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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病症与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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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宗主的病情稍稍止住了恶化的势头。牧梓澄在舅父长期服用的方子上调整了些许药材的用量,强化生精固本之效,温通祛寒为辅,借以催发病者生发运化之力。可几日过去了,舅父体内的精气还不见顺畅流转。据其温弱无奇的脉象来看,并无危及性命之忧,旁观者只会觉得他是日久虚弱而已。牧梓澄又隔日施以金针之术,进一步激发药力,暂时起了些成效,稳住了病状,病人现下已能多进食一些汤水了。

金管家对主人的病情暂时稳住很是满意,先前不管如何调理都无法止住他渐重的趋势,他认为只要能安住当下,过不了多久老爷的身体定会日渐有起色。

可牧梓澄刚替昏睡中的病人按过脉象,却要金管家吩咐仆人把方子换回先前所用的,这位年少医师的行事总是叫他捉摸不透:“澄小姐这是何意啊?”牧梓澄掖好昏睡之人的被角,起身就要离开,金管家压低了声音跟着她向屋外走去,“如今老爷的病情不是已经稳住了?”

“却没有好转的迹象。”牧梓澄坦然回答,“这方子用药猛,以舅父现在的身体不可久服。倘若见效,气血自行活络,舅父不会整日昏睡,可见他难得恢复的些许精气,被什么力量抑制住了。”

她下完结论,两眼直勾勾地看向金管家,等待着他的反应。

“那岂不是又要回到从前了。”金管家只是懊恼地叹息着,又追问道,“难道就只能眼看着老爷的病情恶化下去?”

“我会每日早晚替舅父施以针刺,活络通脉,继续稳住他的情况。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看着金管家稍稍缓和的愁容又重新蹙起了苦眉,牧梓澄安慰道,“金伯伯不必过于担忧,关于病症的根由我已有了眉目,眼下已在调配新的药方了。”

医师话里一波三折让人好不安稳,好在终是得知她心中有数,金管家顿时松了口气,朝她鞠了一躬:“老朽过于挂念老爷的病,情急之处让小姐见笑了。小姐年少有如此沉着之气,实在让人佩服。如果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还真有一事想请教金伯伯,金伯伯可知一种名为沙海黄玉枝的药草?”

牧梓澄继续凝视着金管家。

老管家的脸上并未呈现出异常的神色,反而很快就给了她答复:“老朽只知这是一味名贵的药材,景阳不产。不过府中正巧有些存货,可是老爷的新药方需要用上吗?”

他如此发问,牧梓澄便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实则另有所图,这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大惑。

审视金管家的表现,他似乎对这突兀的一问并无明显的顾虑。牧梓澄一时还难以决断,不知他是早有准备,还是真与此事无关,她愿意相信他是后者,只是遇袭以来,葵府中到底谁可信,谁不可信,她还掌握不了分辨之法。

***

接连几日,牧梓澄除了出入宗主院落,几乎都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清明不免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近来她独自在忙活些什么。对他这个习武之人来说,自然是觉得房内局促,不方便活动拳脚。而对于医师来说,只不过是稍稍多花了些功夫钻研医好宗主之法,还笑话清明大惊小怪。

清明像往常一样候在主院之外,等待牧梓澄替葵宗主调理身体。他心中默默估算,今日花费的时间比前几日多了一些。

他刚朝院中探了一眼,金管家恰好随她一道走了出来。

金管家今日的态度明显转变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初见女孩时的明朗之色。再看牧梓澄脸色也不错,想必针对宗主的病情,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今日恰好是她当初承诺金管家要给出说法的日子。不知她与金管家说了什么,使得这位老者重新展现了笑容,还亲自送她出来。

看来只不过是闲聊耽误了一会功夫,清明放下心来。

等到两人一离开主院,清明便询问牧梓澄:“看金管家的样子,你是已有万全之策了。这回有几分把握?”

“八九分。”牧梓澄淡漠地答道。

清明原以为她能十分确信,不禁感到一丝失望:“你这些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应该都琢磨透彻了嘛。这剩下的一两分,差在哪里?”

牧梓澄不为所动:“爷爷教导医者要谦逊,切不可盲目自信。”转瞬她露出戏谑的表情。

有心情调侃——清明知她定已胸有成竹。

“我还料你是前几日吓得不轻呢。”清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她是如何轻易就搞定了葵家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哼!我看你才吓得不轻呢。”牧梓澄瞪他一眼,不满他看轻了自己,倒是起意讽刺起他了。她这随口一言,委实戳到了清明的软肋,他的确是更为震惊的一方,岂能料到这小姑娘与鬼门关擦身而过,若她出了事,他回去之后自当是要自刎以谢罪了。

见清明脸色一阵发青,牧梓澄暗自偷笑,却不等他反驳,先挑明了刚到手的发现:“我方才问过了金管家,印证了一个猜测。本来只为稍稍试探他的反应,没想到他居然亲口告诉我,府里存有那害得舅父变成现在这模样的药草!”

“是你之前说的什么、什么枝?不是说景阳并无此物么?”清明完全记不住那复杂的名子。

牧梓澄纠正道:“是沙海黄玉枝!不仅景阳不产,整个重禹境都买不到的,应是从别的疆域购来的,以宗族世家的财力理应不成问题。那种草木只生长在荒漠酷暑地带,所处环境虽然炎热,但它自身却生得阴寒至极,本就较为罕见,何况一株只取芽尖十叶,磨成细粉后滤了杂质更是所剩不多,也算很是珍贵的药材了。医书上记载,此物经细磨后虽呈淡绿色,但融入汤水中却无色无味,如果能亲眼见识到......”

女孩眼里满是神采,滔滔不绝地说起她兴之所致之事,往日从不见她这般话多。

清明揉着太阳穴,只觉得眩目,不得不礼貌地打断她:“也即是说,现下已确认,就是有人在葵宗主的饮食中加了此物。那顺着此物的采买来路,就能查到是谁干的了?”

牧梓澄赞同了他前半段到位的总结,可听到后边,她脸上的神采就消失了:“你说对了一半,但目前还没法确定谁是加害之人。据金管家所说,葵府里常年备有此一药材,那是给葵家大公子服用的。”

清明明白了:“也就是说采买之举属堂堂正正,不能直接指向幕后之人,所以定是有人偷拿了此药。那你认为,会是金管家挪用此物么?还是那服药之人嫌疑更大?”

“我倒认为金管家的嫌疑最小。葵府事务虽说交给了两位公子打理,可始终有金管家在背后主持着大局,你说他有什么理由非害舅父不可?”

清明觉得她的推测有理。这金管家大权在握,葵宗主也已退居幕后,宗主就是对家族事务放不下心只怕也无力多想,何况他亲眼所见,葵宗主对老管家是何等信赖。只是对此,他还有存疑。

“你就与他接触这么几日,怎能断定他对葵家别无二心?”

“金管家对葵家忠心耿耿,这是楚公子告诉我的。他与葵家来往多年,自然对葵府之人颇为了解。”

清明就觉得以她的年纪与阅历,怎能总结得出刚才那番说辞,原来是身旁另有参谋。

“哟,这么快就与楚公子走得亲近了,他说什么你都信么?”

清明的语气里,净是逗笑之意,惹得牧梓澄有些羞恼。她不想被清明牵引了话题,赶紧往下说:“也不是全听他一面之词。宗族世系屹立千年不倒,其中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易主不易姓。金管家就是想独揽大权,也不可能推翻葵家,葵家永远是葵家,金管家一定深谙这条规矩。他已得舅父如此器重,何须费这么大功夫动歪脑筋呢?可是葵府如此大,怎能轻易查得挪用之人,再说只是少了一些些分量,应该不易引人察觉。”

清明不明她为何苦恼:“为何非得查出加害之人。这味药虽妨碍了葵宗主无法好转,可你不是已有方法应付它么?”

“还差一步,得弄清楚它在舅父饮食里的用量。此物极其寒凉,需以烈物相冲,若是把握不好分量,不仅没法抵消它的药力,还会因性热之物过猛伤及身体,以舅父目前的情形断来,怕是无法经受再多的折腾。况且这加害一事若无法断绝,隐患始终存在,倘若不是舅父多年习武,内力深厚,也绝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不知清明是否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牧梓澄略显犹豫。

清明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他自然听出了此话的言外之意,这无疑意味着将会涉险。

“你想替葵宗主除去后患?”

“若已经到了回天无力的地步,那我自然只能认了,可舅父的病情明明有转机,我不想放任它不顾。”牧梓澄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安排。可她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看着清明,预计着他会阻止自己的想法。

清明沉默了。

牧梓澄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害得清明与她一同深入险境的确说不过去,她刚想打消那个念头,清明却开口了。

“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只管护你周全。”清明觉得他这句话听来过于逞英勇,于是又多加了一句,“如果葵宗主无法病愈,岂不是要害牧家医圣之后失了威名?”

听了他这话,牧梓澄的神色舒展了许多,她在心中悄悄地谢过了清明的好意。她深深吸一口气,看似打定了主意:“随我来,有一事必须去查个清楚。”

***

火旺系好裤带,满足地伸展了一下臂膀,感觉全身舒畅极了。每回开始煎药,当那一缕缕苦浊之气开始飘出时,他就没法控制,非得去上一趟茅房才能继续蹲守在药炉边,这习惯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

他满心惬意地回到炉子旁,准备开始接下来三个时辰的蹲守。

这时,忽见有人从伙房里出来,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壮年男子和一个着装得体的年轻姑娘,看着正是金管家口中提过的,葵家的远房亲戚。他还没能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两位客人,万万不曾想过他们会出现在伙房这种地方,他好奇地瞄了那二人一眼,觉着他们长得不怎么像,没想到他们径直朝他走来。

一靠近来,那年轻姑娘语气淡漠地先发问:“替宗主煎药的事情,是火旺师傅你一直在负责么?”

这一开口就叫火旺吃了一惊,这位陌生的女孩竟准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准是事前打听好了,不晓得自己是摊上了什么麻烦,他不安地搓着手,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错,我接替之前的老师傅,负责宗主的日常调理已经、已经十五、不,十六年了。”

“你不必慌张,方才我们跟武大叔打听了你的名字,有些疑惑之处想找你问问罢了。”

男子倒是口吻温和,火旺顿时心宽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有什么问题是我能替二位解答的呢?”

“听武大叔说,你平时在此熬药,不论几个时辰都寸步不离?”男子问道。

“那是当然,替宗主熬药可马虎不得。”火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如今在这个院子的人,那可都是服侍了宗主许多年的,金老管家钦定的,你想想这得是多么信任我们。”

男子听出了火旺语气中的得意之情,可觉得他似乎没全说实话:“那也难说其他人有火旺师傅这样,对宗主忠心耿耿吧?”

男子的言外之意昭然,火旺有些不高兴了:“嘿,公子可不敢乱说啊,你们到底想打听什么?虽说是宗主的亲戚,但你们要存心挑拨离间,我可不乐意了啊。”

见火旺这样警惕的反应,对宗主的忠心和同伴的情谊似乎不假,男子随即与姑娘交换了个眼神。那小姑娘突然喝道:“我看你根本没说实话!”

这声严厉的呵斥还真把火旺吓住了,他慌忙解释:“小姐也是得体之人,怎么能胡乱冤枉我。”

姑娘却冷冷地戳破他:“我记得这药炉子在我们刚来之时就烧着,你怎好意思说寸步不离。”

“我、我那时才刚点着......”

火旺正欲辩解,姑娘却不等他说完:“我看就是你想谋害宗主!”

火旺的脑子实在没转过来,这跟宗主有什么关系,不过听姑娘话里的意思像是牵扯上大事了!“没有、我没有!什么谋害宗主啊,绝对与我无关啊!”火旺紧张到语无伦次。

“那你还不快说实话,你都偷偷干过什么?”男子在一旁添油怂恿。

“实话?实......我、我就是偶尔偷喝过宗主的药而已,绝对没做什么对不起宗主的事!”火旺道出了超出意料的实情,小姑娘一把抓住火旺的手臂,两指扣住他脉搏,火旺来不及躲避,“你、你做什么!”

“确实与宗主的脉象相似,不过他程度轻多了。”姑娘甩开火旺的手,对男子说道。

“你为何要偷喝宗主的药?”男子蹙眉而问。

“我,我这不也想补补身子嘛。”火旺怯怯地说,“我也没多喝,就当给宗主试了药了。”

“看来不是他。”姑娘对男子说道。

男子点点头:“但可以确定,是在这一环节上动了手脚。”男子又问火旺,“你可曾见过其他可疑之人靠近过药炉?”

火旺不明白两人说的什么事情,但他听出两人已经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努力回想了一下:“我想、应该没有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宗主服用的汤药里下了毒。我们调查过了,若非是你本人,那就是有人趁你暂时离开的空当里,寻到机会做这件事。”

男子向火旺简要解释了原委,惊得他瞪圆了眼,可他坚定地摇摇头:“不会的!谁会要害宗主呢?”作为服侍宗主多年的药童,火旺心思简单,他断然不会想到竟有这种事情发生,况且宗主一向对他们几个佣人很是关照,这时,火旺突然惊呼,“啊!难道、难道是......”

二人听到齐齐催促:“是谁?”

火旺赶紧摆手:“不、具体是谁要害宗主我哪知道。但我有一习惯,那人一定晓得!这龟孙子,竟然在我这钻空子对付宗主!”火旺越发激动地叫骂着,毫不在意当着客人的面,他拍着胸脯对两人承诺,“公子,小姐,这祸是从我这出的,待我把那混蛋逮住,给你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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