，怎么成我爹害的了？”

“不是的。”谢衡摇摇头，“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你爹毒死的！”谢衡最后的话都在发颤。

陆凌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