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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122......”缕缕银白的线条在空气中一瞬飘浮，旋即于女孩袍子的衣袖上迅速排列构造出不同数字，“13......18......22......24......23......22......”

它们是这些天——或者说无数个今日——绞尽脑汁试验的结果。

122次熬夜尝试，其中13次目睹时间倒流，更多则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迷——或者称之为沉睡。7次同里德尔在图书馆一起实验，115次独自求证，分别在霍格沃茨其他各处进行几乎相同的操作，却只在图书馆及某些互相完全没干系的角落里成功经历了时间倒流的起始过程——在巨大的痛苦下她往往不多时便会失去意识。甚至再次试验时总得到相反的结果。

赫敏轻移杖尖，将它们颠来倒去排列组合，又列表连线，试图找出数字与地点间是否存在规律；可是无论如何归类整理，这些数字都显得杂乱无序。这令她不免有些烦躁。

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又不知道从中挣脱的破局之法，甚至不能完全弄清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梅林！

这种情绪通过她那噼里啪啦冒着电光的头发得到了充分外露。

到底是什么......到底......

答案，她需要答案。

不是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的东西，不是一块牛黄会出现的地方，不是舟形乌头与狼毒乌头的区别。

不是生死水，不是牛的胃，不是无差异。

而是答案。

时间为何弄人的答案。

她再一次敲响里德尔的房门。

——“咚咚咚”

“我想你应该是知道我七点三十一分前无法醒来，格兰杰小姐——假如你真的关心的话。”斯莱特林的男级长似乎心情不十分愉快，一张稍显冷峻的脸闪现在拉开的门缝之后，隐隐还能看见皮肤上被衣被褶皱压出的几道红印。

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停留在了赫敏身上，虽然稍纵即逝。

“当然我想你是清楚的。另外，你的头发。”

“哦，抱歉，但我反复确认过了，休息室的钟在我上来时正好指向6，算上我上楼的时长......哦不！什么，我是说，它怎么了？”她连忙把头发捋了捋，但梅林，它真是该死地打结；蜷曲的发丝纠缠在指尖极其顽固，手用力下滑，导致整个头被带动向旁边一倾，头皮即刻发麻。

她干脆自暴自弃地揉着脑袋：“很糟糕吧我明白。”

毕竟，这个世界在长达123天的时间里，剥夺了她进食、洗漱、更衣、自主入眠等等基本的个人生活权利，更别提区区发型管理。放在从前她不会在意的东西，于这种特殊情境，只有两个自由灵魂相对而活的状况下，这实在惹人恼怒。

她没花时间了解过修饰外貌的咒语——确实，它们很鸡肋，对汲取知识还毫无作用——除了思想、智慧、魔杖和全身衣物外，没有什么她能掌控或把握。看吧，她甚至不能主动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不是她特别想，而是她就算去做也无法实现。

这是无力与无可奈何，这是无能与无所遁形。

简直糟糕透了。

赫敏的蓬松褐发现下看来，更像在酝酿一场雷暴了。

然而，可能是出于某种难得的怜悯心理，如果他真的有的话；汤姆·里德尔竟像一时忘记了自己实际的处境——或者是某种鬼使神差——他的右手正往赫敏的头顶方向靠近，口中几乎念出了什么。咒语，是的，咒语。该死的，也许是什么狗屁的柔顺发丝咒语。他在赫敏察觉之前回过了神并收回了手。

且掩饰性地搓了下脸：“没事。来吧，进来谈。”

他为心中骂出的脏话而假意抱歉，但也毫不意外自己实际上并不在乎。

相比头几次进他宿舍，这次显得自然而正常得多。的确，在被抓包偷哭和头发“漏电”后再扭捏作态压根不是她的风格。经过约四个月的磨合，他们应当是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友谊，听起来蛮新奇的。不过是实话。

这些天诚然两人不会时时刻刻泡在一起，大多数时候赫敏都处于兀自翻找资料、进行试验的状态，兼具难觅里德尔和习惯独立学习两重因素。感谢霍格沃茨图书馆庞大的书籍储备和对于她自身来说十分幸运的出借量，她极其顺利地阅览了相当一部分可能能解答她疑惑的文章，虽然事实证明它们所起到的作用可能还不如一杯温热可以下肚的南瓜汁；某些用如尼文写就的古老文献对于她来说过于晦涩难懂，尽管在遭遇蛇怪前翻过好几遍《古代魔文简易入门》，赫敏还是光在理解它们上便已绞尽脑汁。

一个二年级的学生再如何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还是会受到年龄以及随年龄变化的理解能力、实践能力等的限制——即使天才亦是如此，把十三岁的爱因斯坦关在书房里一年不会促使他提早十三年提出狭义相对论。四个月的时间，她在理论和现实的迷雾中颠来倒去屡屡碰壁，揪着一个问题挖掘，又往往挖掘出更多难以探究的问题。所以她需要里德尔，另一个“活着”的灵魂，另一个相当灵光的脑子；关于物质，关于魔法，关于理论，关于实践......他在这些天的共处中呈现出和他往后所获称号相匹配的能力与才干，却常以一副看起来自暴自弃、完全不信能逃脱时间的姿态示人，神出鬼没，不见首尾。

绝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他的态度，也绝不是有所希望的态度。

于是她踩点蹲守，扣响里德尔的房门，进入他的领地，并设计好了和盘托出的情节，来看看是否找得到突破口。来看看是否一颗真心能换得另一颗真心。

赫敏窝在壁炉旁的小沙发上，思绪回笼。

“我记得刚开始到这儿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十分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里德尔点头：“是。但你也看到了，这不可能实现。”

“不论成功与否，总得试到真的无解为止吧——我的朋友们，他们在独自面对魔鬼的造物，而我却不能施以援手——”

“所以，你在愧疚吗，”他的眸色在炉火和台灯的光亮交织间变幻莫测，可赫敏生生在他的眼神中觉察出一丝冷意，“可你现在自身难保。”

因为她的打搅，赫敏猜是这样的，他没有很好地更衣。他没有坐着，立在一旁，稍稍依靠着四柱床的柱子，外袍搭在小臂上，而他穿着浆洗过的发硬的衬衫，不太妥帖，远没有平时板正齐整的样子。不知是不是他不悦——如果可以这样说——的原因。

她平心静气回应道：“我知道你嫌我异想天开，甚至愚蠢荒谬。可我就是不能坐视不理。格兰芬多不能，哪怕自身难保。然而斯莱特林懂的则是明哲保身。”

“我来找你，不是想和你发生‘这到底有没有意义’的争执，而是——我真的很需要你的支持。我不是在开玩笑的。我以前提到过，你确实也给予了我不少帮助，可都不是支持。我们都在回避和彼此交心，可时间把我们困在这里，如若没有信任和协作，我们谁也逃不出去。里德尔，嘿，”她轻轻起身，带着勇气同不安一齐凑近默不作声的他，“为什么不聊聊戏剧的源头呢？”

“......”里德尔垂眼，一张不甚美丽、不算可爱的小脸闯入视线，以充满希冀的神情望向他，等待着她所希望的回音。

一个二年级的小鬼。一个异世界的闯入者。一个泥巴种。一个计划的变数。

却怀抱着无知，想要取得他的信任。

“......你想听什么？”

“我要清楚我的伙伴是怎么跟我一样沦落至此的啊——难道也是遭受了萨拉查的‘特殊对待’？”

他们永远无法得知，就是在这一刻，赫敏·格兰杰和汤姆·里德尔彼此的心跳首次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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