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贞香的主导下,秋千越荡越高。
画工愉悦的心情中夹杂着几分期待和紧张,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终于,秋千来到了最高点。
紧张过后,是无尽的舒然,畅快感席卷全身。
清脆的铃声响彻溪谷。
贞香慢慢降低了摇晃的幅度,没一会儿,秋千渐渐停了下来。
画工心中的悸动并没有随之而停歇,她要把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画下来。
润福雀跃地跳下秋千,拿起画笔,铺开画纸,席地而画。
溪谷里的女人们看着作画的润福,觉得十分新奇,在那个时代,画画可是男人的特权。
“真是一个画痴啊。”贞香看着猴急着跳下秋千,立刻开始作画的画工,宠溺地笑了笑,随后优雅地走下了秋千。
在画工的勾勒下,溪谷里的女人们一个个“走”到了画纸之上。
“哇,画的真好啊…”
“天啊,那是我啊!”
“那怎么会是你,明明是我!”
“你仔细瞧瞧,那个眼神像极了我…”
“才不是,那是我的眼睛。”
“画的真好啊…”
周围看画的女人越来越多。
贞香看着在地上认真作画的画工,目光转向了画工的手。
画工离开的这几天里,贞香每天都在祈祷着画工的伤手好起来。
如贞香祈祷的那样,画工的手已然恢复,只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疤痕,现如今已经不影响作画了。
看着画工的这只手,贞香的思绪回到了那个让她心动的夜晚。
眼前的人是心上人,无论是那个一身酒气莽撞的画工郎,还是这个席地而画的女娇娥。
贞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偷了别人衣服的檀园也混了进来,看到人群簇拥在这,发现了正在作画的人。
看着画纸上的线条和手法,檀园高度怀疑,这就是他的徒弟润福。
檀园看了看作画之人的脸,发现好像真的是一个女子,他努力回忆着他的小不点徒弟的长相,试图确定究竟是不是他的徒弟。
保持着怀疑之心,看到了那只熟悉的伤手,檀园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徒弟润福。
但他还是不敢真的相信,润福穿上女装竟会如此的像一个女人。
“润…润福啊…”檀园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小心询问道。
“是。”沉浸作画的画工本能地回应老师的呼唤,一抬头才发现这里不是图画署,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回头竟看到了旁边的老师。
画工心头一惊,没想到老师也这么豁的出去。
檀园捏着嗓子学着女人说话,听起来不像女人,倒像是打鸣的母鸡。
贞香看着画工旁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一时间竟也猜不透这人是何身份。
此时,画工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画,最后的重头戏就是那个秋千。
贞香看着画工画好了秋千,她内心期待着画工这次会如何描绘自己,画工却停了下来。
画工皱着眉头,刚刚身处秋千上的她,观察了溪谷的一切,却唯独没有观察与她面对面荡秋千的女人。
她还看不透那个女人的心思。
“你,为什么,停下来了?”檀园捏着嗓子问道。
“这个…”画工欲言又止。
“你还不快画,快点画完啊。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呢…”檀园看着马上就要完工的画作催促道。
“这个女人,我还没有看清楚。”画工回答道。
“你没看清楚什么啊?”檀园疑惑。
“我还没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心。”
画工画别的女人的时候可没想着看清别人的心(狗头)。
归来复仇的红衣女子,看到了自己的紫色衣服穿在画工的身上,瞬间明白了这个可恶的画工竟然只是为了偷穿她的衣服混进来溪谷。
“原来你在这里啊!”
“快把衣服还给我!”
她一个箭步越过了贞香,冲到了画工面前,准备扒下画工身上的衣服。
心虚的画工赶紧开始收拾自己的画笔画筒画纸。
“怎么回事?”檀园问道。
“说来话长…”画工来不及解释,红衣女人已经来到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檀园捏着嗓子挤到了画工与红衣女人中间,为画工争取收拾的时间。
“他偷了我的衣服!”红衣女子想要推开檀园。
“您这是什么话啊…”檀园捏着嗓子打太极。
“你快让开啊!”红衣女子推搡檀园的过程中,不小心掀开了檀园遮盖胡子和发型的布料。
檀园完全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男人闯进来溪谷了。
“男人!是男人进来了!”
周围的女人都尖叫了起来。
贞香也被吓了一跳。
画工年轻气盛不懂事,为了画画男扮女装也是情有可原,檀园老师一把年纪竟然也如此鲁莽行事,这师徒二人为画痴迷的程度真是着实震惊到了贞香。
画工想解释些什么,但是又解释不出来什么,只能张着嘴在空中比划着。
“夫人,这是事实吗?”檀园急中生智。
画工不明所以。
红衣女子叫来了守卫,周围的女人又是一阵尖叫。
明明只应有女人的溪谷里,竟进来了好几个男人。
看着眼前的闹剧越闹越大,见惯大场面的贞香也不禁越退越远。
“你这个家伙,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堂堂男人,都不觉得羞愧吗!”守卫训斥檀园。
画工也跟着害怕,她以为守卫在骂她和檀园两个人。
“我夫人一向身体虚弱…”檀园眼睛一转,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说瞎话。
画工疑惑,贞香也疑惑。
“她在今天这种日子想来溪谷画画,我就装扮成这样来守护她,我这样也有错吗?”檀园越说越硬气。
听到这些,画工也配合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们夫妻的感情真好啊…”
“是啊,是啊…”
围观的女人们感慨道。
“不是这样的!”眼看风向要被带偏,红衣女人赶紧站出来解释。
“偷我衣服的是这个人啊!这个人是个男的!”红衣女子指认着画工是男人。
画工一脸不爽。
“什么?这明明是女人啊。”主持正义的守卫也有些懵。
“原来画工是偷了别人的衣服。”贞香大脑飞速运转。
“脱了吧!脱了就知道他是男人了!”红衣女子伸手要扒画工衣服。
檀园吓了一跳,脱了不就被众人发现润福是男人了吗!
画工吓了一跳,脱了不就被老师和贞香看到她是女人了吗!
檀园赶紧阻拦,画工赶紧后退。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都说了我的夫人体弱了!”檀园一把推开了红衣女子。
“夫人,你还好吗?”檀园假装关切的询问画工。
“哎…有点头晕啊…”画工顺势佯装头晕,一边观察着红衣女子,一边看了看贞香,不知道贞香会怎么想。
贞香看着演戏的师徒二人,觉得有些好笑。
“真是的,都说了不要再作画了,看你都累到了吧。我们快回家休息吧!”檀园着急带画工走,红衣女子百口莫辩。
画工转身想走,男装却不合时宜地掉了出来。
“大家快看啊!”红衣女子终于抓到了破绽。
惊吓之余,画工还有时间看了一下贞香的位置,她不知道贞香会怎样想她。
贞香走上前去,如果画工跑不掉她就要出马为画工解释了。
“快跑吧!”檀园大喊一声,知道圆不回来了。
逃跑之余,画工还想收拾画笔画筒。
贞香立刻贤惠地蹲了下来帮画工收拾烂摊子。
“画工,这些就由我…”贞香话还没说完,画工信任地丢下了剩下的东西飞也似的跑走了。
画工跑的鞋都飞了。
红衣女子不仅没追上还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尖叫了起来。
贞香担心地看着跑远的画工,看到画工真的跑远了,她才放心下来。
贞香和末年快速收拾好东西后,就离开了。
待红衣女子反应过来贞香认识偷她衣服的男人时,她也已经找不到贞香的身影了。
画工和檀园狼狈地狂奔着,到了门口又被别的守卫追着跑。
张别提派来的手下,看着跑出来的两人也一头雾水,但还是跟了上去。
师徒二人一直逃到了天黑,才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他们准备换衣服。
“不许偷看啊!”画工提醒道。
“不看啊!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让我看我都不看!”檀园嘴硬说道,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檀园想不明白他的徒弟怎么会如此像一个女人。
“老师!您怎么偷看啊!”画工看到了檀园回头。
“啊,你这小子,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我才没看你。”檀园再次嘴硬。
终于换好了衣服。
“我很好奇,你快画出来给我看吧。”檀园说道。
“画中尽是客,还缺少主人。”画工说道。
“期限是明日午时之前,你能按时完成吗?”檀园问道。
画工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去哪里完成这幅画?”
“我有个地方要去。”
“好,那你就去那个地方填满你的画吧。”
“是,老师。”
画工踏上了去桂月坊的路。
<贞香房内>
“今天真是惊险啊…”看着拿回来的画工物品,贞香笑了笑。
“檀园之所以不近女色,就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尤其是画工这样俊俏的少年郎,最是檀园的心头好。”
贞香想起来那个奇怪老头的话语,又回想起画工如此自然的女装,还有檀园光明正大的叫画工为夫人。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贞香开始相信老头说的可能真的是真的。
“画工还年轻,不知道师傅对他的觊觎之心。”
“你一定要留住年轻画工的心。”
奇怪老头的话再次回荡在贞香的耳边。
“留住画工的心…”贞香沉思着,暗暗下定了决心。
末年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姐,少爷来找你。”末年说道。
“让他进来吧。”贞香说道。
“是。”末年准备退出去叫画工。
“如果妈妈来叫我,就告诉她我正在接待贵客,不要来打扰。”贞香说道。
“是。”末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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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画署>
好几个监考老师路过张孝元并夸赞了他的画。
在张别提的操作下,不出意外,张孝元会是那个唯一通过考试的画员。
“孝元啊,润福还没回来吗?”张孝元的狗腿子问道。
张孝元没回答他。
“只要润福不回来,你这次是肯定能通过了!”狗腿子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啊。”张孝元有些不高兴。
“就是这样啊,别看润福长的像个女人,他可是我们中唯一能和你较量的人啊。”狗腿子说道。
“还不快住嘴!”张孝元愤怒地打断了狗腿子。
“知道了知道了…”狗腿子赶紧溜走了。
张孝元本来画的好好的,听了狗腿子说的话生一肚子气。
这次画员考试,他势在必得。
通过考试,贞香就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