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则睡的时间不长,只是小眯了一下,醒来发现头顶有呼吸声,陈忘起身,说:“醒了?”
许一则迷糊的说:“嗯。”
腿上的猫跳下去在地上翻了个滚,喵喵叫了几声。
他往过移了一点,中间空了一些缝隙。
笨笨的脑袋蹭到许一则的鞋上,许一则蹲下抱起来。
许一则问:“他们都走了?”
陈忘说:“昂,有一会儿了。”
许一则点头,问:“奶奶呢?”
陈忘起身,说:“奶奶在屋里睡了。”
许一则给他猫,说:“我走了。”
陈忘送他到门口,直到许一则进了大门,灯关了才进去。
进房间里摸了摸笨笨的头,说:“笨笨啊,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下回碰到刘永你就呲牙他,不让他摸你,好不好?”陈忘说完把自己都逗笑了。
笨笨晃了晃脑袋,不理解什么含义,配合的喵喵了几声。
陈忘的手掌大,猫咪又小,放在手心里活像只手办,灰黑色的纹刚好在眼尾像精美的眼线,在手里窝着缩成一团,脑袋还动两下,陈忘看着猫睡着了。
夜色笼罩了晚霞,整个村庄被围起来,形成一道孤静的墙。
家家户户的灯火灭了,寻找梦中温乡。
许一则确是睡不着。
暖光灯照的勉强睁开眼,许一则从床上坐起。
或许是灯太亮,许一则的脸色看起来实在说不上好,白皙的可以与墙面相比。
来这儿的时候身体瘦长,白皙的病态,堪称瘦骨如柴,前段时间情况好些,许一则相比之前高了,健康了。却又被几通电话打回原地。
许一则像是进入了一条黑路,什么都看不到,不知前路与退路。不管迈哪一步,好像都是错的。
摸不着看不见才让人痛苦。
许一则是被人遗弃的孩子,孤零零一个人长大。
许一则想自己有什么错,才让他们避之不及?
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说出去谁信?
上幼儿园时别的家长出来接孩子,拉着手给糖吃,许一则就会伸出小手,摸了空,心里想着为什么我没有糖。上小学时有人问他,你的爸爸妈妈呢?许一则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初中时,就有人说他,没人要的野孩子,连爸爸妈妈都没有,许一则想要反驳,说自己有父亲。可不愿意见自己的父亲和没有好像没什么区别。
所以许一则选择沉默。把自己跳动的心脏一次次按压下去,冷静,严肃,可不管怎样,外表依旧抵不住内心的狂热,激动。
每一次的打电话,既是渴求,又是埋藏。
他只是一个渴求爱的孩子,又埋藏不住心思。
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是谁都知道的道理。许一则认为对他好就是喜欢,对他不好就是讨厌。但只要对他一点点好,讨厌也能变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许一则眼角干涩的皮肤湿润了,往鼻翼滑落。
他蜷缩在床上,像只无家可归的猫。
他拿起手机,手指打着哆嗦在备忘录里写下:[我不讨人喜欢。]
一滴眼泪滴到屏幕上,许一则拿手擦抹,不小心备忘录滑到下面。
[笨笨狗,我喜欢。]
[我摔跤了,这次不疼,有人扶住我了。]
[他说我是他朋友,我好开心。]
[辣条,棒棒糖,都很好吃。还有笨笨狗。]
[加了一个群,名字很可爱,炫酷狂拽吊炸天专用组织。朋友群。]
[今天很开心。]
[只过了几天,我就好喜欢。]
[我不想搬到那里,这里很好]
[奶奶,都是这样吗?]
[朋友:陈忘,刘永,张渡。]
[我和他换了座位,是同桌。]
[去了米粒家,认识了黄豆,陈忘说不怕,可我还是怕。]
[原来我的伞是黑色的意思是两个人打一把伞。]
[他又让我走,我不愿意,喝酒了。]
[好像被抓包了,可为什么后来是我哄陈忘。]
[某个人睡姿挺独特的。]
[举办运动会,他好像不开心,我给了他一颗糖,他就开心了。]
[他老是逗我,我知道他在哄我开心。]
[阳光下的他好看,喜欢。]
[他问我有喜欢的人了没,不想回答他。]
[他的手指凉凉的。]
[他带我去秘密基地,给我折小兔,小狗。他想让我快乐自由,我也想他快乐自由。]
[有只小猫叫笨笨。]
时间段各不同,有当场写的,也有后来补的。
许一则反反复复的看,死死的盯着好像才能觉得这事发生过的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事情。
与以前不同,是真的有人在意自己。
他们是许一则的朋友。
许一则眼角的泪痕干了,被手抹去,关了灯,又是不长眠的夜。
许一则醒的时候房间还是昏暗的,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灯,也许是半夜,窗帘那边透出的微光勉强让房间里的物品看得清楚,许一则起身往洗漱台走。
洗完漱烧了杯水,一往如常的吃面包。
许一则不会做饭,虽然以前尝试过,但无疑不是炸厨房的节奏。为了保护好厨房,许一则微笑的选择吃素食。但也不是全然不会做,也能尝试烤个馒头,虽然可能有时候馒头是没烤透,中间还是凉的,或者烤焦,馒头附一层黑。也能尝试煮个挂面,虽然可能没煮熟,或者煮成一碗面汤,稠的下不去嘴。
经过以上的事情发生,许一则是果断选择了泡面。或者出去吃,但现在没车,也出不去。
偶尔去陈忘家里,奶奶做的家常便饭简直救了许一则乱七八糟的胃。
奶奶什么都会做,做什么都好吃。
许一则偶尔想异想天开,也想有奶奶。
陈忘房间不向阳,之前老睡过头,现在陈忘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不拉窗帘。
等早上的阳光穿过窗,陈忘就会被刺眼的阳光刺醒。
陈忘想这简直是天才之作,不愧是我。
比如现在,阳光正对他的眼睛,陈忘眼睛睁不开,背过去睡也不舒服,还有阳光,陈忘躺了几分钟后麻利起来刷一下关了窗帘,然后又麻利的躺下。
我昨晚为什么不关窗帘?
我是神经病吗有闹钟不用?
太阳照那么亮是想把我亮死吗?
……
床底下有东西在响,咕噜咕噜的往过走。
陈忘刷的一下蹦起来,瞬间没了睡意。
老鼠?!!!
别吧,太恐怖了吧!
床底下还在响。
啊!???
陈忘从桌上摸了一本书,卷起来,做棒子用。
慢慢的低头看,床底下不动了。陈忘松了口气。
忽然床底下的东西唰的一下出来,陈忘在床上蹦了一下,心说什么玩意儿!!?
然后,一团黑乎乎,小小的,圆圆的,笨笨探出脑袋,眼睛圆溜溜的看着陈忘。
嗯?这眼神是不是在笑?
陈忘觉得自己的神经病不是一点多,扶头笑了半天。
自己傻的没药救了。
陈忘一只手抱起笨笨,笨笨四翻滚下去。
“你嫌弃我?”陈忘不可置信。
不信邪的换了只手抱它,又是翻滚的溜一下下去了。
“不是你……笨笨,你难道长得不像老鼠吗,黑溜溜的在我床底下动啊,你知道我这种害怕老鼠的人会多害怕吗?知不知道啊你,下回别吓我啊,魂都快飞出来了!”
陈忘的一番诉苦笨笨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优雅的又钻进床底下。
陈忘:“……”
猫和狗通语言吗?
不是,猫和人通语言吗?
貌似是不通的。
奶奶已经逛回来做饭了,陈忘才起来。
陈忘洗漱时听见奶奶喊:“阿旺啊,快起来吃饭了!”
陈忘匆忙的洗完漱,脸都没来得及擦,往厨房走:“来了,奶奶!”
厨房里浓香的葱油味儿和陈忘从馍盘里摸出来的葱油饼合为一体。“烫,烫!”陈忘咬了一口,左手拿完,右手拿,反复了好几下。
奶奶笑着说:“急啥呀,慢点吃。”
陈忘竖起大拇指夸奖,“还不是奶奶做的好吃啊!”又换了只手竖大拇指,一看就是烫到了。
奶奶说:“冰箱里有西瓜,中午记得给小许带一半儿。”
陈忘惊喜,“好,奶奶,你什么时候买的!”
奶奶说:“成天就知道疯玩,我们阿旺哪里会是打开冰箱的人。”
陈忘貌似反驳不了。
陈忘吃完早餐把碗洗了,厨房扫了才出来。
奶奶在院里躺在藤椅上,手里拿着蒲扇轻轻扇着,温和的阳光照在院里。
旁边一个小木凳,上面放着玻璃杯,奶奶喜欢喝茶,总要泡着,一天换两次。
奶奶躺的悠闲,喊他:“阿旺。”
陈忘应:“在,奶奶。”
奶奶问:“家里多个人阿旺会欢迎吗?”
陈忘被问住了,是谁要来?
陈忘问:“奶奶,有客人要来吗?”
奶奶说:“算是,阿旺,既然来了咱家,那她就是客人,阿旺,要照顾好人家。”
陈忘信誓旦旦的说:“那当然,我一定会保护好客人的。”
奶奶笑说:“好,阿旺最乖了。
奶奶问完话后,陈忘就回房间了,这件事好像也就这么忘了。
还没等到中午陈忘就从冰箱里拿出西瓜,抱着西瓜往厨房走,拿刀切了两半,一半放回冰箱。
陈忘刚跟奶奶说去许一则家,奶奶用手摆了摆,陈忘一下就看懂了,赶紧去的意思。
为什么有一种泼水的感觉。
陈忘摇了摇头,心说错觉。
两三步拐个弯就到许一则家,晓梅姨依旧不在家,家里只有许一则一个人。
许一则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大门的铁门响,探窗看,陈忘手里抱着一半西瓜往进走。
许一则下二楼准备开门,许一则听见门口陈忘喊:“许一则,开门!”
许一则开门,说:“门开了。”
陈忘抱着西瓜往进走,说:“那我可要进来了。”
“西瓜,西瓜,吃西瓜……”从一楼上到二楼,陈忘就反复的唱他自己编的歌。
“西瓜,西瓜吃……许一则,咱们拿勺子挖着吃怎么样?”陈忘从小就喜欢那样吃,虽然会挨骂,但那样看起来就爽!
许一则说:“嗯,我去拿勺子。”
陈忘很自觉的把西瓜放到茶几上,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等着许一则拿勺子过来。
拿手机拍照片发群里,【吃西瓜喽。】
魔魅者:【这明显不是你的家,在许一则家,@仄。】
仄。:【在我家。】
陈忘得意一笑,【没这待遇吧[很贱的表情包]】
魔魅者:【……其实我并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陈忘!哈哈,没想到吧?我也有,[附一张西瓜照片]】
星期二:【我的瓜甜。】
魔魅者:【我瓜甜。】
又来回刷了好多。
许一则消息响了不停,给陈忘勺子,说:“别发了陈忘,看不过来。”
然后就留下刘永一个人刷屏。
刘永:【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