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前一后飞驰着，划破云霄。陈忘恍惚还带了人，减了速。刘永趁机往前，超了他。

不是，没必要吧，我还带了人啊！陈忘看着他们加速，自己慢慢掉尾。

……

“许一则，把我抓紧，我要加速了！”

陈忘一喊，就猛然加速，身后的人抓紧自己的衣服。

夏季衣服单薄，微凉的风也抵不住指温，陈忘的心脏好像被电流击了一下，别样的心情在内心环绕。

夏天也有静电吗？

好奇怪。

夏天晚的迟，天还亮，快七点到家。

快到巷口时所有人自觉速度放慢，巷口背光，雨水并没晒干蒸发，车轱辘碾过水，溅起泥泞水花。

他们狂飞而来，那是理想的梦乡。

门前的大树繁茂，门虚开着，陈忘几个停好自行车，奶奶没见人，却听到：“回来啦啊？阿旺?”

奶奶的声音是清晰的，陈忘并不觉得啰嗦，奶奶真的对他好。

刘永刚才骑的猛，头发还炸毛，“奶奶，我也回来啦！”

奶奶笑着说：“是，小永来了，都快进来吧，饭还热乎着呢，刚看时间就知道不早了。”

奶奶时间概念很准，陈忘总是惊奇，奶奶就只是凭着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就能准确的猜到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到。

精准的时间只差分钟。

就比如现在。

现在是六点二十八分。

老人的时间准的一如既往，记性差的坚持守恒。

厨房里传来奶奶的抱怨：“哎呦，啊，要炒四个菜的，看你们一直打岔，我都忘了。”

陈忘洗完手出来，进厨房，看着案板上了三个菜，没事道：“奶奶，怎么又怪上我们打岔了，最后一个菜我来炒，去客厅坐着吧！”陈忘半推半揉奶奶肩膀似的推到门外，保证说道：“西红柿炒鸡蛋，在行！”

奶奶笑着抗拒：“你行吗，这么多人在啊，不好吃了算谁哒，阿旺乖，奶奶来。”

奶奶说话一直温柔，细声细语，好似没有脾气。

“奶奶，”陈忘说，“信我麻，好吃不要钱啊！”

奶奶不再说了，笑着示意点头，眼角的褶皱笑的明显。

奶奶说过，三盘菜不能上桌，所以在家做饭也好，吃剩饭也好，都是两盘菜，如果剩饭是三盘菜，要么不端出来，要么合二为一，怎么说也不会端出三盘来。

两个人是这样，家里来人更是这样。

所以宁愿再炒一盘，也不愿意上三盘菜。

奶奶是个执拗的性子，陈忘跟着她长大，一直知道。

陈忘炒菜更是一绝，从小就拿手，要说西红柿炒鸡蛋排第二，炒土豆绝对是第一。

手法和普通的西红柿炒鸡蛋也不一样，陈忘炒出来的鸡蛋嫩又滑，西红柿却不软烂，金黄的鸡蛋覆盖红色西红柿汁，只放盐就已经色香味俱全了。

奶奶吃不得油多的，陈忘油放的少，所以西红柿汤汁浓郁，吃完沾点馍都是美的。

陈忘刚炒好，就已经想着如何利用汤汁。

炒菜时间不长，很快出锅。

陈忘表示很满意，谁看了都要拍手叫好。

“陈旺！菜炒好了没啊，饿死啦！”陈忘刚要踏出门，听到刘永这话猛然缩回来，停留片刻，“慢慢等啊，不急不急～”

要么说他能吃呢。

大家都围在茶几坐着木板凳，等待第四盘菜。

“陈旺，还是得给你的厨艺赞一个，比我妈做的都好吃啊！”

刚刚上桌，刘永迫不及待吃了一口。

“奶奶你看他！”

“夸你呢还不乐意呀？”

“哦。”陈忘埋头。

奶奶说：“不让奶奶尝吗？”

“当然尝！”陈忘坐好后转头问奶奶 ，“奶奶，你尝尝好不好吃！”

奶奶尝了一口，眉眼浅笑：“我们阿旺真棒，做的就是好吃！”

陈忘笑嘻嘻眼眯眯哈哈哈傻乐了半天。

张渡拿起碗豪迈灌入嘴中，大米稀饭不是稀饭了，他在喝酒?

陈忘眼瞅着他把稀饭当酒喝，一脸惊奇。

“我饱了，奶奶，我先走了。”

张渡起身把碗放进厨房，然后离开了。

不是，你眼里只有我奶奶吗，我们三呢，我们三个呢，我们三个人呢？

陈忘埋头干饭。

刘永把馍掰开加辣子，顺带多嘴：“奶奶，他老这样，吃一半先走，那我也先走了，时间不早了，奶奶再见！”

好好好，走的时候还要顺辣子夹馍，不是，你看得见我奶奶，你看不见我吗，看不见许一则吗？

“许哥，明天见。”

陈忘用筷子夹了一个菜，正准备送嘴里，他说完然后掉了。

陈忘：“……”

我又多余了?

我挺明显的啊？

陈忘一口一个稀饭，沉沉陷入自我怀疑中。

奶奶笑了：“阿旺，好好吃饭。”

陈忘又喝了一口稀饭，嘴犟：“我有好好喝。”

许一则吃完了，还是坐在那里。

陈忘感动，好兄弟！

奶奶起身收拾盘子，“吃完了就去玩儿吧，早点儿回来。”

“好的奶奶，那我和许一则先走了，拜拜！”陈忘极其迅速的收拾桌面，许一则往厨房送碗。

陈忘装模作样的去房间准备拿作业，被奶奶半路截胡：“别装啦，奶奶还不知道你了。”

陈忘转瞬之间逃离现场。

出门左拐就见到晓梅姨，陈忘打招呼：“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哈哈，小旺，又去玩儿了当然不知道啊，我早上回来的。”晓梅姨说着看向许一则，“是小许吧，那天我有事赶不回来，小旺没有欺负你吧。”

“看你说的，我欺负许一则干什么，我又不闲。”

“没有……欺负我。”

“你看吧！我这么乖的！”陈忘心想不能让晓梅姨把自己丑事全透露了，毕竟自己还要脸，于是拉住许一则的手往进走。

“乖，整个村就属你最乖了，进去玩儿，我还要去镇里买点东西，把我租客照顾好了。”

“知道了！”

不清楚的还以为许一则是我租客，全让我照顾了。

院子已经打扫过，之前摔跤的地方已经没有水坑了，而印象却记忆犹新。

“许一则，你记不记得咱们在这儿摔了一跤！”陈忘指着那一片地方说。

“嗯。”

“哈哈哈，我想起来就想笑，我还专门提醒你来着，结果你一声不吭的就摔了，哈哈哈，下回可把我扶好了啊。”

“……嗯。”

“你一直嗯什么，难道说的不对?”

“对的。”许一则从容自若道。

“许一则，我困了。”

陈忘总是听别人说要长心眼，要学会让聊天不尬，转换一下或者换聊天话题，陈忘用都没用过，突发奇想的来了一句。

许一则：“回房间睡。”

陈忘嗯了两声，心想有用诶，许一则还怪贴心的。

这样就不算把话聊死了。

刘永就不会说不会聊天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刘永，下回且看着吧。

而“困了”的陈忘进房间后是一点儿都不困，许一则的毛毯很舒服，陈忘索性就坐在地毯上，不算乱坐，许一则刚刚说了随便坐。

陈忘对于刚才是自己为透明的两个人心存怨气，打开微信群聊。

炫酷狂拽吊炸天专用组织。

从原本的五人变为六人。

星期二：【@魔魅者@Do】

魔魅者：【怎么了？】

Do：【?】

回消息还挺快。

星期二：【你俩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再见】

魔魅者：【旺！这也要计较啊】

魔魅者：【我就是急着找张渡，我看他走了，估计又是他妈找，着急懂不懂？】

星期二：【没懂，@Do没事吧？[微笑]】

Do：语音。

陈忘点开。

【我妈给我发消息让我早回去，刚到家。】

兔搞笑吐：【阿姨怎么你了】

Do：【说了几句，没事。】

兔搞笑吐：【好吧，送你一个温馨安慰～】

Do：【已接收】

魔魅者：【你俩够够的了！】

星期二：【呵呵】

惊醒的猫：【我刚醒来消息轰炸了】

魔魅者：【王米米，醒这么早啊】

惊醒的猫：【滚。】

魔魅者：【错了，在家吗，我去找你】

惊醒的猫：【干嘛】

魔魅者：【送礼物，要不要】

星期二：【我看你俩也够够的了】

惊醒的猫：【去玩了？】

魔魅者：【嗯，叫你了，但是你没回。】

【哦】

兔搞笑吐：【@惊醒的猫我也没去，下回咱俩去，不叫他们了】

惊醒的猫：【好】

陈忘“……”

我打开手机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

陈忘抬眼，许一则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眼皮耷拉着，还不忘关注水烧没烧开。

陈忘被这一幕逗笑了，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许一则，“困了吗？”

许一则懵懂抬起头，“嗯，有点。”

“喝点儿水再睡觉，都烧开了。”

许一则接过杯子，小声嘀咕道：“是给你喝的。”

“给我喝的?我不渴，你喝。”

许一则：“……”

陈忘盯着他喝，许一则把水放到嘴边又停住。

“烫。”许一则把水放回桌面。

“我先走了，你早睡啊。”陈忘说完去趟洗手间，洗完手后出来看人已经睡着了。

这就睡了？

许一则睡着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安安静。

鬓角碎发遮住眼睛，陈忘用手拨开，“头发太长了。”

打算去房间取个能盖的东西，一串闹钟似的铃声响起来。

陈忘不打算接，许一则已经睡着了。

也不打算挂，就让它自生自灭。

可那铃声没完没了了，打了好几遍。

陈忘拿起手机，看向联系人，无。

“无”是什么意思？

接听。

“你好，许一则睡着了……”

“哎呦，可算接电话了，少爷，你到底想没想好啊，可别跟……”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的，两方都愣了愣。

陈忘还在想是谁的时候，许一则把手机拿了去。

手快的都出了残影。

接着是陈忘没听过的语气：“不考虑。”

然后挂了。

“抱歉。”

陈忘手无足措道：“你说什么抱歉，应该我说，我不是故意接电话，我看你睡了，那电话打了好多遍，我想肯定很重要。”

许一则桀然一笑：“我知道，没事，别担心。”

这下肯定要走，他肯定生气了。

陈忘在哄人这方面最不擅长，现在简直束手无策。

“那个，他是谁啊？”

陈忘说完就后悔了，没话找话……

许一则平静的笑了，拿起桌子上的水递给陈忘，“他是电话筒。”

陈忘：“电话筒?”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许一则看出他的震惊，便解释说：“我父亲从来不和我说话，都是“电话筒”给我传的。”

陈忘问：“你爸爸是哑巴吗？”

许一则弯唇浅笑：“不是，他不乐意说，我也不乐意说，就多了他这个传话筒。”

陈忘理解了，他们父子俩有矛盾。

“我和他都没见过……”

陈忘觉得他此时的语气有些悲伤，问：“没见过传话筒?”

许一则眼含笑意：“是我父亲。”

“哦……”

“吃零食吗？”许一则问。

“有吗？”陈忘问。

许一则轻轻点头，“笨笨狗。”

“你喜欢啊?”

许一则去房间拿了，没有回陈忘，许一则买的少，两人又谈了一会儿，不觉就到了11点。

奶奶催回，陈忘才回去。

是很晚了，这个时间是睡不着的。

电话铃又响起来，许一则并没有接。

直接挂断。

许一则关了房间的所有灯，望向漆黑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喜欢。”

我能喜欢吗？

我不想搬离这里，我不想没有朋友。

漆黑的天花板像是无底洞，把他的话全部吞掉，没有答案。

一个人当然不会有答案。

许一则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上写。

[笨笨狗，我喜欢。]

往下翻，还有很多。

[我摔跤了，这次不疼，有人扶住我了。]

[他说我是他朋友，我好开心。]

[辣条，棒棒糖，都很好吃。还有笨笨狗。]

[加了一个群，名字很可爱，炫酷狂拽吊炸天专用组织。朋友群。]

[今天很开心。]

[只过了几天，我就好喜欢。]

[我不想搬到那里，这里很好]

[奶奶，都是这样吗？]

……

朋友，现在算是了吧？

[朋友：陈忘，刘永，张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