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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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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执筷,扫了眼目前桌上色香俱佳的饭菜,就近挑了一筷子肉。

刘洺声音收了些:“凌清,你要的,我给你点了。”

凌清疑惑抬头:“嗯?”

刘洺扬起得意的脑袋:“你这么快就记不到了?第一天,你不是找我点菜嘛,我本来说记下来给你当断头饭菜谱的,没想到你就改邪归正了。那,就当做交手礼了。怎样,到位吧?”

凌清笑了笑,对这个“这么快”不置可否,回忆起随口胡诌的菜名——糍糕、炙鸡、紫苏虾以及螃蟹清羹。

后悔没点些什么山珍海味、炊金馔玉,他剥了遗憾回答:“谢谢,很到位。”

第一次听他开口,温厉被耳畔如玉石相扣的空灵之声惊艳得昏头昏脑的,一口菜连忙从嘴边扒给碗,胡乱开口喊人:“凌公子。”

“嗯?”

温厉找不到话题,便往熟悉处引:“你会读书吗?”

“会。”

“很多人都说我的名字特好听,我爸说,取名水平简直是状元级别。你觉得呢?”

凌清念了一下,随口道:“‘玉色温其山似立,气禀新秋清厉。

’名字很美。

以为跟别人一样都是“哇,好美!”“听着很好听”“念起来好顺”……都做好噤声准备的温厉,突然听到这么个回答,眼睛都忘眨、气差点都忘出了。

不知哪个大文豪写的,不过,被引出来,却活似完美匹配。

不过十三字,居然包含姓、名,甚至还有姓。

而词中之景:初秋山色温润、有山亭立入云,清爽之感呼之欲出。

如此一引,的确,意境都不知飞升了多少。

温厉一时忘记了还在饭桌上,当即转身开怀大聊:“哇,我还没读过这么美的一句诗,或许读过但无缘记住。”

“自我爹的一番天花乱坠的解释后,我一直以为,厉是不折的锐利、热爱的强烈;似玉是一种脱尘,不坠于尘世纷纷。”

凌清挺喜欢他的解读,道:“夙愿早落在名字里。人生落款时,希望名字无改。”

温厉“哇”地张开了嘴,意识间全是这声音,余音绕梁般,不绝于耳,回味袅袅。

他连忙抽回目光,不忍将自己乞丐窝出来的丑态送出,污了人眼。

今夜的菜食算是下了血本,招牌菜围成圈,然后跟开花似的,以花瓣状层层推开,把桌子摆得都无缝放手。

好在独坐两人座的刘欢,“一嘴就是一盘”,将以自己为中心的方圆几尺,扫射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接着,就跟个没眼光的将军一样,硬着头皮、不知变通地向前攻城略地。

不过,才攻陷没几步,就收到几双筷子的劈头痛打。

刘欢意志坚定:“我饿了,还不让人吃的吗?”

“没说不让啊。”一人收了筷子,等刘洺头跟着筷子往前时,又一筷子戳人发顶,戳的人扭摆着身子缩回去,嬉笑道:“可这筷子喜欢你,不喜欢肉啊!”

刘欢满心只有吃,脑子都被胀得没了思考空间,只道:“啊?那我们换双筷子,我喜欢吃肉,它喜欢谁不重要。”

闻声的人都无话可回:“……”

说话那人举着筷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好在突然站起来的刘洺和他那一声尖叫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默默地把筷子伸进嘴里,搁内嘴皮嘬出几口口水,顺带在筷底涂抹均匀,这才放心地去看热闹。

“我天!”

刘洺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手动推掉这呲溜过来的密密麻麻的眼睛,待场面正常了,才半蹲着在凌清耳边轻声说道:“不是,你怎么知道?”

见凌清有说话的意思,刘洺连忙招呼开局外人温厉,拖过凳子就是一坐,将脑袋扬了过去。

温厉有点迷糊,便也客随主便地坐到他的位置,然后跟一旁看过来的胡水子正眼对上,相顾无言。

“画问题过大,大到甚至一只眼睛都需要两张画来混淆与强调。”

刘洺点点头:这点是失策了,他一个策划者,都被画像雷到说不出话。

凌清没往下说了,只是想了想:实话说,当时一眼望见二楼的人,多么悬乎的画像都落了实。

而刚刚那句“态度很重要”,或许也变相否认了他们今天任务的真实性。

说到底,没谁了的人性考验——一群跟“好”不沾边的人,顶着云里雾里的状态,只走三成不到,已是莫大的欢喜了。

“嗯……”眼睛都睁酸了,刘洺说道:“继续啊。”

“继续什么?”

“我搞了好久的创意,除了被大人骂过,没有任何瑕疵。”

凌清:“不动脑的话,瑕疵的确没有。”

刘洺的笑声卡顿了一下,心理素质很强地送出:“行吧,那我断章取义,就当,没有瑕疵了。”

凌清只笑不语,舀了一勺清羹。

饭宴接近尾声时,刘洺起身,绕了十万八千里去承认今日的任务实则只是寻一人,而且,此任务也基本与在座没有关系。

意料之中的诧异没有到来,反倒是叽叽喳喳的质疑声。

刘洺连退三步,眼睛里是不可遏制的疑惑,他手动将眼睛拉回原来大小,用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的口吻,来证明今日的任务很空很假。

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反馈,他气得鼻孔的都要比嘴大了,好在耐心够足,准备“事不过三”地第三次开口。

只是,一旁的温厉缓缓举起手,他看了一眼,点头,就听这个书生一番陈词:

“首先,不跑是你们的任务。其次,二十人的任务,你们很难完成,且,这是大人们的任务。最后,即使没抓到人,庆功宴依旧在办。”

刘洺看了他一眼,“诶!对对对!”

“早说嘛,说什么画得不是人们,而是一个人,什么鬼跟什么鬼啊,难不成因为那十九个长得丑,就不能是人了吗?”

“对啊,我虽然英俊,但也不能因为这点说我是人啊。”

“行了,没跑任务就完成了呗,那就吃吃吃!”

……

等在座的能正常用筷用嘴了,温厉才在刘洺感激的眼神下,有些忐忑地坐下。

屁股还没挨着凳,胡水子就一掌拍在他大腿上,隔着绒絮,温厉似乎都看到下面红肿一片,顿时痛得呲牙咧嘴的。

“好小子!真能说。”

温厉僵硬着脸:敢情这巴掌响是句赞词…

勉强笑着接下这句赞赏,他使出吃奶的劲,默默挪开胡水子笨重且厚实的手,然后松了口气,五官乱飞地揉搓着发麻的腿。

“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就真得跟路边的乞丐们抢窝了!”刘洺边催人,便看着桌角的刘欢,更加放肆地端起盘子直往嘴里刨,不敢直视地收回视线,他好心道:“如果实在没吃饱呢,就自行装包,带回去再吃也行。”

刘欢包了满嘴,好吃得摇头晃脑的,还硬要懂礼地等一口咽完,举着的手才放下,说道:“不用,吃完了,饱了。”

若没有盘上油渍或是摆饰性的花、叶儿,大抵会有人好奇地问:请问这是在火房吗?

“瞠目结舌”在刘洺脸上逗留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被赶走,他往桌上又瞟了一眼——幸好,他家大人面前的好菜剩的还多。

毕竟人体量过大,便由次到主地分批次出去。

等第三轮的人走后,屋中便只余四人。

凌清捧着热茶,有些涉身事外地,时不时喝一口,暖手兼暖心。

“行吧,车来了,我现在去退了包间,你们先下去。”从窗户口跑过来的刘洺,都要窜到门口了,又跑回来:“大人,别丢下我,我很快的。”

陆妄“嗯”了声:“不会。”

刘洺拍拍胸脯以定心。

上次他下马车买个早点的工夫,他家大人,连人带马车,全凭空消失了。

虽然知道有敌目标在他,可,独自一人,赤脚伶仃地走完半个城,鬼来了都不敢跟他比怨。

京都开始飘雪了,才上一层轻柔白纱,冬夜这位娇俏姑娘,便开始肆意起舞,舞一时风吹雪扬,舞一处屋着白帽,舞一场无声喧嚣。

马车之上,凌清裹了来时顺手拿的披风,端坐如常。

关五静坐一旁,等到动静,默契地拉开帘子迎上刘洺,习惯性粗暴地将人往上一拉。

“关五,你是牛吗?”刘洺甩了甩手臂,“力气这么大!”

“啊?大吗?”关五对上那双似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睛,顿时收回了到嘴的“我还没用力呢”,收了脖子,缩起脑袋当乌龟。

马车启动,因路面的缘故,走得摇摇晃晃。

熏着香的暖炉将狭小的空间温得像被窝,平时里话多得连马耳朵都烦的刘洺,今日竟少见的寡言。

关五疑惑地看过去,就被突然的一声呼噜声给轰回来,惊得差点狼嚎一声。

好在心理素质过硬,只是心跳快了几拍而已。

路程稍远,沿途风雪大起来了。

马车外缘渡上些许雪花,未及融化,便又被附一层。

困意漫卷,关五不知何时也一屁股滑到地上,靠着坐处仰头就是鼾声一片。

陆妄有些恍惚,曾经,几个夜不能寐的夜晚之后,便是倒头就睡、不管他人死活的随意与酣畅。

有时候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身上东倒西歪地叠了几个人,重得几乎不能呼吸。

回忆就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不过是做自己人生的局外人,无力变更,只搅得一时乱。

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他转移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凌清。

凌清掀了小小一角帘幕,伸了半截手出去,盛了半捧莹亮,眼里却无甚欢喜。

陆妄听见自己问道:“不冷吗?”

“冷。”凌清如实答道,待手中的雪化到一半时,又伸手将其放逐,用随身手帕擦拭着手,答道:“所以醒神。”

陆妄看了眼已经睡得不成样子的两个人,说道:“想睡可以睡。”

凌清流畅作答:“不想睡。”

……也不能睡。

他微敛眸,将思绪顺着熏香放至缭远。

能遇到楚若渝,好像只是因为一次劫掠。

马车走得缓,且沿途相对平坦。

车上的大人,一则挑灯夜读几日不休,二则补衣做裳几月少眠,加之年幼之人——马车之内,睡意浓郁,不时便睡梦香甜。

而马车之外,黑衣成群,贼喊如深夜摄魂鬼。

他不敢想象,若非车外那人之援,梦是否便无止期。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在车上睡觉。

除了那辆本就通往死亡的囚车。

正想着,马车之外,风雪被利箭斩断,还没来得及接续上,就是一阵脚步声如鼓点绵密,刀剑出鞘,誓要斩断飞花雪月之柔,以淬血染的寒。

“玉色温其山似立,气禀新秋清厉。”——《贺新郎·寿县宰》程正同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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