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一切种种迹象都是落日余晖沸腾的终点,一场大梦过后,依旧是原来那个等待着回家的人。
陈忘有些困,坐在舞厅边的亭子上,身体斜靠在柱子上,眼神眯着,打盹。
很模糊的能看见一条缝,奶奶精神十足的跳舞,伴随着很有精神力的歌曲,似乎不困了,待了一会儿奶奶过来休息。
奶奶看着他有些困,便说:“阿旺,困了啊?”
陈忘抬起头,回了奶奶一个微笑,说:“奶奶,有些困了。”
他说的很平淡,但有一丝语气像是在撒娇,奶奶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边走边笑着说:“哈哈哈,好了,知道了,奶奶不跳了,回家!”
陈忘跟着奶奶身后,等到了停车的地方,脚步快了些,走在她前头,骑自行车过来,停在奶奶前面。
“奶奶,我带你。”
“可别呀,奶奶经不住带呀!”
陈忘又下来推着车,在奶奶右边走。这样,陈忘在最中间,奶奶在右边,自行车在左边。
陈忘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兜里拿到手机,在奶奶面前晃了晃,问道:“奶奶,今天跳舞有没有忘掉了什么,是不是我眼前的手机啊?”
奶奶接住手机,装进她的兜里,随后拍了拍陈忘的肩膀,说:“哎呦,就说嘛,找不到了,原来在家里啊!”
陈忘提醒道:“是在家,还是在换鞋的桌上。”
“对了,奶奶,晓梅姨打电话说有个租客到了,说拿要是去接他……”
奶奶急忙接住话:“哎呦,那你接到没啊,可别怠慢了人家!”
奶奶的热情过于热情,一时让他想到租客的样子,竟有些想笑。
“接到了,还送了我礼物。”
“人家第一次来,怎么还收人家礼物!”奶奶有些埋怨,步伐也快了不少。
陈忘推个自行车,赶忙往前,“不是,是他没站稳,连我摔泥坑里去了!”陈忘解释,“满身都是泥。”
奶奶看他没事,又说“那个租客怎么样了,有没有摔伤啊?”
陈忘一听不是关心自己,立马有些闹脾气,撅着嘴说:“哪有,我可照顾他了,摔下去的时候,我可是死死的抱着他,等我俩站起来的时,我从头到脚都是泥,他头上一点儿泥渣子都没有,就是湿了些!”
奶奶看出来他的不满,哄着他说:“那我们阿旺可真是棒,奶奶奖励小红花!”说着就往陈忘的脑门上按了一个印。
陈忘笑着说:“奶奶,我都多大了还给我奖励小红花。”
“多大都是要奖励的呀,都是奶奶的乖孙孙啊!”
陈忘实在忍不住,噗嗤的笑的超大声,小路上,风往前吹,似乎是在带路,伴随着少年的笑声,这条小路也似乎有了温度。
路被蔓延开,经过延伸,到家。
陈忘把自行车停好,奶奶已经进去喝陈忘晾好的茶。
“茶都凉了,换了吧?”陈忘停好自行车过来。
“不用,走了一路,怪热的。”奶奶几口就把水喝完了。
奶奶想到租客还没有吃晚饭,对陈忘说:“邻居还没有吃晚饭吧,阿旺叫他过来吃葱油饼啊。”
陈忘看了一眼时间,说:“奶奶,都12点多了,早睡了吧?”
“也是,那你也快睡吧!”
“好,那我去睡了。”
大清早巷口就冲出来一阵风,树叶子都从地上飘的老远,村里人都知道,是陈忘接奶奶回来晚了,早上睡过头迟到了。
捱那中学离家也不算远,走大路的话得绕一大圈,时间根本不够,所以走土地,人走着还不算绊,骑着自行车简直就是在过山车,跌跌绊绊才走回正路。
刚巧和租客碰了面。
清风吹过,两人正对面。
“……”自行车迅速停下,看着眼前规规矩矩的人,说:“昨天晚上睡得香不香?”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睡得可好?”
我的文化水平能升天,太有文采了。陈忘想着,内心得意。
租客没回他,只是看他毛乱的头发,提醒道:“你头发乱了。”
“还有,睡得很好。”随后又补充道。
“那就好,这可不是我要问的,是我奶奶问的,还有,头发哪乱了,怎么看都是英姿飒爽好吧!”说着,还真上手整理了下头发。
杂毛被吕平了。
“替我谢过奶奶,快迟到了,还不走?”租客看了一眼表,询问他。
“啊,走,我带你?”
自己骑着自行车,邻居走着也不好意思。
“带我?”租客看了一眼他的后座。
书包安静的待在那里。
陈忘看着他的眼神撇了一眼后座,“哦,书包啊。”放在了前面的雪白色车筐里。
“坐吧,我骑很稳的。”
一路上,陈忘比刚才慢了很多,或许是地平了,或许是为了让人坐的更稳。
毕竟后面有人坐。
到校门口,检查的主任已经等着。
“喂,哪个班的,来这么晚,陈忘!进吧!”
李主任的一顿操作,让坐在后座的少年有些吃惊,内心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但外表也绝对不会表露任何表情。
“谢谢主任,那我进去了!”
主任注意到后面有人,问:“你后面坐的谁?”
陈忘想都没想说:“邻居。”
啊,活该我嘴贱。
“新来的,同学。”
这么说李主任听懂了,“是转校生吧?知道了,你先走,我带他去办手续。”
“你”毫无疑问就是陈忘,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应该错觉。
陈忘把自行车停好,往教学楼走去。
北方农村的教学楼规模不大,镇上的还好,政府支持后还算看得过去,这中学已经翻修过两三回了,缝缝补补,也算是个新学校。
地面上已经铺了层砖,墙腻子也换了,后面盖了新教学楼,后面那个已经开始墙上掉砖,掉砖的部分已经围起来,不准让学生过去,陈忘属于不听劝的,就爱往那边走。
等主任围的时候,便快速跑走,主任撵都撵不到。
陈忘刚上高一,骨子里还是小学的顽皮,要知道小学的时候,陈忘可是翻墙上树样样行。
导致奶奶经常说:“行行出状元。”
陈忘进了教室,高一二班。
农村学生少,最多两个班,一班40多人。
陈忘才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老师来了,身后还带了个熟人。
李淳是班主任,刚大学毕业来实习三年,是她人生中带的第一个班,她教的是语文,在学生看来,她还算温柔。
她声音很软,平时讲话很轻,让陈忘这种大嗓门有时根本听不清,但讲课时要是有顽皮的,那她的女八高音直接让你耳聋。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以后好好相处。”她的声音盖不住同学们的嗡嗡声,便又提高了声音:“别说话了。”
“自我介绍吧!”老师看向熟人。
他手里抱着新校服,很白,陈忘真的不明白,怎么可以白成那样,白里透红,而且头发很长,一点儿都不利索,还得梳头发,要向陈忘的头发,不长不短,没有炸毛,早上起来根本不用梳头,洗个脸就成了。
“我叫许一则,请多关照。”
老师疑惑问他:“完了?”
他一本正经点头,“嗯。”
“那你坐在他后面吧。”老师往过一指,陈忘的后面。
“好的。”
话还是那么少。
陈忘看着他走过来,再然后擦肩而过,停留的风也在这里。
很好闻,不知道是什么,难道一个大男生还喷香水?
陈忘一会儿怀疑的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出口“你好,租客。”
“你好,陈忘。”
陈忘有些惊奇,“你知道我名字啦?”
许一则回他:“嗯,刚才过去的时候那个主任说的。”
陈忘继续问:“主任没说什么吧?”
手心都出汗了,双手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坏话。”
“倒是不少。”
“比如呢,比如?”
“在上课。”
“哎呀,你说……”吗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师当众点名。
“陈忘,我看你社交能力挺强的,你也和我们曹操做个朋友。”
陈忘立马站起来,说:“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说了。”
“这一周你都道歉几回了,不长记性吗?”
爽朗的笑声循环在教室。
“坐吧,少说话。”
这倒不假,陈忘有个外号,叫高一二班守护使者。
至于怎么来的,可就归功于他的动手能力强。
刚开学不久,隔壁班有个男生喜欢本班的一个女生,总跟踪她,有一次越发猖狂,当众拽住女生想要抱住她,刚拽上胳膊,凭空出现一脚直接踢老远。
对着他就是一句:“欺负女生,想死啊?”
在医务室和两方家长协调中,陈忘又说了一句:“你家孩子欺负女生,该道歉,我动手打你家孩子,是我不对,但我不道歉。”
“你家孩子欺负女生在先,我是为保护而打你的,自卫防护她不行,我行,我保护女生。”
他的这幅画面让在场的家长,老师,校长,医生都惊的说不出话,那男孩儿也给女生道歉了,陈忘还是没有道歉。
走出医务室的同时,女生对陈忘说:“谢谢你陈忘,没有你真不知道怎么办!”陈忘一脸笑意:“哎,这没什么,咱们班女生吗,可都得护着,那天要是没有我,我信还有其他人。”
‖同学,怎么样 ,咱班这氛围,是不是特别好。‖
“……”许一则看着前面突然窜过来的纸条陷入沉思。
又拿便利签回他一个纸条。
‖?‖
“问号。”
“什么意思?”
“问好,谐音,也不太对呀?”
许一则听到前面的碎碎念,有些无语,觉得自己写一个问号确实不太好,又给了他一张便条。
‖不是,很好。‖
“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很好,不好吗?
许一则更无语了,你是看不见逗号吗?
“逗号。”许一则说。
“陈忘,你是不是有点问题?”许一则实在忍不住小声问他。
陈忘听不到:“你_说_什_么_?”
“……”
算了,还是纸条吧。
许一则又拿了张新纸条,‖你是不是有问题?‖
传给他。
等了一会,纸条多了一行字。
‖有什么问题?数学?这不是语文课吗?‖
我谢谢你记得是语文课。
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