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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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蓝在大川活得悠闲自在。一天她从新闻上看到欧阳彦在海木市修建了大型的书院，半公益半经营型。藏书字画万件余，开设公益书法、绘画、外语、汉语学修班，执教教师全部是全国在职教师的公益岗，全国招聘有志之士。书院是建在山腰，很多间小型阅览室是半敞开式，连廊、亭阁多半悬空峭壁之上，号称“凌空亭”“走壁阁”。书院号称日容纳量3千人次。此举在五川省名声大噪，各大媒体竞相报道。雅蓝一时兴起，相约程母一起回自己老家。程母舍不得院中的小菜，日渐寒冬将至，婉言推脱。

雅蓝突然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帮程母收拾起菜园。程母却觉得耽搁了雅蓝的正事局促不安。雅蓝的勤快和气化解了程母的顾虑。这才是雅蓝的本色，爱农活，巧手灵活快捷，将就人，给人感觉朴实得就像手里的大芋头。程母心里欢喜得很。她俩把芋头、红薯、土豆、小米储藏在楼房后的地窖里，把晒好的茄子干、干辣椒悬挂在二楼走廊，红红的辣椒，白白的茄干挂满一面白墙。菜园里的藤蔓移走，土地耙镂平整，待来春再侍弄。

今天接到程锦延的电话，说是要跟程妍一起来家接雅蓝回去，事情都已办好了，也把母亲一起接珠泽去。雅蓝对即将迎来的新婚生活并不很期待，她倒希望去欧阳彦的书院逛一逛。分不清楚是为了看欧阳彦而去，还是看宣传得玄乎的“凌空亭”“走壁阁”。她想，应该还是那个人吧。那可是为此写过很多首诗的，刻骨的，忧伤的，恨不起来的，自己单方折腾的一段感情。爱也不能，恨也不能，放也放不下，永远像晴空的明月一样，朗朗晴空就会出现。她的这种心思无处倾诉，告诉欧阳彦吗，是自取其辱；告诉程锦延吗，她还没有他什么都能容忍礼让她的把握。雅蓝很清楚程锦延可是一头看似平静的狮子，占有欲极强。她还是挺欣赏程锦延的，尤其是赤裸裸地躺在他怀里时，那份安宁无人可及。

早晨接到的程锦延的电话，傍晚太阳还没完全退下时，程锦延父女俩已跨进大门了。程妍高兴地跑到程母的怀里撒娇。吃罢晚饭，一家人借着明月聊天拉家常。寒意袭来，才恋恋不舍地各回自己的房间。程锦延对雅蓝是有愧疚的，总觉得自己在结婚这件大事上处理的疙疙瘩瘩。因此，月下快活之事，他竭尽了全力。一次又一次的潮汐汹涌而致。雅蓝放肆地享受着男人的威猛，她是有委屈的，虽说这委屈事出无名，到底还是有抱怨。迎合、攫取、蹂躏、啃噬，最后把程锦延的胸膛滴满泪和汗才肯罢休！两人沉沉地睡去，直到天明，屋外响起了程母做饭的动静！雅蓝光溜溜的身子突然跃起坐在程锦延的要害处，一两下就把程锦延逼上航道。屋里的暗色渐渐褪去，程锦延能清晰地看清雅蓝略有挑衅的眼神以及胸前所有的灿烂流光。暖流在他俩身上交织叙说，时快时慢，起初都不着急，任水流东西，只取点触之醉。屋外走动的声响越来越多了，这才赶着他俩快马加鞭。又是一场大汉淋漓的酣战！

在回珠泽前，雅蓝提议去趟欧阳彦开的书院去参观一下，顺便回家看一下，毕竟隔得很近了。提到欧阳彦，程锦延小算盘还是打个没完。他也想一探究竟。

程母在孩子们去书院的空挡收拾起衣物准备随儿子去珠泽，参加儿子的婚礼并小住一段时间。

“建桐书院”建在琉璃山的半腰。程锦延、雅蓝、程妍，一行人直接把车开到书院里。别说，这书院建得有模有样。古朴典雅的建筑，青砖素瓦，吊脚的四角屋檐，屋脊上雕刻有十二生肖，分布在三座屋脊，数量相等。或翘首四望，或凝注前方，或闻鸡起舞，或静听风云，或傲视群雄，或孤芳自赏，或安然悠闲，或顽皮搞怪，或腾云驾雾，或憨笑低语，或沉迷嬉戏，或腾空飞跃。

三座屋舍独立又互连。外围峭壁或边角处散落微小的屋舍，风格古今同存。院内梧桐树居多，黄晕连绵，萦绕着深褐的树干，青灰的屋舍，犹如金色的云雾飘散在书院上空。阳光映照在金叶上泛起点点耀眼的光亮。峭壁上的书屋则以落地玻璃居多，能清晰地看到坐观赏景读书之人。目观书院，估摸面积过亩。

走进主厅，上万册的书籍分门别类地被摆放在中式样式的书柜上，书柜一端都清晰地备注了捐书人的介绍。

书都是全新，正版书籍，种类繁多，各领域都有涉猎。借阅区一旁是阅读区，古木色的桌椅。已有三五人在专注看书了。从连廊走过，旁舍是两个小型书房，书柜间隔都有时尚设备，电脑、耳机等。往里走各有几十张摆放整齐的桌椅，可能是供集体研讨学习用。回首往主厅方向看，投入眼帘的是一面木雕的实木墙面，名曰：功名墙。用小楷记录了书院建造的始末，详细记载了捐赠投资人和时间。原来这书院大部分是由五川省的大富商刘锦源捐款筹办，欧阳彦和十几各姓人捐赠数额不等。看到这里，雅蓝和程锦延会意地笑了。他们想，此次拜访定会留下捐资，程锦延可谓是五川的准女婿了。

欧阳彦外出组织推介会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程锦延和雅蓝都没有主动打电话联系的意思，都琢磨着看天意，看机缘吧。程妍独自选了书找了自己喜欢的亭子，享受着俯瞰山谷纵横书韵的美事。雅蓝和程锦延也选了几本书坐到古色古香的亭阁里，边品茶边看书。阳光异常的柔和，玻璃窗外的风景黄绿纵横，风慢慢地拂吹，掀起一角又溜走了。桌上是飘香的红茶，一盘炒熟的蚕豆，一盘炒瓜子，一盘玫瑰饼，这是会员专属的待遇。屋外的宁静，屋内的清雅，蚕豆的酥香，玫瑰饼的馨香浸脾，让雅蓝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她突生放弃餐包的生意，余生如此足矣的念头。

程锦延看到眼前的雅蓝，光泽的脸上不露一丝褶皱，明眸中平和又不失欣喜，优雅的身姿，长飘的丝发，慵懒地依靠在雕刻满花纹的木椅里，好似一幅贵妃阅卷图一样悬垂在他面前。这就是他想象的婚姻最美好的样子：男主外，女像一幅画一样能陪伴左右。

香茗品在程锦延的嘴里，就像一只轻柔的女人的手，拂去他奔波的劳累。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程锦延舒服地斜依在靠背上睡着了。当雅蓝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拍了拍程锦延示意要回去了。

他们三人来到书院的工作台，以程妍的名义捐款20万，办完手续离开了。司机刚把车启动起来，欧阳彦回来了，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有饭吃了。”程锦延对雅蓝调侃道。

“幸好我回来的及时，你俩太不够意思了，要悄悄地溜吗？”

“书院真不错，都忙就不想打搅了！”

“午饭还是要吃的，我们到海泽大饭店一聚，以尽我的地主之谊。我能这样健康地活着，不多亏了程哥的帮忙。必须去，走！”欧阳彦催促着。

“好！就尝尝家乡菜再走。”雅蓝微笑着边点头跟欧阳彦打招呼，边琢磨欧阳彦的这句话，当年，欧阳彦驱赶她，远离她，果然是程锦延动过手脚。她早有推测，但今天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程锦延太狡猾了。

海泽大饭店建在菜市场的对过。这不再是30年前的模样了。菜市场如今都是独立的商铺小店，齐刷刷的百十来间不止。马路拓宽了一倍。此地棉纺厂的规模更大了，出棉，纺纱，印染、制衣，销售一条龙，完成了系统完整的服装产业链。棉、纶、丝，布料多样。五川是产优质面料的大省。因此，棉纺厂的生意越做越好，带动了海泽县的经济，富足了当地的百姓。如今改了名字：海泽服装制造有限上市公司，这些都是雅蓝听萧颖说过的。

午宴很丰盛，雅蓝看欧阳彦的眼神很平静，这一切都收在程锦延的眼里。那个活在雅蓝魂里的男人的轮廓再也聚焦不到欧阳彦的脸上。欧阳彦就是欧阳彦，只是过去雅蓝把美好的期待都一厢情愿地投射到欧阳彦的身上。看来，大脑是会欺骗眼睛的。欧阳彦，那个让雅蓝夜不能寐，魂牵梦绕多年的男人，如今竟激不起她一丝波澜。雅蓝很庆幸自己如此之平静。她知道程锦延不是她生命中的波涛汹涌，但他已如深涧溪流，深深地吸引了她，让她宁静、优雅。她很遗憾，此生没有浴火一样的爱情；她也很庆幸，能遇到程锦延这样无限量地包容自己的男人。她已说不清楚，爱情是什么模样。但她清楚，爱情绝不是山顶的绿树与山涧溪流的凝望，也不是两棵树的静谧、安好陪伴，而是喃喃细语，婆娑缠绕，哪怕一起唱起“唦唦，唦唦……”的歌，有交集，有互动，有彼此的欣赏才是爱情的模样！

欧阳彦望着雅蓝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离开她，是迫不得已，欧阳彦真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他需要顶级的专家治疗。

他能答应合伙人把书院建造在雅蓝的故乡，也是盼望着雅蓝能离开程锦延回到他身边。今日一见，他彻底没希望了，雅蓝眼睛里，往日能望见的羞涩、躲闪、热切，今日什么都寻不见了。也许，这就是所说的，错过了，就是永远！

程锦延高兴地几乎要哼唱起来，自从雅蓝提议来书院参观，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他知道，这几年以来，雅蓝与他忽近忽远，不情不愿的，如果不是他笃定自己会拿下这女人，雅蓝早寻不见了。他很庆幸自己这几年一直笃定自己第一眼就认定的这女人。她虽不是他的梦，但她圆了他的梦。那个一直摇曳在他心底深处，穿着白纱裙的女孩！

当爱不再徘徊，归属一人时，再美的风景也不再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