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独清 >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的好徒儿,好久不见,为师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宋遇,提着食盒,跨越几个院儿,莽撞地推开了五人房。

出人意料地是:四双眼睛齐刷刷地落下,一点虚掩都不带。

“嗯?”

宋遇那双亮晶晶、笑嘻嘻的眼顿时就暗淡下去了,声音连连低了一半:“你们……”

刘欢吸了吸鼻子,一边抹掉嘴角的口水一边说:“斯哈!好香,我好饿啊!”

“你又不是我徒儿!”

“我可以当嘛!”刘欢往前爬了一步,目光里似乎燃着火焰,多看两眼能把人给引着了:“清儿愿意的,先给我吃一口!我可以试试毒!”

坐在角落翻书看的凌清弯了眉眼,看了一眼便又翻页。

宋遇瞪了人一眼,胡子都气翘了:“你想得美!”

而结果是:耐不住几个人的交替“撒泼”、软磨硬泡,宋遇叹着气放下了食盒:“你们啊,真的是…”

而跑得飞快的刘欢,主动去取了够量的碗筷,勤快地将食盒放在中间,掀开食盒,鲜香四溢——俨然成为众享之食。

凌清配合地下去舀了一碗,便离桌而坐。

“刘欢!!我吃一口,你吃一碗!”胡水子一把按住刘欢舀第二碗的手,“你他妈没吃过饭啊!”

刘欢拗着劲儿,没停一下:“没办法,太好吃了嘛!宋神医太会做汤了,香得我想停都停不下来!”

被糊了一脸彩虹屁的宋遇,高兴地扬起了脑袋,笑道:“没事,没事,好吃就多吃点。”

刘欢嘿嘿一笑,用尽全力,两手并用地扒开了胡水子的手:“你看,宋神医都答应了嘛。”

胡水子黑了脸,立马摒住筷子:“……那我也不客气了!”

像指令一般,群起而欢呼——

一桌人,看着两个人对着一块骨头大战三百筷,汤汁乱溅,还不停手,惹得众怒难息,欢呼即刻变味了。

“你们要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啊!”陈挺率先加入战斗,一筷子叉走了骨头上被拱掉的肉。

接过还没挑离食桶,就被温厉挑开筷子,肉瞬间掉进汤里,溅起不小的汤渍。

场面过于混乱,一群人拿着筷子,全神贯注,搅弄“风云”。

凌清笑着将碗筷放在一旁,在一群人的注意力同频时,静静地坐回床上,继续翻书。

刚翻一页,身前便罩下些许阴影。

他抬头,近前便怼上宋遇的脸。

凌清吓了一跳:“……”

宋遇全无知觉,欢着说:“好徒儿,为师送你一份礼。”

凌清有些意外:“您?”

“我怎么了?”宋遇从怀里掏出一信封,递给他时说:“你就不好奇,我这半月去了何处?”

凌清低头,一边拆一边道:“不好奇。”

宋遇:“……”

等稍微平复完心情,他道:“好徒儿,为师的心是肉长的,随便一刀都能血肉模糊。”

凌清笑了笑,未语,将信纸取了出来。

连着几张,第一张排头是:“钱零无名方入奇药帖第四百三十一帖。”

他抬眼望了下宋遇,“这是?”

宋遇笑笑,道:“钱零所记,毒性过大,而你调整后的具有一定可用性,我就试着以他的名义、以你的药方,申请了一下,结果那几个江湖老友反常地靠谱,就成了。”

凌清微顿——非知名医界人士不得投帖药方,是几十年前立下的规矩。

而半月功夫便能申请成功,他这师父,还真不简单。

后几张是关于试药报告、毒性测检、药物剂量等的,都相对比较正式。

看完的那一刻,凌清有一瞬的失神。

他缓了一下,才道:“谢谢您。”

“嘴上说不算啊。”宋遇伸手,有些老枯的手轻拍他的肩头:“我要的不多,每天一时辰,主动来陪陪我,不能拐了书就跑、做起事就忘了我。”

凌清不免又一笑:“您……太小孩儿了。”

“这是什么话!我大你好几轮呢!”

而一桌人的战斗以“谁也没争过谁”告终,宋遇看着乱糟糟地桌面和怨气滔天的几人,无奈地拿过盒子,语重心长地说:“还是年轻啊,是我的话,吐吐口水,谁敢再吃?”

刘欢两眼放光,脱口而出:“我敢!”

除了温厉,剩下几人也是一致的“这有什么不敢的!”

此话接二连三地出来,吓得宋遇提着盒子就飞奔而出,一个人整出了“鸡飞狗跳”的大动静。

等一切归于平静,几人坐在桌上,刨干净碗底的残余,便准备吆喝人划拳,论谁洗碗。

凌清将信纸夹在书页,主动输了几局,端着碗筷出去了。

外面静多了,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舀了一大瓢水,刷着碗,他任由内心放逐——

在没发现无名药方前,他手握的证据并不足以翻案以证清白;

但,无名药方登记在册,具有一定官方性质,意味着:可作为呈堂证据之一。

既然此刻三张牌集齐,那么……

三日后,天朗气清。

凌清提前告假,孤身一人,前往皇宫。

正是下朝时分,陆陆续续一串人,谈笑风生地走出去。

他就那么老远站着,听着耳畔响起类似于:谁家的姑娘该嫁人了、公主对谁有意了、新提拔的谁品貌极差……的话题,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喜。

若是在朝为官,亦是成日应对这副光景,想必他爹,死也不会来吧…

他情绪稍低,挨到人走得差不多时,走向了守门人。

守门人之一是个脾气主儿,像是应付的人多了,还没开口便开始损了:“又是哪来的光脚丫子?滚滚滚!”

没理会他的说辞,凌清冷静道:“我是天德二十九年探花郎凌倚梦之子,诚请伸冤。”

当年,凌倚梦被害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沾了点儿名头的士子都争相雇请护卫,一时间,护卫的筹金翻了三番,幸而之后无事发生——但,进举之人,却早已养成雇护卫的一致觉悟。

守门人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只叹了口气,把脾气收好,还安抚了一把,才道:“我能干的不多。”

凌清道|:“我知道。”

说着,将装点精致的信封递出,顺带将装着些散银子的钱袋交予他,权当跑腿儿的辛劳费,然后道:“替我向陛下呈递即可。”

“这……”守门人掂了下银子,“小事儿,不过,成不成不关我事啊。”

凌清点头:“嗯,谢谢。”

等人放了兵器跑进去后,凌清没急着离开,站在一侧等人回来——被拒绝了便转向下策。

在此之前,写好状书,他本欲交由官府,可当年一案了结之草率,让他犹豫了。

思来想去,借用了非正式的途径——诣阙上书。

他无依无靠,无牵无连,就算在此遭权流所弃、惹皇帝不喜,终难得清白,那,试过便也了然无憾!

另一位守门人闲得无聊,绕过巡视兵的眼,主动送上门来谈话,“诶,你知道吗?”

凌清仓促接话:“我不知道。”

守门人:“……我还没说呢。”

凌清道:“但你问了。”

“呃,行吧。”守门人道:“我听一些大臣们说。”

说着,守门人凑近了些,还用手挡着半边脸。

凌清下意识想退,但还是忍住了,只侧了下身子,微蹙眉头,听他说:“皇帝近来身子不好,似乎病了。”

凌清回道:“谁能不生病?”

守门人:“……有道理,但我是在提醒你。”

凌清心道:提醒什么,一不小心就背上弑君之罪吗?

但面上,他还是微风和煦:“谢谢。”

守门人默默退回去,叹了口气,小声道:“说个话怎么那么刺儿呢…”

等传信的那人远远出现在视野里,手中把着信纸,凌清心下一空,连信纸都未拿回,便先转了身。

不料,背后那人急急喊道:“诶!你等等啊!”

凌清转回来:“我不需……”

那人匆匆截断,道:“陛下说,他最近口味儿比较淡,想刺激一下,召你进去呢!”

凌清一顿,盯着他手中的信纸:“这…”

“哦,是陛下批的宣入令。”

凌清双手接过:“谢谢。”

“不必。”守门人抹了把汗,上前了一步,偷偷说了句:“不过,你切记,得小心些。”

“怎么?”凌清心道:又扣一顶弑君帽吗?

“公主在呢。”

凌清才听了“公主对谁有意”的谈天,不禁问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副皮囊,万里挑一。”守门人“胆大包天”了一回:“你是不知,私下里,安都的美男子,被公主糟蹋得差不多了。”

凌清:“……”

他缓了下,提醒道:“注意说辞。”

“我当然知道。”守门人调了头:“这不,突然看你长得还行,好心提醒一句嘛。走,我把你带进去一截儿。”

“嗯。”凌清没一而再再而三地致谢,跟着他进了宫里。

气势恢宏不是吹的,厚而高的红墙、深而长的青道,透着古朴的神韵;而抬头,偶见的屋檐雕篆、红金硕玉,无一不是入微之技、豪奢之物——真可谓,遍地流金。

他没多支出视线,目视前方,走得端方。

反倒是身边的人,张望个不停,边搓着手,边嘀咕着:好亮、好大、好美……

而临至殿堂,便有位微胖的老公公接了手,守门人告诉他:“叫林公公”。

凌清递出宣入令,道:“林公公。”

林公公看了信,便给守门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人不在,林公公轻声道:“陛下今日兴致高,才破例接了你的递呈,记住:切莫说错话。否则,到时任你是谁,龙颜震怒,箭发难收,谁都保不住你,可懂?”

凌清点头:“谢谢林公公,我知道了。”

进入大殿,扑面而来的尽是金灿光耀。

凌清步子微顿,遥遥望见顶头坐着的黄袍之人,有一瞬的迷离——

当初,他爹的殿上一面,回家后口中“顿觉渺小”之叹,对应的,便是这般情景吗?

林公公说了两句话,便站到了皇帝身侧。

凌清收了杂念,行礼后,不卑不亢地道:“草民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安。”

天德帝蛮有精神气,龙袍加身,裹住圆滚的肚子,带着经久的帝王气息,浑厚的声音带了点老气,道:“不必多礼。”

凌清应声收礼:“谢陛下。”

“你说,你是凌倚梦之子?”

“是。”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天德帝手拿状书,面上神情难辨。

凌清微微仰头,无一丝怯意地看向他。

天德帝凝视良久,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叹了口气:“你和你爹,还真是像啊。”

凌清没答,只收了视线。

“朕许久没收到民间来的状告信了,正念着,你就呈上来了。一时欢喜不禁,朕便即刻召你进来了。”天德帝神情舒缓:“朕若是没理解错的话,你这则状书,可以要说:楚若渝乃自杀而亡,而非你之行为?”

凌清道:“是。”

“楚若渝乃朕亲封的‘至善之人’,而收你入府,你得誉‘承善子’,是与不是?”

凌清微顿:“是。”

“那朕今日,便来审一审,这谁才是伪善之人!”

凌清眼皮垂下,听出他话背后的意思,也知,若是败诉,他承的将是责君之罪。

但,丝毫无畏惧地,他道:“谢陛下。”

天德帝眼角抽了下,见人似乎没意识到,也只得继续下去。

按照状书所说,天德帝一声令下,连召三人——安都之南栗湘药房主师陈龄、太医院胡晗、为善司前任司使杜季志。

“只此三人,是否?”

凌清道:“是。”

而等人其间,天德帝站起身,舒展了下四肢,发出邀请:“随我去逛逛园子、吃些东西。”

凌清应道:“是,陛下。”

林公公搀扶着天德帝,走得很慢、很舒心,凌清默默缀在其后,有些没来由地不舒服。

“当年,你爹玉树临风,可以让朕那一园的花都黯然失色。”

凌清不语,只听他述说陈事。

“倒是没想到,你也生得这番如玉琢磨,比当年他的风韵,还胜上一筹!”

凌清行礼:“陛下谬赞。”

“朕是实话实话啊!”

一路踏进御花园,半青葱、半凋敝,在未消白雪的掩盖下,生出趣调。而梅树下,一着装粉嫩的女子正攀枝闻香。

“棠儿,怎么在这儿玩呢?”天德帝慈颜悦色,一脸宠溺。

周棠鼓着张脸,放了花枝行礼:“棠儿见过父皇。”

闻声,凌清同林公公欠身行礼。

“父皇来这儿做什么?”周棠摘了朵指甲尖儿大的腊梅,问道:“父皇不是一向不喜观花花草草吗?”

天德帝笑道:“冬日赏什么花草?朕出来散散心,等会有桩案子要审。”

“审案子不是有专人的嘛,谁那么厉害,能劳烦父皇啊?”

天德帝又笑了:“棠儿还是这么体贴人!喏,这位凌公子。”

说着,周棠转过脸去,前一秒还鼓成球的脸一秒泄气,转而桃花满面、春风流情:“哇!绝色啊。”

凌清借行礼,连忙低下头。

而即刻被呵住——“别动,让本公主好生看看!”

凌清呼出口气,忍着这抹平生最厌的眼神在身上流转,擅自移开了视线。

“这眉、这眼、这鼻、这嘴……哇!”周棠捧着自己的脸,不顾形象地说道:“还有这皮肤、这身形、这气质……哇!”

凌清:“……”

厌恶加倍!

而,连一旁的天德帝都看不下去了,即刻找补道:“棠儿,矜持些。朕同他还有事要商,就先走了。”

凌清终于舒气,往旁边退了一步。

周棠矜持不起来:“啊,行吧,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凌公子?”

天德帝气鼓鼓地道:“不行,小葱,把公主带回寝宫。”

“是。”一旁的小葱使出牛耕地的劲儿,把周棠连拖带拽地架走了。

“真的是……”天德帝起步,道:“你莫要介意,棠儿骄纵惯了。”

凌清点头:“是。”

然后,匆匆跟上了天德帝的步子。

心道:还真是……得小心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